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突变
茫茫月色朦胧,许鹤卿身坐鱼池边,闲散地望池中一把一把撒下鱼食。
谢惊澜已经下山,是因为他借口想要养一条雪龙鱼,谢惊澜给他找去了。
“你如何想的?”
水面上无端端地浮现一层细纹,涟漪圈圈荡开,司徒稷的话语便从中传来。
许鹤卿漫不经心道:“我能如何想?”
那日相逢,司徒稷送了玉佩给他,可他觉得司徒稷哪里会仅是祝福这么简单。回到山上后,谢惊澜就把那玉拿走了,许鹤卿却在玉盒中发现端倪。
司徒稷留下了一道术法在盒中。
“这些年,你在哪?”
“湘雅山。”许鹤卿没什么好隐瞒的,却也说:“别白费心思,这山上重重禁制,上不来。”
那边沉默一会,便说:“哪怕没有重重限制,也没人能轻易上得去。”
湘雅山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且山下数不胜数的危险。
“只有不要命的才去那。”
许鹤卿:“”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他伸了一个懒腰,把手中残留拍干净,“该说的也说了,谢惊澜差不多要回来了。”
“慢着。”司徒稷叫住他,却没再说下文。
“有话就说。”
“柳掌门说,他已经向佛门借到天焚炉。”
许鹤卿又坐回去,神色微变,“所以你方才问我对谢惊澜如何想?”
“天魔降世,正道人士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已然在做准备,这次伏魔大会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许鹤卿侧头静静望着水面,一时间心乱如麻。司徒稷早已跟他说清为何知道他在永清城。
十年间,整个碧落门的人都在演算他们的踪迹。然而十年杳无音信,前阵子却在人间出现。
那便是许鹤卿十年第一次下山的日子。
他很奇怪,司徒稷曾经说过在他身上看不见命格,而谢惊澜这么些年又不止一次下过山,怎么会在他第一次下山便被发现踪迹。
司徒稷说:“我们演算目标并非是你与谢惊澜,而是一颗红玉与谢惊澜。”
在一开始,柳直荀就送来一颗奇怪的红玉,让司徒稷演算这颗红玉。初始司徒稷还以为柳直荀脑子气糊涂了,但柳直荀坚持,他也就这么做了。
许鹤卿大概知道那奇怪的红玉,是当初江眉交给他,叫他给柳直荀的。
虽然他不大明白他跟那红玉有什么关联,但碧落门确实是因为那红玉寻到他们的踪迹,一路寻到永清城。
而且在得知他们踪迹的那一刻,修真界就已暗中布下对策。
各大门派联手,就是为了铲除谢惊澜。许鹤卿反问:“你想我怎么做?”
司徒稷暗中与他联系,自然是为了传信。
“七日后,蓬莱岛。”
就在这时,许鹤卿感知到谢惊澜的气息,匆忙结束传音术。
谢惊澜远远看见师尊在池边站着,以为师尊在等他,兴高采烈地冲上前。
“师尊,你看!”
许鹤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示意谢惊澜倒进去。
“你怎么了?师尊。”
许鹤卿胡扯道:“外头风凉,吹得脑子疼。”
谢惊澜心疼地抱着他往殿里走,“师尊不用等我。”
过了几天,许鹤卿又借口想要养花,支开谢惊澜。
这一次,他迫不及待地问司徒稷,“上次你所说何意?”
司徒稷惯着懒懒散散的腔调,说:“你把谢惊澜骗过去,自然有人会对付他。”
“谁能对付他?”
“谁说要对付他了?”司徒稷说:“虽然他们也没跟我细说,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他们杀不了谢惊澜。我怀疑他们想做的,是对付你,利用你叫谢惊澜心甘情愿赴死。”
许鹤卿:“怎么可能。”
“之前在魔界的时候,因你昏迷,谢惊澜抓走不少人,终日惶然无措地守着你,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那心思。更何况后来他为了你连魔尊都不做了,怎么不可能。我早应该就看出不对劲的,那小子自小就一直黏着你。”
许鹤卿感觉眼前有一阵发黑,他摸着软椅坐下来,扫视一圈金碧辉煌的宫殿。
自从回来后,他便发现谢惊澜把整个湘雅山给倒腾了一番,弄得跟山海阙一样的美轮美奂。
司徒稷听见他沉默,半响后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鹤卿,我不知你如何想,可我告诫你一句,若谢惊澜死,无人能佑你,我也不能。”
“我知道。”
许鹤卿当然清楚,他与谢惊澜纠葛多年,谢惊澜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转而他诧异地问司徒稷:“那你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传信我已经传到了,我无愧正道,但你们来与不来又不是我能掌控的事。”
许鹤卿:“”他琢磨好一会,说:“你这些话,不会落到他们耳中?”
