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十四章绝望温柔(2)
他上次离开马赛是在盛夏,当时地中海是迷人的蔚蓝色,天空几乎没有一丝云彩。英国战争期间,他们在那里待了一年多,静静地坐着、读书或者沿着白色海滩散步。纳西莎的姐姐安多米达是国内唯一和他们有联系的人。她通过飞路和欧陆猫头鹰邮政向他们传递零散的消息。
他们就是这样得知卢修斯的死讯的。卢修斯知道伏地魔因为德拉科没有杀死邓布利多而想要他的命时,就把他们送走了。“到法国去,”他嘶嘶地说,把衣服和必需品塞给他们,几乎把他们踢出了马尔福庄园的大门。“在那里等我。别捎信,也别盼望会有消息。”
“父亲——”
“照顾好你母亲。”这是他临别时说的话,然后他把最后一样东西——一条珊瑚项链丢给了纳西莎。那是一个门钥匙,她和挽着她胳膊的德拉科从雾蒙蒙的威尔特郡来到了阳光明媚的法国。
卢修斯说到做到,没有给他们送信。他们从安多米达姨妈那里听说,凤凰社如何在勇敢的哈利·波特的带领下,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有多少食死徒被捕或被杀。当安多米达逐一说出死亡和失踪名单时,纳西莎都会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等安多米达说完,而且没有提到卢修斯时,她才会松一口气。
直到六月的那一天,就在波特杀死伏地魔的几个星期前。在霍格沃茨附近一座长满草的小山上,爆发了一场到当时为止规模最大的战役。那天死了很多人。双方都死了很多人,他们的尸体像孩子丢弃的玩偶一样散落在红色的草地上。安多米达说,卢修斯也是其中之一,倒在了一个凤凰社成员的魔杖下。
纳西莎没有哭。德拉科也没有。但那天深夜,他从毫无意义的奇怪梦境中醒来,听到她的沉默响彻整座城堡,和最痛彻心扉的尖叫一样响亮。他去找她,发现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大海,他想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仿佛他只有八岁,而不是十八岁。纳西莎捋着他的头发,他们谁也没说话。
现在正值隆冬,地中海暗沉汹涌,一场暴风雨从直布罗陀岩而来。尽管这里比伦敦暖和,但天空灰蒙蒙的,密布的乌云飞速掠过,不做丝毫停留。他到达城堡时,家具上都罩着白布,因为六年没有使用而积满灰尘。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里,他挥动魔杖移走了遮盖物,因为不小心扬起的灰尘而咳嗽和打喷嚏。他们的城堡看起来死气沉沉,他惆怅地想起了金妮那朴素的公寓,墙上挂着她家人笑容满面的照片,她那舒适但不配套的家具,梅林,还有她在他怀里的感觉。
他查看过之前住的套房后,就飞路告诉斯内普,他已经到了马赛。“你逗留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斯内普蹲在他在蜘蛛尾巷的壁炉前说。“不过很好,你逃出了英国,没有被抓住。”
“布雷斯怎么样?”德拉科问。
“很好,”斯内普说。“我听卡罗夫人说他今天早上出院了。罗纳德·韦斯莱还要接受几天严格的观察才能回家。”他严厉地皱起眉头。“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会对他使用神锋无影。波特对你用过它之后,你就很清楚它有多致命——”
“这是我想到的第一个咒语,”德拉科固执地说。“我现在一点也不关心韦斯莱。我想让你帮我密切关注金妮。我觉得她不太好。”
“你之前告诉我,她看上去要死了——”
“是的,”德拉科说,“所以无论你在做什么来结束这场血仇,都要加快速度。”
斯内普很吃惊。“你有什么感觉?”
