30.唯一
“师尊想做什么徒儿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得知许鹤卿打算把林止衣带回无眠峰时,谢惊澜如此说道,许鹤卿暗自松一口气。
“师尊金贵,还是由徒儿来抱吧。”话落谢惊澜就温柔体贴地把林止衣抱过去,没有给许鹤卿丝毫犹豫的机会。
许鹤卿:“…”瞧着林止衣颤抖的样子,他怎么觉得澜儿会暗中掐死林止衣呢?
到了云岚宗脚下,许鹤卿特地停下来对林止衣说:“还是化为人身吧,日后在云岚宗,不要以真身出现。”
他不想惹来麻烦。
谢惊澜顿时撒手,小狐狸轱辘地滚了一圈才化为人身,随即惊慌地躲在许鹤卿身后。
许鹤卿责备道:“胡闹。”
谢惊澜神情平静,“徒儿知错。”
许鹤卿:“…”莫名有一种瞒着老大生二胎的心虚感。
回到无眠峰后,澜儿罕见不似往日那般黏着他,软乎乎地撒娇。整日忙着修炼,忙到许鹤卿见不着人影!
许鹤卿觉得澜儿还是对他再收弟子一事心有芥蒂,他决定跟澜儿好好谈一谈。
只是空荡的无眠峰不见谢惊澜人影,问林止衣,林止衣也不知道。
许鹤卿想是不是去扶鄂那里睹物思人去了。
他转了水临峰一圈也没见着人,甚至还去了练武广场,云岚宗上下都翻遍了。
“听说何无畏走火入魔,修为废了一半,是真的吗?”
“何止哦,若不是羽一真人相救,性命都差点没了!”
回去途中,路上遇到几个弟子私语,听到何无畏这个名字,许鹤卿有几分熟悉,但也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
夜色如淋漓之墨,苍穹乌云遮盖,这样的氛围,最适合杀人灭口。
褚师黄打了个哆嗦,暗骂自己多心。
他一一摆放好灵符、罗庚、八卦镜、七星绳、五行令旗,而后手拿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他身后不远处,围绕一群人。
“老爷,这能行吗?”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握着丝帕问。
她身旁俨然便是老爷,“慌什么!有大师在,哪个小鬼敢造次!”
女子不再说话,一群人屏住呼吸静待结果。
忽而阴风四起,一瞬间褚师黄挥出灵符,然而这些灵符皆化为灰烬。
一股气顺着狂风打入褚师黄体内,众人只来得及一惊,便纷纷倒下。
褚师黄手脚并用地踉跄后退,狼狈得可笑,哪还有方才神气十足的模样。
他眼睁睁看着一道黑影落在他面前,全身覆着黑衣,连面部也遮挡得严严实实。
“十一年前,王员外之妾被浸猪笼,却是由你一个老道士动手,为何。”
褚师黄颤抖着爬起来朝黑衣人跪着,额头已经冒出豆大汗珠。
他擦着汗压着恐惧说道:“因为…因为那女人…”他往后瞟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接着说:“那女人不是人。”
“是只狐妖。”
褚师黄很清楚自己的命就在眼前这人手上,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狐妖四处勾搭男人,汲取精元,害死了好些人。王…王员外怕担责任,故此不敢说出…”
“她是狐妖,那她孩子呢?”
褚师黄立刻噤声,一柄寒光直接贴在脖颈,他吓得一动不敢动,只听得这个人冷声问他:“怎么不杀了他?”
褚师黄叫苦连天:“不是不想杀啊!那娃邪门得很,杀不死!十倍剂量的鹤顶红灌下去,以为人死了,扔出去没过几天又活了!”
似乎想到什么,褚师黄眉宇间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恐惧。
“王员外把…把那娃扔进火炉,都烧成一把碳骨了,但那娃长…长回来了!”
黑衣人静默许久,又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褚师黄忙不迭摇头,“这小的不知,王员外先是发现那女人是狐妖,而后才发现她一直偷人。当时只顾着如何降伏狐妖,并未滴血验亲,再说,王员外自然也不会要那孽种。”
褚师黄边说着边激动磕头,“大侠饶命,小人只是混口饭吃,别的一概不关我事啊!”
黑衣人轻轻地嗤笑,仿佛催命之音,浓郁得叫人喘不上气的阴寒感涌上皮肤。
“不关你事?在这其中,你杀了那孽种多少次?”
孽种二字咬得格外重一些,仿佛无数积压心头的怨气挤在这两个字中。
褚师黄脸色瞬间苍白,好似明白什么,他哇哇乱叫,转身就想逃。
然而一把剑更快。
一剑封喉。
……
许鹤卿在房中打坐,却是放出神识。
这小崽子是要夜不归宿吗?
