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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 115 章


几天后,  孙尔将这奖池内的奖品定了出来,她在村民中做了意向调查后,再结合村子的物资储存情况给出的结果。

        李寸心看过以后,  做了些补充,  便将这公告张贴了出去。

        昨夜下过一场雨,梧桐红黄相间的叶子落下来全盖在了木墙的遮雨檐上,  地面还是湿润的,秋天的萧瑟冷清被围堵在木墙前看公告的村民们给挤了出去。

        “村子在后勤保障稳定的情况下,  对劳动规则做如下更新,  从今日起,各类多人大型劳作项目,或以团体、或以个人,实施效率比赛,  以多、准、快为标准,  优胜者获取积分,积分可累积,村内设立奖池,  以积分兑换奖池内奖品(村民积分不可彼此叠加使用),兑换后奖品属私人物品,不归公共所有,  奖品兑换负责人:孙尔,  另附获得积分详细规则表以及奖池奖品目录……”前头的村民一字一句念着,  读到最后,  目光转向下方张贴的附录。

        一张积分获取规则,  将能获取积分的各类劳作项目,  以及裁决人、积分多少做了说明。

        一张奖品目录,  则是将各类奖品以及兑换奖品所需的积分罗列了出来。

        村民将那公告一眼扫过,  都挤在附录前头看,更关切这奖池里都有什么东西。

        只见目录上物品积分罗列清晰,从积分低的物品到积分高的物品,鸡鸭鱼肉、锅碗瓢盆,从饮食、衣物布料、生活用具、乃至活的牲畜,可说是将众人想要的,用得到的都涵盖到了。

        “原来军师先前做的意向调查是做这个用的。”

        “我看我提的洗脚盆上榜没有。”

        “水缸、凉席……这边活的鸡鸭也能兑换!”

        奖品目录写了好几页纸,众人看到下边,发觉不止连鸡鸭鹅这些活禽能换,猪羊这些牲畜竟然也能换,但相应的所需积分也高的离谱。

        然而一想到这奖品属私有,任由个人支配,又把众人的斗志给激了起来。

        “喂,喂!还有马?!真的假的!这个兑换了也是私有?!”

        一句话点燃了公告牌前的气氛,人群往前挤动,议论的声音大了起来。

        村民看到不远处的李寸心,扯着嗓子问道:“村长,真给兑马?兑了就是自己个儿的,谁来要都不好使?”

        李寸心笑道:“对,自己的,连役畜都不用做。”

        李寸心说的话已很有分量,她开了口,众人就下意识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再回头看名目上那个‘马’字,就像是见了情人,脸红心跳,热血沸腾。

        有匹马呀,有一匹独属于自己的马,就是来辆劳斯莱斯也不给换啊!

        “9999点积分?!”一道声音像盆冷水把众人泼清醒。

        众人冷静下来,才记起看所需积分,一匹成年健壮的马兑换积分需要9999,而一匹小马驹也得要6999点积分,小马驹所需积分低,但要付出培育成本,甚至还要承担小马驹夭折的风险,算下来还没有兑换成年马来的稳妥。

        这时候,众人才愿意返回来仔细积分获取规则。能获得积分的项目大多是农耕、基建、纺织、伐木、采矿这一类需要多人劳作的项目,若是以个人为单位,则取五人,依名次高低,各有5、4、3、2、1点积分,若是以团体为单位,则取三队,依名次高低,每队每人各有5、3、1点积分。优胜由项目负责人判定,村民无权更改,若有异议,需找村长申诉。

        积分的获取还有许多细节,大多是解释多少劳作算是一个项目,以及归束村民们的一些条例,以达到追求效率的同时,工作保质保量。

        有人苦笑道:“得个第一名才5点,9999点积分得攒到猴年马月啊,这不是有等于无嘛。”

        有人道:“还是有希望

        的,我来给你算个账,你看,比赛的周期是按一天一算的,就拿村子里主要忙种地的村民来说,每年村子种地就有小麦、两季水稻、棉花这四类大型的农耕,后续还会把油菜、大豆、土豆纳入进来,再算上那些个蔬菜、药材,这些翻田耙土,栽种秧苗,收割的时候都有比赛,你还别说有的庄稼得先育苗,这也算上,一年在种地上要耗费不少时间,而这些时间里都能参与比赛,在不种地的空闲时候,就去工地上搬搬砖,纺织场绩绩麻,跟着去开矿、挖渠、辟田,尽力保持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运转,一年就只算你三百天有比赛,也能挣上个一千五百分不是,攒上个六七年不就能兑了。”

