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红宝仙侍战白尘
夜黎厉唤来了她的一只狼儿,那狼儿通体焦黑,只胸前一抹纯白,倒也十分英姿飒爽,两人跟着那狼儿步入一个地洞中,兜兜转转地在如迷宫的地下穿行。
终于听到了些许声响传来,便朝着那声响而去,眼前也开阔起来,夜黎厉手一挥将前面的火光点亮。
看到他们都安然无恙,天恕径直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落儿,一手轻抚倾泻如墨的长发,一手揽过淡薄清冷的肩臂,这一抱温温柔柔地却积聚着力量,这怀中是天是地是天荒地老。
“落儿,活着真好。”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大发感慨活着真好。而其他人也不明所以,只道天恕刚才是否经历了非人的待遇,死里逃生。
云展看不惯这自来熟,上前阻止道:“你给我撒开。”
此时那鬼女现了出来,众人一脸惊愕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却见天恕没有理会任何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抱着,如和煦的暖阳驱赶走了地宫中的阴寒。
鬼女径直走了过来,不带任何敌意,平静祥和地来到落儿身旁::“姑娘,你可是大祭司?”
此话一出,每个人都呆呆地立住了,无头无尾地杀出了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语,还没等思索究竟是何用意,她又开了口:“可惜了,无论你们怎样情投意合,你们中间都必须存在有天圣宫的大祭司。”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了,只听她继续不温不火道:“小子,你要找神官府,只有大祭司可以做到。”
“你不是说那颗红宝可以……”
“红宝石可以助你找到神官府,但是你见不到他。那位大国师眇理子大人,我们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只是听从他的声音做事,据说所有见过他真容的人都死了。他只以真容现示过大祭司,普天之下可以和他平等对话的人也只有大祭司。”
没成想她说到了落儿一直以来的心中所想,关于那位眇理子大人,爹娘确实不曾多说过什么,也许是不知、也可能是不想,更可能是不敢。
“前辈,他当真如此厉害?”
“你们千万不可轻视,我不知他的来历过往,我只是可以肯定他并不是东梁人,甚至可以说他不是人。”
天恕心下一惊:“不是人?那他是什么,神仙还是鬼怪?”
“仙之上,他——是——神。”
当日宁夫人说有一人闯入天圣宫盗取了启世秘录,天圣宫有极强的结界,也就只有那位大人可以打开了。
而他盗取启世秘录怕也是为了找寻愿力石的消息,难道他与天圣宫族人一样都是来自圣境?启世秘录中载与族人同来的还有一部分,但他们隐匿在何处无人知晓,只有历代大祭司口口相传。难道会是他?
子苏上前暗戳戳地指指鬼女,朝公子摆摆眼:“公子,这怎么回事啊?”
天恕浅笑了一声说道::“噢,没什么,本公子风华绝代世无双,又多了一位……朋友,对,朋友。”
云展轻蔑地撇了鬼女一眼,又面露寒光地投向天恕:“朋友?你与她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就成了朋友了?还真是意志坚定。她都干过些什么勾当,竟与她同流合污。”
夜黎厉并未恼怒,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怎么,你有意见?有本事,你当下砍了我,替我了结了这一身罪孽。”
天恕拉住了云展,向他递了一个眼色,见一方怒中带着羞,一方憋着劲儿地做出稍安勿躁,从长计议之态,夜黎厉不觉大笑起来:“其实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儿,我大致也清楚了。你们来此是为了鬼车灭门之事,也为了一探当年日落之事的真相,我只能说你们来对了,而且也幸亏你们是阿恕的朋友,不然可就恕不款待了。”
子苏合掌一拍,笑意盈盈:“对,朋友,当然是朋友,不过我们可不是普通朋友,我们可都是亲眷,走到哪儿就要带到哪儿的那种。”说罢扬扬得意地冲着天恕眨了一眼,“是吧,一家之主。”
天恕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转头又说道:“前辈,你知道了我的名字?”
“当然,若不是你急着将我的魂灵推出,我知道的还能再多些。不知为什么你有段记忆被消除了,你若想找回记忆,必须去找给你施术的人。”
落儿若有所思:“前辈,您说他有段记忆被消除了?是什么?”
“看不出,此术名叫断舍离,我也无法解除,想来要解除此术并不是易事。”夜黎厉似终于想起了未尽地主之谊,“好了,既然都是朋友,我可要好好招待诸位,你们这几日走来怕是一直寝食难安。”
“这么说我们是朋友了?”子苏开心地走向夜黎厉,“既然是朋友,那我就问了,您这鬼域怎么没有鬼?”