“我很好,”德拉科撒了个谎。“我得走了,以免有人监视壁炉。”
“别让任何人看见你。”斯内普说,接着,德拉科切断了连接。
但德拉科感觉一点也不好。在他和斯内普谈话后不久,城堡里的家养小精灵在私人餐厅为他准备了午餐——德拉科吃了丰盛的一餐,然后冲进厕所,剧烈地呕吐起来。之后的半个小时里,他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他的胃很不舒服,苍白的额头上冒着冷汗。他以前忽略了那些迹象,假装忘记了斯内普的警告,对一切听之任之,好像他不和金妮在一起时难受是正常的。是我吃的东西,他会告诉自己,或者,现在是流感季节,每个人都会这样,或者其他类似的乐观想法,类似的谎言。布雷斯说这是因为血仇,德拉科对此毫不怀疑。
他对此毫不怀疑,因为事情很明显:婚礼没有奏效。
他不知道他现在感受到的疼痛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但他知道它确实不同了。它更清晰,更集中,也更痛苦。他的胃痛不止是消化不良;头痛不止是眼睛后面的隐隐作痛。以前药剂至少能缓解他的疼痛,现在却一点用也没有了。睡眠也成了问题,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几个小时,也无法让自己舒服些。他完全无法摆脱身体的痛苦。它现在变得很严重,已经不仅是一种烦恼了。
在很久以前,韦斯莱和马尔福最开始宣布发起血仇时,他们对彼此做了什么?谋杀、不诚实的商业交易、绑架?在魁地奇比赛上下错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塞巴斯蒂安·韦斯莱和查鲁斯·马尔福到底对彼此做了什么可怕而不可原谅的事,要付出这样严苛的代价?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们为什么选择把所有重担都压在德拉科的肩膀上?他们之间的仇恨真的值得报复在他们无辜的后代身上吗?
到了第二天中午,他每动一下关节,就疼得龇牙咧嘴。尽管外面很冷,他还是拿起厚厚的冬衣,去海滩上散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火焰上,偶尔还会感到波特触碰金妮所引发的剧痛,他往城堡折返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早。那些剧痛现在更频繁了,比他离开她之前更加频繁。波特经常接触她,德拉科会自寻烦恼地猜测他们在干什么。波特在吻她吗?她让他这么做的吗?
第二天,他又尝试吃东西,却还是吐得很厉害。德拉科的胃里留存不了任何食物,走路、坐着、呼吸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会让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他觉得虚弱、肿胀,仿佛被拉伸变形,再稀疏地填进他之前占据的空间里。他的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他不得不在腰带上再开一个孔,免得裤子掉下去,在瘦骨嶙峋的手腕周围扣紧袖口,以抵御寒冷。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早上起床,沐浴更衣,假装吃早饭,以检查他不在时他的财产有没有被偷为借口,在城堡里漫步。他的祖先们的画像在他经过时忧心地看着他,那些比较八卦的——对于马尔福来说——在他离开后,低声议论着他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动作一天比一天迟缓,来得一天比一天晚,他本就棱角分明的面容变得更加尖锐。
德拉科知道他的祖先在看着他。每一次他不得不用手撑着墙壁,来克服突然的眩晕,每一次他对着手帕咳嗽,把手帕拿开时,上面都溅上了血,他知道他们都看到了。最后,当他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的沉默时,他转向一幅画像——阿纳斯塔西娅·穆尔塞伯·马尔福的画像,尖叫道:“喜欢看到你们闯的祸吗?很高兴,是吧?”他提高了声音,使他又咳嗦起来,染红了嘴唇和手背。
“血仇是邪恶而令人讨厌的东西,”阿纳斯塔西娅说,不快地看着他。“你只能怪老查鲁斯,而不是我,孩子。”
“韦斯莱对他做了什么?”德拉科对着她和长廊里的其他画像说。尽管他们通常假寐或者不理睬他,但现在却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为什么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古老的画像之一——尤利乌斯·帕特里修斯·马尔福——发出一声嗤笑。“只有重要人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扬起鼻子说。“麻瓜爱好者和泥巴种没必要知道我们的家族私事。”
“尤利乌斯·卢修斯应该告诉你的,”尤利乌斯·马库斯在他旁边的画像中说。“一向是由父传子。”
“但他在尤利乌斯·德拉科尼斯十八岁时就死了。”阿纳斯塔西娅提醒他。
“啊。”画像们齐声说道。“那就解释了一切,”尤利乌斯·卡德摩斯说。“所以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来就恨韦斯莱家族,还有这代表什么吗?”
