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翌日清晨。
雪填满了整个院子,中心的喷泉被冻得结实。二楼,每天都住得心惊胆战的陈木古,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收拾完房间。
今天,他第一次主动站在季无常眼前,十分纠结。
“季师叔,我想再去一趟双姝。”
季无常挑眉有些惊讶,瞧着陈木古不说话。
陈木古沉默片刻,又道:“顾榆树的那件定制旗袍不是不见了吗?我记得白二小姐当时一直说,她记得在,明明一直在。”
“可以。”
季无常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眯眯道:“需要安排车送你过去吗?”
“不用,很近,”陈木古深深鞠躬,“抱歉师叔。“
季无常抬抬手:“不必,我昨晚只是尽表哥情谊。倘若你今日不来,明日我也会继续详查此事,毕竟事关淮南首富牵动整个经济。”
目前淮南里事事都得过他的眼,关于段帆飞失踪一事,牵扯太多,诡谲多变,不易闹得太大,以免引起无法控制的骚动。一向爱子如命的段家都未过多喧嚷此事,想必他们同他担忧的东西一样。
毕竟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想到此,季无常说:“我平日里忙,这件事你有什么需求也不必只去找段家,跟我说也一样。”他淡淡一笑,“左右你叫我一声师叔,无须与我见外。”
“好的。”
陈木古乖乖地应道。
二人继而闲聊几句,季无常便出门去。
“阿苦,师父去春宴楼逛逛。”
陈木古正要上去寻望道,就见人就从楼上优哉游哉地下来,手里举着罗盘,肩上背着桃木剑。看着望道一身深灰道袍,头发乱糟糟的模样,他试探着说:“师父,你这衣服不太合适吧?”
“没事,老道自有门路。”
说完,望道就越过他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消失在陈木古的视线中。
从季无常的别墅到双姝不算太远。陈木古未惊动其他人步行而来,站在门口时,正巧碰见从车上下来的白芒。
她抚了把身上微微褶皱的裙摆,一抬眼看见陈木古,嘴角笑意僵住一秒,随即恢复正常。
“陈先生,你怎么来了?”
陈木古开门见山:“白小姐,那件旗袍找到了吗?”
白芒从容一笑,像是早有准备,手往前一伸:“不妨进去看看。那日店里新来的绣娘不知道,便拿走了,谁知被歹人钻了空子。”
“是吗?”陈木古低下头。难道那日不正常的事对于白芒来说没什么关系吗?他跟着白芒往里走,状似无意问道,“白小姐印象里的顾先生是什么模样?”
白芒微微抿嘴,顿了一下:“都那么久了,我有些记不清,只隐隐记得是一位文质彬彬十分有礼貌的先生。”
“这样啊。”
陈木古不再说话,跟着白芒进入工作室。
一路上,不少人盯着他们窃窃私语,好像是不理解为什么白芒会带一个一看就不属于双姝的人来,尤其他们瞧见此人身上带着补丁的袄子。
“不过,长得不错啊。”
“白白净净,俊俏得很。”
“不会是白小姐新寻的小先生吧?”
随着此话,那些富家太太一阵轻笑。
陈木古微微蹙眉,攥了一下手没看过去。原来像麻雀的人数不胜数,一个一个都叽叽喳喳不停。
“阿绣,你把我之前让你收起来的旗袍拿出来,”白芒也不知有没有听见那些太太的话语,反倒是适应得很好。
正整理绣台的小姑娘抬头,脆生生应了一声:“好的,马上来。”
白芒瞧着阿绣转身去了库房,便对着陈木古说:“我还有生意,你在这等着吧,看完若是没事,陈先生自行解决。”
陈木古点点头。就在白芒即将离开白甘工作室时,他突然开口问道:“白小姐,怎么不见白甘小姐?”
“她惊吓过度在家休息。”
白芒转过头,眸子闪过幽深,静静地看了一会抬着头,凝视着她的少年郎。也不过是十□□的年纪,又白又瘦,一眼就能看出来平日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而且家境贫寒,上不得台面。
她忽然一笑:“因为表哥在就忘了问你,方便透露一下,你是巡捕房还是?”
陈木古心中稍稍惊慌,但不过几秒,他淡定地说:“如果白小姐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季秘书。”
“我明白了。”
白芒礼仪教养很好,她勾起一抹笑,微微点头:“死人的事多多少少不吉利,小店开门做生意,迎的都是喜事,还请陈先生谨言慎行。”
“白小姐放心。”
望着白芒远去的背影。
陈木古敛了心神,抬起眼皮扫视一圈,眸子里毫无情绪,最终视线定在阿绣进去许久还未出来的库房。
白甘的工作室装修十分漂亮。
四周摆放着各类昂贵的布料、金丝线、珍珠,以及一些漂亮的小配件。它们被一格一格地整理在一起,十分有顺序,颜色从浅到深。
他的师父常说,一个绣师的习惯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先生?”阿绣抱着一个大盒子站在陈木古身后轻唤。
陈木古扭头。
“我帮您把衣服挂起来吧?”