        那人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算的什么糊涂账,做事的有多少人,我还能每个项目都得5点,你当其他的都是木头人?”不仅如此,这些耕种的活,压根不可能每个都上,空闲的时候确实能去工地搬搬砖,去纺织场绩绩麻,但开矿挖渠这些事不一定赶得上,因为做事的时间和农活大概率事重叠的,就算不重叠,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累死都不一定能把这所有的活干下来,更别提说是保持顶尖的做事效率了。“一年顶天了攒个七百多的积分,要换一匹马,得攒个十几年,可到那时,村子里是个什么景象都不知道。”

        有人笑道:“努努力,九年可以换匹小马驹,再不济,六年可以整一头两百斤的活猪,我跟你说,别看猪胖,这猪驮着人跑得可快了。”话说的周围的人都笑了。

        “有的换就行,管他十年八年,你要想换,总有一天能攒到不是,就算在这之前,没这个比赛了,这下边不是说了,会在这规则取消前,给我们把积分兑换完毕,你还怕村长讹了你的咋地?”

        “说的也是。”

        众人在这公告栏下,前头的人走了,后头的人便挤上前去,要吃饭了,便去端了饭碗过来,反反复复把奖品看了许久。

        村子正处在一个风波后的稳定状态,苦闷太久,经历了最低谷后,往前走便只会向上,风雨过后,是明亮的天空,雨水滋润过后的土地,万物生机勃发,村子处在了新赛道的起点,所以一点变化都叫村民们兴奋不已。

        这奖励机制总体而言给村民带来的影响是正面的,村民们的接受度颇高。

        一天工作结束,晚饭休息这段时候便有人兴冲冲的来找孙尔,“军师,军师,快给我记分。”

        原村民也习惯些的开始跟着新村民叫孙尔军师。

        堂屋里的办公桌李寸心和颜柏玉用不上两回,孙尔来了以后,大部分是孙尔在用,桌上摆放的全是她的各种账簿,笔筒笔架,各种型号的毛笔,以及砚台和墨条。

        李寸心很认同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也着实看重孙尔的能力,笔墨这些工具给孙尔村里最好的,笔架砚台也给她弄来,还特地将纸张裁剪缝制成册,而孙尔也着实对得起这些待遇。早晚的牛奶,补脑的核桃,以及钱医生每日的看顾,这些明显优于村民的待遇,就是原村民的管理层云琇许印这些人也没人不满,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孙尔的工作量有多大,对待工作又有多尽心。

        孙尔将桌上的积分账簿翻开,桌前已经排了一队人,人甚至站到了屋外去。今日这两处的比赛,一处是工地上搬砖的活,一处是纺织场绩麻的活,虽然能得到积分,但两个活一个最累,一个最繁琐,倒也不怕村民全都争着做,而舍弃了其他的事。

        蒋贝贝和赵蓬莱在一边证明,村民高高兴兴的上前来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要看着孙尔在名字后面把积分的正字画完,才肯离去,那巴巴抻着脖子看的欢喜模样,像拿到了小红花的学生。

        这样记了才半月,便有人按捺不住,用自己积攒的十五点积分,换了一只鸡蛋。

        村民拿着这颗鸡蛋,兴冲冲地就出去

        向人展示。鸡蛋虽小,但众人看着这蛋,有了一种积分能换物的踏实感和信任感。

        村民将积分真正放在心上便是在这事后,众人或多或少都有想要兑换的东西,默默的攒起了积分,工作的效率虽不至于突飞猛进,倒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冬季也悄然来临。

        今年的冬天和去年苦闷的寒冬相比,要明媚太多,村子里没有呻/吟,病房没有求生无门的重患,仓库里有充足的粮食,他们甚至有了足够的御寒棉被。

        赵蓬莱和杨太楠要在今年就修建完住房的雄心壮志还是没能达成,修一间屋子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石料、砖料、木料,哪一方的准备都需要时间人手,他们的劳动力和工具还没能达到在一年内有其他重大体力劳动的情况下修完六七十间房子,他们只勉强完成了三分之一,但这已然是不错的成绩。

