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破解
进幻境时,邵怜青曾跟江雁雁说过会遇到何种情况,只是两人都没想到紧紧攥着手腕都能分散开。
江雁雁之前看着那夜明珠总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此地诸多疑点,幻境加给她的禁锢便逐渐松散。
她拿起拿夜明珠,重重摔碎到地上,随着碎片一同涌入她脑海的,就是那些往事。
江雁雁沉默良久,不可谓不感动。她俯下身想将这些碎片收拾好,看看出去了能不能修补好。可她刚蹲下身子,那片片碎片仿佛有所感知,逐渐化作光沫,消散在风中。
她心一空,不免又想起师尊先前那番话。
“这幻境解决之法,唯有阵法中人以匕首亲自斩断幻境阵眼。而这阵眼通常都是这阵中人的执念,比如他未能释怀的人。”
江雁雁有些恍然,这幻境是因祁进而起,难不成要劝说祁进亲手杀死他妻子吗?
这根本不可能。
她想了想,既然她也是阵中人,不若她去做这件事。如今她占据了原身躯壳,等她完成任务离去,原身也不会有这段在幻境中的记忆,自然也不会为着这个痛苦。
至于祁进,他总不能为着他女儿杀死一个幻象而跟她翻脸吧?
仔细权衡一番,她脚步坚定地踏向魔殿外那条河。
“师尊,师尊?你在这儿吗?”江雁雁沿着河道边走,猫着腰,小声喊着。
邵怜青缓缓一笑,从树后走出来,扬声道:“乖徒,这呢这呢。”
江雁雁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一点,跑过去拉着他衣袖,悄声说,“师尊,我决定还是我去杀那幻象吧。”
邵怜青迟疑不决,皱着眉问她,“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即便你与她不相识,她也只是虚妄的人,但杀人的真实触感和记忆是会留在你脑子里的。”
“我考虑清楚了。”
她声音微小,眼神愈发坚定,只是微抖着的手暴露出她心中所想。
杀人?她一生安分守法,连只鸡都没杀过,如今要她迈出这一步,无非是将她扔到油锅里遭受反复煎熬。
可她目前是最优人选。
师尊本就在幻境里遭过罪,他还是个仙人,那种磨难可想而知。祁进是绝不可能下手的,不然也不能到现在还没走出这幻境。
可她不一样,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甚至可以把他们都当成游戏npc,而她只是玩了一局十分真实的游戏。且此幻境中的兰溪已成虚妄,早已作古多年。她完全不用有心理负担。
想是这么想,真要做起来却是很艰难的。
深夜,江雁雁反手握着把短匕首,手不受控制地微抖。一道符纸燃尽,她已然悄无声息出现在兰溪床头。她看到兰溪面色恬静,睡在祁进怀里,面色微红,似乎做着美梦。
按幻境里的日子算,她与兰溪二人也生活了小半个月。兰溪是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即使生气了说话也不凶,只是严肃些,说话速度也慢几分,看似是克制怒气。
祁进待她也很好,即便有刻意隐瞒的意味,但他处境悲惨,江雁雁也能理解他此番做法。况且祁进似乎没发现她已然恢复记忆,仍极其信任她,所以她如今才能这么轻易就站在他床边。
她看着床铺上内里那个恬静女子,深吸一口气,抽出身后的手,双手交缠握住那把短匕首,眼神一狠,猛地刺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江雁雁睁开紧闭的双眼,没有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却看到祁进凝神皱眉,反手握住了她的刀尖。
他仰躺着,满手鲜血还死死抓住刀尖,鲜血顺着刀尖滴落,染上他衣衫,被角。
江雁雁有些慌神,一言不发,动作更重些。刀尖擦着他手掌向下,她能感觉到刀锋磨砺骨头的细小声音,可她不敢停。
血越流越多,江雁雁动作狠厉又来得突然,再加上祁进如今是躺着的,双手全力抵挡刺向兰溪的匕首,分不出力气爬起身。
江雁雁感觉他手掌都要被匕首割裂开来,丝丝震颤透过刀首传到她手上,她手心酥麻,连带着脑子也嗡鸣阵阵。
她动作不可避免地松懈,眼看着祁进就要将那匕首夺去,她低呼一声。
“呵。”
气氛紧绷的室内,忽然炸开一声轻响,两人齐齐转头,只看到床边又出现一个人。
这人一身素白衣衫,明明毫无装饰,一张明媚至美面容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是谁……”
祁进微喘着,话音都没落,那人手起刀落,刺穿了兰溪的胸膛。
兰溪胸前开出一朵血花,这花逐渐展开花瓣,开得愈发灿烂糜艳,生生刺痛了祁进的眼睛。
他张狂着嘶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凄凄切切个不停,又不知道在说什么。