不会是认识哪家姑娘夜半偷会吧!?
不会正在私相授受,偷尝禁果吧?!
许鹤卿越想越坐不住,他自认不是个迂腐的人,也愿意小年轻自由恋爱,可是这样对小姑娘太不负责!
忽然感受到异样,他火速赶去谢惊澜房间,想也不想地推门而入。
!!!
一身黑衣,果然是去偷会了!
许鹤卿拧起眉,看谢惊澜越慌张,神色越严肃。
谢惊澜最后忐忑不安地唤:“师…师尊。”
许鹤卿想了想,自己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只问:“你今日去哪了?”
谢惊澜低下头,声如细蚊。“练…练武。”
撒谎。
许鹤卿心里说,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最后只落为一句:“你是否对为师不满?”
谢惊澜惊愕抬头,许鹤卿忙去擦拭他的眼泪,轻声询问道:“怎么又哭?”
谢惊澜一把抱住他,“徒儿怎么会对师尊不满,师尊是最好的人。”
许鹤卿长吁一口气,“还当你不喜为师收止衣为徒。”
“他是妖。”
“又如何?”
谢惊澜停住抽噎,闷了好半响才说:“师尊不再是徒儿一个人的师尊,徒儿确实不喜。可是师尊所做之事,都有师尊的考量,徒儿明白。”
谢惊澜的声音哑哑的,还憋着一股伤心气,许鹤卿摸着谢惊澜的头,思忖着说:“他的真身…若置之不管,哪一日被人抓去,后果…”
他不喜为人鱼肉,也不愿别人有如此结果。
谢惊澜手收得更紧了,许鹤卿都奇怪怎么有这么大力气。
“天邪…人人梦寐以求…师…师尊…没有一点想法?”
许鹤卿缓缓道:“血腥之物,为师膈应。”
这等残忍,都该坐大牢。
这么想着,许鹤卿却突然发现怀中之人低低发笑,又哭又笑,好似经历过什么悲恸之事。
他内心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不会是被小姑娘甩了吧?
谢惊澜哑声问:“师尊,如果是怪物呢?”
许鹤卿道:“怪物?”
谢惊澜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怪物…呢?”
许鹤卿坦然道:“是就是呗。”
“那…那师尊…还要我吗?”
许鹤卿推开哭得不成人样的人,对上一双清亮却红肿的眼睛,“眼睛都肿成泡了,师尊怎么会不要你呢?”
话落,眼泪更加汹涌,许鹤卿都怀疑谢惊澜整个人都是水做的,要不然一天天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
“好啦,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谢惊澜揽住他,“和…和师尊一起…睡…”
许鹤卿也没多想,只是哀叹,这小子看来被伤的很了,哪家小姑娘这么口不积德,还骂人怪物。
次日林止衣照常来请安,却发现许鹤卿不在。
谢惊澜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道:“你不用请安了,师尊在我房中。”
林止衣眼睛透出狐疑古怪。
“你们睡了?师兄,你不怕哪一天师尊发现你半妖之身,又眼见你骨生嫣红,起了歹念?人类是最会翻脸无情的东西。”
林止衣好笑道:“谁能抵挡得住唾手可得的天邪?”
谢惊澜也含着讽笑的意味道:“那你现出真身?”
林止衣眼睛弯弯,瞧着煞是无辜动人,“不是这样,师尊又怎么会可怜我呢?至少我还能在这安稳地度过几年。”
九尾灵狐幼年时期无用,修真者抓到幼狐便会各种药物调教,等到年龄合适,再制成鼎炉。
谢惊澜冷漠道:“我留你,是因为师尊怜悯,最好几年后你就离开。”
他回到房中,许鹤卿怔愣地坐在床上失神。
“师尊?怎么了?”
许鹤卿摇头,心中还仍有余悸。
梦里昏暗的地牢,交缠的喘息,痛苦的呻吟。他却看不清那人是谁,只知道自己一直在求饶。
“师尊做噩梦了?”
许鹤卿点头应下,随即问:“今儿起那么早做什么去了?”
“徒儿想着师弟会请安,去告知他一声。”
许鹤卿想起来了,林止衣自从来到无眠峰后,每日一大早都会给他请安。
只是那时他都在打坐,就淡淡应过去,如今自己都记不得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林止衣并不上心,或许是因为这个徒弟来的时机不对。
此时的他感情越发淡薄,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感情都给了澜儿,无力再匀出一点给林止衣。
他所能做,也只是给林止衣一个安身之所。
同时这也是谢惊澜最后不吵不闹的原因,他十分清楚,师尊修无情道,收留林止衣只是因为怜悯,再无别的。
他还是师尊心里唯一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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