        冬季是万物休养生息的时候,也是今岁的村民们休养生息的时候,一切的劳动都停摆了,让一年似热水般沸腾的村庄平静一会儿。

        白雪把村子里的声音压住,偶尔有鸡的鸣叫声从远处的养殖场传来把这寂静打破,一两团松散的雪从枝头落下来。

        “云琇。”

        云琇还没回头,夏晴那手迅疾如电,一把从云琇的后衣领里伸了进去,“看我,寒冰掌!”

        冰凉凉的手碰到皮肤,冻得云琇一激灵,咬着牙道:“夏晴!”

        云琇握着擀面杖,忍着想一棒槌敲死后面这人的心,“你不帮忙尽添乱!”

        村子里所有人都能放假,管牲畜管后勤的人没法子歇,夏晴说来帮忙,人却闹腾得不行。

        云琇咬牙切齿,夏晴嘻嘻哈哈。

        李寸心和颜柏玉正在对面晾衣服,今冬,颜柏玉的冻疮有复发的趋势,李寸心照旧将颜柏玉衣物清洗的活揽了过来,这次,颜柏玉倒是没再拒绝,很自然的接受。

        李寸心听到对面厨棚子里的笑声,看到云夏二人闹成一团,不由得笑道:“她两个关系还是这么好,就像我们一样。”

        细论起来,云夏和她两的关系经历真挺像,都是前期相遇,两人互相照顾着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新修了房子,又是和对方住一个屋,人多了之后,得和对方睡一个床。

        生活了这么久,只偶尔吵嘴,一定视彼此为家人一样亲密的人。

        李寸心没听到颜柏玉回应,回头看她时,见她望着云琇和夏晴,像是在出神。

        颜柏玉感受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看向李寸心,“怎么了?”

        李寸心嘴一咧,笑得无害,“你也想玩那个吗?”

        “哪个?”随后颜柏玉意识到,李寸心是在说夏晴把手插进云琇衣服里这件事。颜柏玉原本以为李寸心是小孩的玩闹心蹦跳出来,也想效仿夏晴,毕竟这两人某些时候格外的合得来。

        谁知李寸心转了个向,背对着她,“你手冷不冷,要不要放进来试试。”

        颜柏玉手指无意识颤动了一下,微微蜷缩起,明明已经被湿冷的衣裳冻得有些麻木,却偏偏觉得指尖像被电了一下。

        李寸心等了一会儿,没见颜柏玉动作,也听颜柏玉吭声,偏转了头向她看来。

        颜柏玉说道:“夏晴来把手放你脖子里,你也等她放?”

        李寸心一愣,茫然道:“我为什么要等她放?”

        李寸心看到颜柏玉脸上露出了她看不懂的满意的高兴的浅笑,颜柏玉那只尾指冻得有些红肿的手朝她伸来,李寸心没有躲。

        颜柏玉撩开李寸心的后衣领,还没有贴上李寸心的皮肤时,就感觉到环绕在手上的热气,她的手悬着停顿了一下,慢慢落在了李寸心后脖子根上。

        这温度使得颜柏玉的手快速回温,碰过冷物的手现在回暖,血液快速

        流动,有了灼烧感。

        这灼烧感直把颜柏玉逼得背上要冒一层细汗时,李寸心因这寒冷轻轻瑟缩了一下。

        颜柏玉眸光随着手掌下身躯的轻微颤动也漾出了波纹,她的心沉沦得很恶劣,她顺着从李寸心这里获得的这点权限,光明正大的贴着李寸心的肌肤挪动手掌。

        冬天厚厚的衣物隔开了外界,狭窄的空间,空气都被体温温养得似春天的暖流,手掌下的肌肤触感和夏日的完全不一样,这像是婴儿的肌肤,却没有那么脆弱,它柔韧,像丝绸一样的顺滑,温暖柔软。

        颜柏玉的眸色越来越深,李寸心缩了缩脖子,笑道:“柏玉,好痒。”胸腔的震动一直传到颜柏玉的手掌心,她的呼吸也不太平静起来。

        颜柏玉的手往上挪了些,一半手掌还念念不舍地留在衣服下,她的手半搂着李寸心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