兰溪的身影逐渐消散,她的面容还是那般平静,似乎没有感受到痛楚。
江雁雁也惊了,望着邵怜青,刚要开口手间的刀瞬间被夺走。她惊惧扭头,看到祁进双眼猩红,脸上粘着数不清的血点。他的脸在暗夜里越发像个鬼魅,嘴角扯出丝笑,手握着匕首,狠狠插在他心口处。
邵怜青也没来得及拦住他,幻境崩塌的一刹那,他攥紧江雁雁的手腕,抖着声道:“别怕,为师护着你。”
江雁雁要说些什么,可意识已然逐渐飘散。
等她再醒来时,她仍站在祁进屋子外头,月光与这四周陈布摆设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背在身后的手依旧握着那把匕首,四周阴风阵阵,她默默吞咽口水,却不自觉加快些呼吸。
“师尊?师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收到任何回应,江雁雁心沉了下去。这幻境内里情况他们也不是非常知晓,仅凭那蝙蝠妖的随口胡言,他们更是不敢去判断什么。
如今突糟变故,邵怜青是出了幻境还是陷入昏迷,她不敢肯定,可身上用来传音的符纸用了一张又一张,她连师尊的一点回音都没收到。
四周冷风往她脖子里钻,她调整呼吸,将最后一道传音符燃烧,情况依旧没有转机。
地上荒草从白玉地板缝隙里钻出,混着些微的符纸粉末,一双粉白鞋从上头踏过,徒留下在原地打转的风,卷起了那些粉末。
江雁雁通过传送符纸无声无息进到祁进床边,见他依然睡得沉静,她心下也稍稍安定一点。
她左手拿着匕首,右手燃着一道符纸,待符纸燃尽,她瞬间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对着兰溪直直刺下。
她不能心软。
不能有一刻犹疑。
那增速符是她身上最后一道符纸,她只有一击,一击不中的话,纯靠力气,她根本比不过祁进。
祁进感受到风声,猛然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无法再阻挡,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阳将匕首捅进她母亲胸口。
他不可置信,张着口,从喉咙里溢出哀鸣,似幼鸟低诉。
“对不起……”
匕首直直插进她胸口时,江雁雁早已泪流满面,她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在叫嚣着哭泣,为这莫名的荒唐幻境,为她母亲胸口乍开的血花。
江雁雁在那一刻懂得了她师尊的感受,亲手杀死对自己意义重大的人,即便是幻象,即便知道这是假的。可刀尖碰到血肉的那一刻,每一个动作都在脑海里不断放大,她只觉得心内那个灵魂哀怨滔天,喊叫声让她头晕耳鸣。
她只是感受着别人的悲痛,都恨不得那一刀是刺在她胸口上。
眼角有泪落下,她知道,这是江雁雁的泪。
“你总算醒了,吓死为师了。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他们那什么鬼医给你看了,说你没什么大事情,只是被吓得狠了,一时醒不过来。我看那鬼医就是个庸医罢了,还‘一时’呢,谁‘一时’要躺一天一夜的……”
江雁雁睁着眼睛,看到有些陌生的屋子。她还有些恍然,听着邵怜青碎碎念没插嘴,眼神随意转着,瞥到了桌角上那个夜明珠。
她脑子刺痛一瞬,猛然想起来,这是她在魔界的房间。
当年祁阳眼巴巴地等着祁进回家,说是为了那颗夜明珠,其实只是想看一眼她匆忙的父亲。可日日夜夜的等待后,她只等来哭泣的母亲,又被封掉记忆扔出了魔界。
如今再看一眼这房子,江雁雁心头也连带出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师尊?当时你……你那一刀后,是出来了吗?还是怎么了?”
邵怜青神色微僵,又笑道:“为师修为高深,自然是出来了。只是这幻境还要更奇怪些,看来是依靠阵中人修为,修为越高,涉及人物越多,幻境就会越复杂。而且这幻境还只有与之相关的人才能解,像我,或者里头那些面目模糊的,都是不能破解的。”
江雁雁恍然大悟,她这原身是祁进的女儿,能解这幻境也就不奇怪了。
“你不要有负担,”邵怜青沉吟片刻,又道:“如若幻境不破,我们都得困死在里头。幻境内即便每日大吃大喝,实际上也等同于滴水未进。即便是神魔,由于幻境内无法动用修为,也与凡人无异。时间一久,都是要死的。”
“你这是救了我们。”
“可是祁进他……”江雁雁沉默了,祁进亲眼看着他女儿杀了他妻子,即便是假的,但当时那情形。她感觉她待在这随时可能小命不保。
“师尊,咱们赶快走吧……”
“走哪儿去啊?我的乖女儿。”门外传来一中气十足的男声,分外熟悉,似乎带着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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