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引蛇出洞
昌盛酒楼今日生意好得很，陆陆续续的人进进出出，有酒足饭饱的人缓缓踱步而出，却被旁人猛地一撞。
他当即板下脸，转身看时骂骂咧咧的话语却堵在嗓子眼，嘴里嗫嚅出一句：“美人儿……”
这美人腰肢纤细，脸庞宛若雕刻而成，恰到好处的美貌加上浑然天成的恬淡优雅气质，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可美人此刻泪痕点点，弯眉一蹙，又扑上去拉住个男子衣衫，近乎哀求般开口，“青郎，你莫要抛弃奴家，奴家跟随你从南境一直跑到北境来，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的……”
旁人难免被吸引，去看那缓缓抬起头的男子，一时碎碎之语窸窣。
“这男的这么丑，这女人莫不是眼睛瞎了。”
“连我都看不上这男的，这美人是脑子不好吗？”
“对啊，何苦作践自己。”
那男子长相确实不佳，难以言说的五官紧紧挤在一处，左脸上还有个硕大的疙瘩，疙瘩上长满了细毛，身量肥壮，个子又矮，跟美人站在一处，着实让人唏嘘。
他抖着腿，万分不耐，嗓音尖细地叫嚷着：“你自己要跟着我来，又不是我求着你来的，别装的好像我欺负你一样。我们半分关系都没有，你走吧。”
“快滚啊！”美人断断续续的哭泣让他眉头紧锁，他语气愤怒，动作粗鲁地甩开她的手，“你一个姑娘家没有半点廉耻之心，日日夜夜追着个认识不过几天的男子，我都替你羞愧！”
美人哭得更伤心，言语凄切，“青郎救了我，我已经是青郎的人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愿意跟着你……”
“随你吧，下次我可不会再救你，真是个祸害。”他留下这句话，一掌打开她的手，径直快步走了。
“青郎，等等，青郎……”美人手被打红一片，却立刻提起裙角追上去。
周围有些人看呆了，末了发出几句感叹。
“真是孽缘……”
“这般美人，不若跟了我，跟着这丑男，白白糟践了。”
“切，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你配吗？”
“你说谁不配！”
“就说你，怎么！”
接连有打斗声响起，而此刻那美人已然紧随着青郎回到了房间内，随着门被关上，屋内两人逐渐变换模样，竟都是容颜姣好的男女，只是相貌大改。
江雁雁长叹口气，扑到桌边给自己倒杯茶，边喝边道：“演戏真费劲，累死我了。”
“演技不错啊，那几分神韵，若不是我徒弟，只怕我都得被你骗过去。”邵怜青接过她倒的茶，调笑几句。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江雁雁顿时支棱起来，又笑，“倒是师尊，演起渣男来还真是游刃有余啊。”
“胆子大了，还开玩笑到为师身上。”邵怜青睨她一眼，“接下来就看，那蛇出不出洞了。”
“蛇要是一直不出洞怎么办？”
邵怜青微挑眉，浅喝口茶水，“那就得辛苦你，多陪我演几次这种戏码。”
江雁雁没再说什么，继续大口喝茶。
这消息传的极快，等到第二日，已经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闲谈，都说痴女怨男，实在是孽缘一桩。
可随着流言发酵，这背后的邪祟却没什么动作。江雁雁只好又化作那美人，在街头巷尾缠着青郎，但依然没收到那朵妖花。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索性再闹大点。”江雁雁在邵怜青耳边如此这般一说。
第二日，二人便依照计划，在城门进出口人流最多之时，上演起一场求死戏码。
美人长发随风飘散，站在城楼顶上，像一株小草，倏忽间要化作粉末。她嘶喊着，“青郎！你若是不答应娶我，我今日便魂碎在这北境，即便化作鬼魂，也要日日跟在你身边！”
青郎面色凝重，终是软了声，话语却依旧冷淡：“这性命抓在你自己手里，你要作践自己，我也没有办法。你若是下来，我们还能好好谈谈。”
“你每次都这样说，又总是不肯娶我！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她说着，似乎心灰意冷，越发靠近城墙边缘，只差几步就要掉下去，粉身碎骨。
青郎慌了神，不管不顾地往城墙上跑，暗自骂了一声。
“哎呀，真要掉下来了！”
“这女人疯了吧！为了这么个丑八怪！”
美人轻巧一笑，就要倒下去，身子却被人拉住，猛地往后一拽。她透过泪眼一看，是拿着□□的几个护城兵，正面色阴沉的看着她。
不远处青郎松口气，赶忙跑过去，连声道：“多谢几位军官，稍后我请各位喝酒。”
“喝酒免了，两位先官府走一趟吧。”为首的官兵轻哼一声，揪起地上的美人，抓着往官府走。
青郎面色怏怏，看到城墙下也有几对官兵在疏散人群，不好意思地开口，“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那官兵不说话，鼻子里哼一声。