        两人离得太近,胸前的距离若有似无。李寸心感觉到颜柏玉的呼吸飘到她鼻尖上时已变得有些冰冷。

        她抬着眼睛,愣愣地望着颜柏玉,她觉得颜柏玉似乎有话想跟她说,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但这姿势让她不自在,感觉被钳制住了,无路可逃。

        她忽然就想起夏天,在吊床上,自己做出了类似的事,拦着颜柏玉的去路,不许她走,果然,她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可自己最近没有惹她呀,她也一点征兆都没有。

        李寸心思来想去,没想明白有什么事惹得颜柏玉注意的,片刻,灵光一闪。

        是菜园子?!

        颜柏玉看着李寸心的眉毛皱起展开,展开又皱起,一会儿功夫,像是思考完了整个人生。

        她正要开口,李寸心也抬起头来,正经地直视她的眼睛。

        平地里,嘭地一声巨响,像是爆炸声。

        李寸心咯噔一下,像是刚从睡梦里醒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怎么了?怎么了?”

        两人担心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毕竟这个地方除了打雷,从未出现过这样异常的巨响。两人顺着声找过去,路上不少在堂屋里烤火的村民听到声音出来。

        声音响过一次后就不再响,但是李寸心和颜柏玉用不着这巨响再指路,已然发现了巨响的出处。

        雪地里有一处地方露出了下面的泥土,雪水从那块露出的泥土往四周呈溅射状态,地面有不少碎纸片,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儿,卫东羽就站在一旁,手上还拿着一根被风吹灭了的蜡烛。

        毫无疑问,刚才响的那声,是火药。

        李寸心扫了卫东羽一眼,这家伙还真把炸药包给弄出来了,“受伤没有?”

        卫东羽摇了摇头,眼里放着光彩,一直傻笑。从夏天起他就和村里其他几个火药天赋的人在琢磨这黑/火药,做这些得从零开始,块状的矿石,他们得打碎了,一点点细磨,一遍遍过塞,得像熬药那么一次次将矿石提纯,慢慢试着比例。

        散着的粉末被点燃后,只会燃出一股浓烟,用黄纸包起来捆扎,黄泥封口,鹅蛋大小的火药包裹已经能将这雪地炸出一个窟窿来。

        威力虽还不够大,但已经能看到将来火药的影子。

        “要注意安全,你要试也提前在公告栏上说一声,弄得我们吓了一跳。”

        卫东羽笑了笑,“没想到会闹这么大动静。”

        闻着声赶来的村民围上来看热闹,和卫东羽一起琢磨这火药的人又拿来了两团火药包,李寸心提醒着众人注意安全,自己和颜柏玉先行离开了。

        李寸心一路上感叹道:“火药啊,感觉这东西出来以后,村子里忽然多了一点科技感,不知道村子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说在我死之前,能发展到原来那个世界的样子吗?”过了这么久,没有人再想过回去,不是不想回,而是知

        道没办法,既然没办法,便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建设自己的第二个家园,因为他们还得生活,得好好活着。

        颜柏玉看了李寸心一眼,提到死亡的李寸心,有一顾莫名的释然,那种感觉让她像冬天里的云雾,失却了温度,凉丝丝的,抓留不住。

        “就现在的劳动力而言,不太可能,只一根电线里面包含的工艺和产业便有太多,如果村子以后发现煤矿,人数持续增加,周围有多处同样的人员聚集部落,众人通力合作,获许能在有生之年建设至蒸汽时代,不过这也是在未来村子能常年顺遂的基础上做的畅想。”

        毕竟随便一场天灾,就可以将他们这一群人灭绝,杨太楠他们的村子就是前车之鉴。

        李寸心从从肺腑里自鼻腔中深深舒出一道气,许久没有说话,颜柏玉在她身旁也沉默异常。

        两人直走到家门口,李寸心看着那在晾衣杆上的衣物,忽然想起来,“柏玉,卫东羽那火药包响之前,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的。”

        “……”颜柏玉。

        李寸心见颜柏玉不说话,只盯着她看,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没有么?”

        “春天。”

        “啊?”半只脚踏进屋的李寸心回头。

        “等到了春天,我有话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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