陈木古想扯扯嘴角笑一下,但是没成功,只能点点头:“麻烦了。”
阿绣笑着摇头:“不麻烦。”她手脚麻利,十分迅速地挂好旗袍,并整理好细节,“好了,您请看。”
“谢谢。”
陈木古道完谢,就细细看起旗袍。
“这件衣服之前是你收起来的吗?”
“啊?”阿绣茫然地看着陈木古,“我没有啊。”
“哦这样,你是店里新来的绣娘吗?”
阿绣摇摇头:“不是呀。”
陈木古闻言,点点头,便将视线再次放在旗袍之上。
中途阿绣递来一杯茶,好奇地问道:“先生,你在看什么呀?是衣服哪里不合适吗?需不需要我帮你登记修改?”
闻声,陈木古摸着金玫瑰的收尾处,问道:“这衣服做出来多久了?”
“听阿真姐说,有一年多了,”阿绣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这两天才来工作,不是很清楚情况。”下一秒,她捂住嘴,小声呓语,“哎呀,阿真姐不让说的。”
“怎么了?”陈木古问。
阿绣连连摇头说:“没事。如果先生想知道关于旗袍的事情,我可以帮你叫阿真姐。”
陈木古摆摆手:“我再看看。”他目光看向那一排排严格摆放的布料,问道:“这都是你收拾的吗?”
阿绣顺着他看过去,“是白小姐让我这么做的。”
“白甘吗?”
阿绣摇头:“不是,是白芒小姐。”
“这都是白甘的习惯?”
“我不太清楚,”阿绣说,“不过听阿真姐说,这是店里绣娘的习惯,十分重要。”
陈木古面上不显。心中发疑,说出来可能不可思议,但这件旗袍应该是近期刚刚做出来,甚至可以说是昨天刚做好。如果他不懂其中弯弯道道,可能也看不出针脚遗留的痕迹还未熨烫平整。依照双姝的严格要求,这种细节不会被遗忘。
一件定制款在到达客人手中时,都要经过白芒白甘两姐妹的细细检查才能出手,就可想而知,针脚处的褶皱必不可能会存在。
陈木古沉默着,手指轻拂过旗袍。
一眼看去,它和那夜怨人鬼的衣服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落针的弧度仍有细微偏差。
有些像是在手不稳的情况下绣出,难道白甘连夜赶制?
想不通啊,不过阿绣口中的阿真倒是让他有些好奇。陈木古思绪万千,他微微侧头,瞧向阿绣,问道:“你可以帮我叫一下阿真吗?”
“好的,先生稍等。”
阿绣离去。
工作室只剩下陈木古一人。他松开手中的旗袍,走到门边往外看了看,瞧见阿绣正跟一个年长她许多的女人说话。那女子盘着发,穿着深蓝色旗袍,眉眼有些刻薄,不悦的神情像只偷食谷子被人发现赶走而不高兴的野山鸡。
名阿真的女人似乎很忙,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工作室,便让阿绣先在一旁等着。她继续腻到一位富太太跟前,满脸献笑地推荐着。反观富太太兴致乏乏,有一语没一言。
不过,这位这么一笑,她更像一只偷食谷子不成功又被打的野山鸡了。
陈木古收回视线,轻轻掩着门,在门上挂了一缕穿好的铃铛。确保有人进入,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后,便朝紧闭的库房走去。推开门,入眼的就是满室的精致刺绣盒子,每一个上面都细心的标注着时间,以及客人的姓名。
四处打量了一圈,似乎一切正常,陈木古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稍作调整,他上前查看那些盒子。很快,他发现就连盒子也是按照由浅到深摆放,且颜色亦是。
奇怪。
白甘看上去并不是一个有这样习惯的人。一个能大大咧咧将包随意扔的人,怎么会对其他东西要求如此严格?
难不成是对绣品有特殊感情?
陈木古蹙眉,心中十分疑惑,怎么想都想不通。
他站在库房中心,目光静静地划过每一个角落。不对啊,为什么一个库房会摆放这么多定制品?
就算是双姝出名,客源不断,也不至于存放将近一百来个定制旗袍吧?
难不成这一百个人都不来取旗袍?
更何况她们两姐妹并不是主推旗袍,所以不会压货很多。如果是为了其他问题,那么最多存放二三十个左右就足够双姝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很不长眼的来闹事,恐怕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毕竟她们身后是季无常。
淮南人人称赞的季秘书。
双姝身后这么大一个人物在,应该没什么人会来自讨没趣,非要往南墙上撞撞看看墙硬不硬吧?
陈木古眸子闪过警惕,下颚绷紧,抬手排着掀开摆在最上面的一层盒子的盖子,对照着盒子上面写的名字,这些的确是定制给客人的旗袍。接着他小心翼翼抽出摆放在最下面的深色盒子。在掀开第一个时,他微微皱起眉头,神情变得诡异而惊讶。继而他又连续的掀开三四个,眸子里布满不可思议,嘴唇微微张开,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现如今。
在陈木古眼前摆放的十三四个被掀开的盒子,里面都是同一款旗袍,它们的款式都与外面——怨人鬼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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