司徒稷把东西交给他,是为了传音,那怎么这个传音术却只有司徒稷能用?而且只有司徒稷?
“嘘!来人了,闭嘴。”
许鹤卿:“”
不一会,许鹤卿听见司徒稷咳嗽两声,应当是清嗓子,紧接着,一本正经的话语再次传来。
“三日后我们会在蓬莱岛布下天罗地网,大罗金仙来了也逃不了。你且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于水火。”
许鹤卿:“”
但在第三日,许鹤卿说:“谢惊澜,为师在一本画册上看到鲛人画像,甚觉有趣。”
谢惊澜轻轻一笑,口气中勾着说不清的意味。“是吗?”
许鹤卿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去看一看?听闻蓬莱岛盛产鲛人。”
谢惊澜微微弯腰凑近,许鹤卿下意识闭上眼迎上去,却不料谢惊澜仅是吻在他额头。
“师尊,你喜欢什么,徒儿都会如你愿。”
许鹤卿手指轻轻发颤,想问,喉咙却是哑的。
数只船舶停留在蓬莱岛渡口,而岸上几个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飞檐画角。远远望去,景色极佳。
许鹤卿定眼瞧着水岸下,尽情嬉水的几个鲛人。巨大漂亮的鱼尾在阳光下熠熠闪光,许鹤卿内心感概,这世上还有这么美妙的生物。
谢惊澜吃醋地问:“好看吗?”
许鹤卿的好看还没落下来,那些鲛人突然撕破美好的面孔,呲牙咧嘴从他们而来。
而岸上劳碌的人群也忽然气势一变,纷纷朝着他们攻击,明朗的苍穹瞬间笼罩一层强悍的金印屏障。
谢惊澜好似没有感知一般,仍然在问:“师尊喜欢吗?”
许鹤卿挥出一掌,他分明没用几层力,却将谢惊澜拍出几丈远。
谢惊澜对他没有丝毫反抗。
许鹤卿瞳孔微缩,却仍是狠下心大声喊道:“我给他下了毒,他此时法力不济,你们可活捉他!”
说罢他转身就逃入人群后,那些正道人士一听,顿时士气大涨。
许鹤卿趁着无人注意到他,一直逃入城中不敢停下,忽而一只手猛地拉住他。
“你疯了?不是让你别来吗?你真想死?”司徒稷一连几问震得许鹤卿耳朵发麻。
司徒稷把他拉进一间狭小的死胡同里,罕见的气急败坏起来。
“我我完全没预想到你会这么做,还给他下毒,你真有那般恨谢惊澜?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许鹤卿打断他的话,“我没给他下毒,我瞎扯的。”
“?”
许鹤卿没时间给他解释那么多,他身上禁制太多,谢惊澜脱身后很快就能找到他。
他问:“你们碧落门有一禁地,可隔绝外世,任何术法在那里皆会失效,可是真的?”
“你说清风境?”
“带我去那里。”
——
清风境。
司徒稷着急地问:“你到底如何想的?叫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谢惊澜在外界都疯了。”
许鹤卿头也不抬地就说:“他没屠人就行。”
“你怎么知道的?”
“我曾跟他说过,他每杀一人,我所遭受报应就多一分。”
司徒稷扯了扯嘴角,“你信这个?”
“他信。”
司徒稷看许鹤卿一直研究一面绿铜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蚀日镜,这是谢惊澜的东西。”
“他的法器?怎么会在你这?”
许鹤卿终于抬头,正视司徒稷,“我偷的。”
司徒稷:“”
司徒稷也坐下来,静静望着许鹤卿捣鼓这镜子。清风境里空无一物,两个人就这么席地而坐,身侧便是茫茫一片。
忽然许鹤卿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你说过,我是一个没有命格的人。”
司徒稷道:“许是我资质不够,看不到你的命格。”
“我确实没有。”
许鹤卿抬起右手,清瘦的骨踝上隐隐可见一道牙印,是谢惊澜留下的。但他目光却落在食指与中指的指缝间,那里有一道疤痕。
从前谢惊澜就问过他这道疤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不抹去,许鹤卿不曾回答过。
“这道疤痕,是我儿时所留。”
司徒稷一顿,岁月这种东西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轻飘飘地,不值一提。所以很多修士皆会断掉凡尘,一心向道。
他以为许鹤卿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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