等到了官府，两人交代一番，不免又被教育小半个时辰。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写了一份保证书，又签字画押再三保证不会再犯，然后被押送着将保证书贴在城墙边的告示栏上。
美人红了脸，暗自庆幸还好她此刻顶着一张假脸，不然真是要挖个洞钻进去了。
一回到住处，邵怜青就揪着她的脸，骂道：“你是个傻子，做做样子不就行了，还真要往下跳。真跳下去了我看你怎么脱身，若是用法术我们不就是前功尽弃了。傻子！”
“哎呀，师尊，做戏不真一点怎么行啊。不过也正好，官府这么一掺和，这件事反倒闹得更大。”江雁雁揉着脸，扯开话题。
“你这脑子，想的都是些馊主意。”
“哪有啊！明明是好主意，这下整个北境都得知道了，就等那蛇上钩。”
邵怜青摇摇头，又软了语气，“吓着了吗？想吃些什么吗？去给你买。”
“我要吃烧鸡，糖炒栗子，桃花酒！”
“乖乖等着，这几天就别出去了。”他说完，起身去外头，留下那憨傻点头的江雁雁。
之后又等了几天，除了这事情越传越凶，甚至还有几个慕名来看美人到底长啥样的，但那邪祟却仿佛消失了，整个北境再没有听闻谁失踪。
“不对啊，就算是孙姑娘那花也是偶然得到的，排除她被邪祟忽悠的可能，这件事闹得这般大，她若是将我们两个搞失踪，整个北境都得陷入恐慌。这么好的机会，她就白白错过？”
江雁雁照旧咬着鸭腿，喃喃一番。
“耐心一些，再等几日看看。“
她点头，继续与鸭腿作斗争，“这鸭腿太硬了些，师尊你下次别买这家的了。”
邵怜青笑着点头，伸手给她倒杯热茶，“这是茉莉花茶，你尝尝，总是喝酒对身体不好，试试其他的。”
她喝一口，沁人的茶香直往鼻子里钻，瞬间解掉嘴里的油腻。她猛点头，直夸道：“师尊真是会选，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茶了。”
邵怜青笑得更温厚，又给她倒一杯茶，暗道他越发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可事情并没有像两人所想的那么顺利，又过了几天，那背后的妖邪还是没有动手。于是两人只好又化作原身从失踪者身上找突破口，他们在姜婆婆住处又翻来覆去找几遍，还是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正要去下一个地方，门却被一个小男孩撞开了。
那男孩瘦骨嶙峋的，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们，手里的玫瑰花似要枯萎。他弱声开口，脚步后退些，“你们是谁？为什么在姜婆婆家里？”
邵怜青上前一步，脸上笑着，“我们是来救姜婆婆的，你是哪家的小子，姜婆婆失踪了还来这儿做什么？”
那男孩瞧着他视线，匆忙将手里花背到身后，结巴道：“我，我在路边捡到了姜婆婆的花，给姜婆婆送回来。”
“你怎么知道这花是姜婆婆的？”江雁雁也问。
“我……这花……”小男孩慌了神，不敢看他们，手扣着身后的玫瑰花。
“小孩子说谎可是会被抓到官府的哦，我们可是官府的人呢。”江雁雁笑着，越发凑近。
小男孩猛的抬头，眼泪顿时下来，“我不是，故意偷这花的……我瞧着好看，一时没忍住就拿走了……”
她摸摸他的头，哄道：“乖，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把花放回原处你就走吧，以后可别再干这事了。”
“嗯，谢谢漂亮姐姐。”他抽噎着，将花放在了那木头瓶子里。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小男孩送走。
江雁雁：“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白绕这么一圈。”
邵怜青：“那影像只能持续一段时间，这小子应该是几天后才把这花偷走的。这边靠近郊外，没什么人买花，他看着一时起了心思也能理解。”
江雁雁点头，手要摸上那枯萎花朵，被邵怜青一把拽住。
“你别动，我来。”他见江雁雁要辩解，又道：“我法力高强，这花奈何不了我的，若是那妖邪分了心神在其中，我反倒可以寻到他踪迹。”
江雁雁踌躇之间，邵怜青已经催动法力，强行撬开那玫瑰花，只片刻，花边慕然一闪，邵怜青已然不见踪影，只剩那玫瑰花安然立在瓶内，逐渐显现生机，越发红亮起来。
“师尊！”她惊呼出口，又捂住嘴巴，将这屋子周围布下结界，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花，心里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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