“我父亲什么也没告诉我。”德拉科承认道。
“你知道,双方都有责任,”尤利乌斯·帕特里修斯严肃地说。“马尔福家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
“甚至我们的父亲告诉我们的故事也可能不是真的,”尤利乌斯·马库斯说。“这个故事太古老了。”
“很久以前,韦斯莱和马尔福是世交好友。”尤利乌斯·卡德摩斯说。他年纪很大,是长廊里最古老的画像,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但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马尔福家族跟随征服者威廉来到英国,没有任何拥护者和朋友。韦斯莱家族率先伸出了橄榄枝,我们感激地接受了。凭借他们在王室中的影响力,我们才能迅速得到国王和其近臣的青睐。”
“当时,塞巴斯蒂安·韦斯莱和查鲁斯·马尔福分别是各自家族的族长,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尤利乌斯·马库斯继续说道,灰色的眼睛悲伤地俯视着德拉科。“如卡德摩斯所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亲如兄弟。他们上了年纪之后,都希望看到他们的孙子孙女结婚,他们的家族终于结合,认为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所有人都称赞这个主意,安排好了婚事。”
“这是那一年最盛大的婚礼,”一个瘦弱的年轻女人尖声说道,她的画像下面的牌子上写着“路西塔·马尔福·布尔斯特罗德”。“罗莎琳·马尔福穿着一件漂亮的礼服,他们说查士丁尼·韦斯莱一看到她就疯狂地爱上了她。这是一件喜事。女人们都哭了。”她用一块精致的蕾丝手帕擦了擦眼睛。
“然后出了什么问题?”德拉科说,尽管他怀疑他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几年之后,”尤利乌斯·卡德摩斯说,“查士丁尼终于厌倦了罗莎琳。他对她的爱渐渐消失,但她一如既往地爱着他。她依然忠诚,但他的目光却开始游移。有一天,罗莎琳在他们的婚床上发现查士丁尼和另一个女人。”
“她因为悲伤和痛苦而失去了理智,”阿纳斯塔西娅说,严厉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不到一个星期,她就上吊自杀了。她在留下的信中写道,如果她活着,她将永远深陷全心全意地爱他或恨他的两难境地,她无法忍受这种对立。”
“马尔福一家得知发生的事情,感到非常愤怒,”尤利乌斯·马库斯严肃地说,“最愤怒的莫过于罗莎琳心爱的弟弟蒂博·马尔福。出于复仇的愤怒,他攻击并杀死了查士丁尼。”
“塞巴斯蒂安和查鲁斯对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和愤怒,”路西塔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他们为自己的孙辈哭泣、哀悼,并发誓从那天起,韦斯莱和马尔福的友谊将不复存在。他们以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发誓,除非罗莎琳和查士丁尼大仇得报,否则他们的仇恨将永无止境。”
“怎么报仇?”德拉科问,扶着墙壁以保持站立。
“以眼还眼,”尤利乌斯·卡德摩斯隐晦地说,“以牙还牙。还有什么代价能比这更大,让两个家族将近一千年都不愿意偿还?”
德拉科不喜欢听到这些话。“我能做什么?”他绝望地说,环顾四周,看着他的祖先。“我怎么才能阻止它?”
“它是无法阻止的,”路西塔说。“它从来不是你能控制的,也永远不会服从你的命令。”
“你爱她,是吗?”尤利乌斯·帕特里修斯敏锐地说。“一个韦斯莱。韦斯莱。”见德拉科不情愿地点点头,他转向其他画像。“看来时候已经到了。既然两个家族不去解决,那么血仇会自己结束。”
“最后一个古老的血仇将会结束,魔法世界将迎来新的、持久的和平。”尤利乌斯·马库斯缓慢庄重地说。
“为什么是我?”德拉科叫道,愤怒地松开了墙壁。他头晕目眩,踉跄着单膝跪地,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喘息着。“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必须是我们?”
“你相信命运吗,尤利乌斯·德拉科尼斯?”阿纳斯塔西娅皱着眉头问他。
“不信。”他说。
“很遗憾,”她说。“命运显然相信你。”
不,德拉科觉得他一点也不喜欢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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