“南荒魔境有魔吗?”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了起来,“在这人间,大家都是人,或者说都会变成人——各种各样不同的人。”
忽然几只狼跑了来,在夜黎厉身旁围转轻啸。
只见她目光陡转:“他们来了。”
“谁?”
“鬼面狼人军的主人。今日怕是招待不周了,你们跟在我身边,听从我的吩咐,不要乱说话。跟我来吧。”
即使外面艳阳普照,这里也依旧昏鸦暗沉,还有时不时升腾而起的黑雾弥漫。那些狼儿也聚拢过来,黑压压的一片。
来者有三人,前面并排站着国君姚烛缨和一位白衣蒙面人。
国君身后恭恭敬敬跟着的是一位肃静的书生模样的人,想来是一直未曾露面的黑龙营营主无疑。
祈雨礼那日跟在国君身边的傅营主没有出现,想是在外接应以防不测。
夜黎厉并未见过这位年轻的国君,这些年来她也效仿起曾经的主人,不想见的人不见,不想理的人不理,高兴怎样就怎样。
夜黎厉先开了口:“仙侍大人,别来无恙。”
仙侍道:“不想今日这里很是热闹,怕是多有打扰。”
对面露出了满满的戒心,此时一方明显人多势众狼也众,对另一方造成了威慑。
夜黎厉轻叹一声,笑道:“无妨,他们可不是我找来的帮手,只是几个有活气儿的亲眷,都是自己人,仙侍大人可带来了我要的东西?”
妖烛缨挨个打量起鬼女的亲眷,却见紧挨着她的那位蓝衣公子正是那日花针蛇挑中的人。其他几人亦是有些面熟,他们竟都是七宗的人。
仙侍道:“老夫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今日便来兑现承诺。”
“好,既如此,我也不再推脱。这颗红宝只要持续地为它推送灵力,便可持久地驱策鬼面狼人军。”夜黎厉一把将脖颈上的红宝项链扯下,紧紧地攥在手里,“我们同时交出,各取所需,如何?”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我们都可少却诸多麻烦。”仙侍将那手中所执巽风羽法杖顿地一震,它便飞速旋转起来,一团火红自翎羽中升起,明艳鲜活,那魂灵犹如一颗跳动的心,他的心还活着。
红宝石缓缓地向着那“心”而去,在二者重叠,即将交错的瞬间,夜黎厉以迅雷之势冲了上去,把这两朵红握于一起。
这一举动让人瞠目结舌,并彻底激怒了仙侍,巽风羽一指,旋风团团,烈风展展,将夜黎厉严严实实地包裹住,竟是无法逃脱。那风团越裹越紧,里面的人在奋力抗争,力挺外扩,两股力量僵持在一起。
夜黎厉大喊:“小子,为我护法!”
几人冲将上来挡在了夜黎厉身前,国君与营主上前与之厮杀起来。
“红宝仙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夜黎厉狭长的眼睛寒光凛凛,仿若下一秒就要将人撕碎般。
红宝仙侍——她痛恨这个称呼,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忘掉自己曾经的身份。就是这个称呼、这个身份,让她做了许多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任务,除了屠杀就是屠杀,那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过往。
夜黎厉面目狰狞,疾声厉色地说道:“你若不提我真的忘了,白尘仙侍,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仙侍冷言冷语道:“我可没有受什么蒙蔽,我始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只盼你有朝一日不会后悔,恨不能重活一次。”
夜黎厉并不愿多听废话,也不愿多说废话,她凝神入定将那颗似心的魂灵从手掌中吸入,那团火红攀顺着手臂而上,转过肩头,直入心脏。
风团外打得难舍难分,国君这边已处于劣势,管袖中的花针蛇被放出,如光电般缠上了离得最近的云展,把那脖子绞得紧紧的。众人见状惊呼,下一刻只能屏息凝视揪心地望着他,都不敢再动了。
“云展兄,不要动。”
花针蛇?夜黎厉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难道又是一位故人到访?
这蛇已经绝种了,唯独一只在桐儿的手里,听闻桐儿与凤鸣君都消失了很多年,眼前这人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正迷惑不解之时,却听得仙侍道:“国君,留他一命,带回去。”
适才众人惊呼云展之时,仙侍眼中像雷击一般炸出了恐慌。夜黎厉看出破绽觉得有机可乘,仙侍立即回转意识加固了包围:“你不要妄图逃跑,我这风无论你走到何处都能将你抓回。”
“是吗?那就试试。”
夜黎厉嘶声一唤,如夜空中狼王的诏示,那些狼崽子一窝蜂地扑了过去。花针蛇重回到了国君的袖口中,在他们自顾不暇之际,云展趁机逃脱了。
天恕趁机靠近夜黎厉,她的胸膛火红一片,如烈焰在燃烧,但她面目安详,眉眼中透着喜悦。
“前辈,你在做什么?”
“我将他的魂灵放在了我的心里。”夜黎厉进而又解释道,“魂灵要想真正的复活,必须有人心甘情愿地祭心,否则即使将魂灵放入躯体内也无法实现真正的复活。我将他的魂灵存在我心,他的魂灵将会覆盖我心,我的身躯也会变为他的身躯,他会取代我,我会变成他,如此,是我所能想到的复活他最好的方式。
“人心是世上最难得的东西,人心便是人间的生生不息之火。一世如苍云过境,得一人心足矣。小子,你会为了你想得到的心付出什么?”
天恕一时语塞,只是转身看向了落儿,此时落儿站在另一边与他遥遥相对。
夜黎厉眼中灵光一现,犀利而又疯狂,用尽毕生灵力,给仙侍最后一击,冲破了困住自己的风团。仙侍重创折出数丈远,他的面具现出裂痕,连同口中的鲜血一齐跌落在地。
众人齐刷刷地看去,云展则大惊失色。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惊慌失措,失魂落魄,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不能承认也不会承认。他努力搜寻着小时候模糊的印象,他一直将那模糊的印象牢牢地刻在心里,生怕因岁月长久而变得更加模糊。
仙侍不敢抬头,化成一阵风,隐匿而去,国君和营主亦追随而去。
耗尽灵力的夜黎厉身心俱疲,举起的手微微颤抖,嘴唇翕动了两下:“阿恕,这颗红宝石就交给你了。我现在没有足够的灵力,已无法实现异魂术,况且这种异空异魂更是消耗巨大。与大祭司一起找到愿力石,去救你想救的人,去报你想报的仇。而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复活,这是我欠他的,也只能还他这么多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位眇理子大人,当年两国同司祭天大典本就是一场阴谋,眇理子也实现了他的谋划,大盛王宫与天圣宫都受到了重创。
“我只是其中的一个棋子,我负责掀起王城大乱,引出凤鸣君,并除掉他。至于大祭司与国君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实在不知。但是整个事件谁最获利?除了眇理子,怕也只有征太后了。不过,我实在想不通眇理子为什么会帮她。
“眇理子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开启愿力石,至于为什么开启,如何开启,我并不知道。都说愿力石是人间灵力之源,可是它一定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眇理子是东梁的大国师,人们都以为他的神官府在东梁国都丰捷城,其实神官府在北荒东隅,那里常年积雪,冰天雪地,万籁俱寂。这颗红宝出自神官府,它会带你找到去神官府的路。
“经此种种,天圣宫与王宫早生嫌隙。这些年来王宫想把天圣宫的神权收归己手,它一直想让天圣宫孤立无援,再倾巢覆灭,所以除非那位宫主爱上了你,否则不要透露你的身份。可是要对付神官府,没有大祭司是不行的,那位大人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大祭司。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要让她肯帮你才是。
“今日,仿佛把我这半生未说过的话都说尽了。”她抬眼看向天恕,巴望着对方的眼睛,全然没有了之前高傲的姿态,那是让人心疼的可怜之姿,“其实我想问却不敢问,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提起过我?”
天恕回想着幼时与阿舅共渡的片段,有那么一句话隐约在脑海中浮现,他那时是不会体味其中之意的,如今想来心中划过一丝哀婉。
“阿舅说过,他有一心愿未了,只怕是再无机会,唯望那人不会怨他……”
闻言,她痴痴傻傻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激荡在山谷丛林中,一环又一环地回荡着。
她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思,又怎会怨他呢。
“你们走吧,我累了……”
眼看夜离厉拖摆着女王的裘裳,独步走向了那更黑暗处,众人怅然若失般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滋味,久久不愿离去。
有些事情已见明朗。天圣宫、大祭司、王宫、国君,甚至还有更多的人,他们一步步地走向圈划好的泥沼,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落儿思索着夜黎厉的话,原来天恕的阿舅与她是旧识,还是她心心念念要复活之人。她说天圣宫与王宫早生嫌隙,不让天恕泄露身份,难道天恕与王宫有什么关系?他是术宗的乔天恕,是南荒的青扬君,还是王宫的什么呢?
一行人终于回到了西关城,转身回望,竟叹来时未曾发现那天边的晚霞甚是迷幻,淡粉湛蓝萌黄鱼际白,绯红玹青灰云电光紫,千变万化,一时一个样,直让人迷了眼,醉了心,分不清现实与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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