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添乱
〖第四章添乱〗
阿照以为他犯了头疾,担忧地看向他,正欲伸出手替他揉一揉。
混沌之际,眼前纤白的手将他引回现实,陆靖浑身一滞。
“啪”的一声,他竟一掌拍开了小姑娘的手,快速翻身下了塌。
阿照瞪着乌黑湿润的眸愣住,陆靖一言不发,只抬手将被子压到她身上,将人裹得严实。
“毫无意思。”语调清明,不复方才。
小姑娘咬着粉唇,含雾的长睫轻轻颤动,一脸不知所措。
陆靖未再理睬她,径自从木柜中取出被褥铺至地上,自顾自地躺下。
一刻钟后,阿照微侧着身,看着睡在地上的男人,颦眉懊恼。
她今夜这般主动努力,居然还是没睡成!可她方才分明感受到男人的蓬勃之意,他并非不能人道,腰臂皆是健硕有力,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这,小姑娘脸越来越红,左右她已经嫁了他,他定是赖不了了,来日方长,人她总能睡到的。
心中鼓气一番,她翻身安然睡下。
而陆靖虽阖着目,却未睡下。
近来他眼前时常出现幻境,且都与这小姑娘有关,实在反常,饶是他真的溺于美色,也不该这般难以自抑。
翌日晨起,薛嬷嬷起了个大早,解了门口的锁链后,又不敢贸然进去,就生怕撞见什么活色生香的场面。
她悄悄戳破了窗户纸,眯眼瞧见地上铺着的被褥,当场傻眼。
这这这!
不是吧,都这样了,还没成事!
她正急得直跺脚,陆靖突然推开门出来。
薛嬷嬷心虚使然,正想溜之大吉。“嬷嬷上哪去?”
陆靖沉着一张脸将人叫住。
薛嬷嬷脚步一顿,解释道:“公子别生气,我是瞧你对那丫头几分喜欢,才想了这个主意,现如今左邻右舍都知你同阿照已成婚洞房,若你还想赶她走,怕是不能够了。”
这村妇们一遇上便爱叨叨哪户人家发生了何事,薛嬷嬷有意叫人知道,昨日出门采买时,特地多提了几次,现下可谓是整条村都传遍了。
陆靖发愣,自言念了句:“几分喜欢。”
薛嬷嬷忙点头:“可不是,老奴就是盼着公子早日成家。”
陆靖自是不会怪罪薛嬷嬷,侯夫人不喜他,他自到侯府便是嬷嬷顾养大的,落难后更是随他远赴乡野,他早已视她为母。“我知嬷嬷为我好,既然如此,便留下她吧。”
他倒要瞧瞧,一个小哑巴能有多大的能耐。
薛嬷嬷闻言,内心微喜。
还好,还好,不是白费功夫,只要阿照留下来,同房之事早晚能成功的。
陆靖未再多言,望了望日头道:“我等下要去镇上办事,估摸得明日才归,嬷嬷晚间不必等我了。”
薛嬷嬷一听要去镇上,忙不迭道:“这是要去镇上卖花植,带阿照一块去吧,一来她能帮些忙,二来你能带她到镇上的医馆瞧瞧嗓子。”
更何况他们小两口方成婚,定要趁着外出的机会养养感情才是。
还没等陆靖答应,薛嬷嬷立马进了屋通知阿照,“丫头,快些拾掇拾掇,好随公子去镇上。”
阿照正理着衣裳,乖乖点头。
陆靖雇了一辆驴车,驭位上的大叔昨个便听自家媳妇提起两人成婚的事,笑道:“陆郎君真是勤快,昨儿刚成婚,今儿还赶着去镇上做买卖。”
陆靖脸色沁凉如霜,只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坐在驴车的一侧。
另一侧放了几株虞尾芳,阿照怕自己不小心踩到,便跟着坐在了陆靖身边。
车轱辘滚过石头,阿照一个不稳,整个身子撞进了陆靖的怀中,手还无意间搭在了男人精瘦的腰腹上。
这紧实流畅的触感,她实在没忍住,悄悄捏了一把。
陆靖身子一滞,攥住小姑娘的手,没好气道:“若不给我安分些就下车。”
小姑娘粉面扑扑,怯生生地缩回手。
驴车一路颠簸起行,几个时辰下来,阿照面色苍白,强忍着胃里翻腾不吱声。
等到了镇上,陆靖率先下了车,见她仍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语气不耐:“还不下来。”
阿照脚刚着地,眼皮一翻,险些昏厥过去。
陆靖眼疾手快地握住那捻纤腰,冷声道:“又怎么了?”
一旁的大叔道:“你家夫人肯定从没坐过驴车,犯晕了,你寻个地方让她休息休息。”
陆靖见怀中人面色青白,只好从怀中取出银两递给他。“那有劳大叔先将这些花植送至东街商铺,报我的名字即可。”
大叔接过银子,笑嘻道:“成。”
阿照浑身浮软无力地搭在他身上,陆靖只好就近寻了间客栈。
待暮色渐起,烛火煌煌,阿照朦胧间听见外头“吱呀”一声,睁开了眸。
人影火光交错间,陆靖接过小二的托盘关上了门。
阿照视线环顾四周,半撑起身子坐起来。
陆靖轻扫了她一眼,面沉如潭道:“你是专程来给我添乱的吗?”
阿照面露窘迫,忙从塌上起身。
热腾的清粥下肚,她这才回了魂。
阿照见时辰不早了,又想着两人同住一间房,陆靖要是还像昨日那般睡地上怎好,自己还是别给他添乱了。
她拿起一床被褥铺到地上,陆靖扯了扯嘴角,昨日还想着强了他,今日又是闹哪一出。
他眼底轻蔑,还晓得欲擒故纵,他倒是小看这丫头。
一日的疾行,两人都有些疲累,早早便歇下。
———
隔日天大亮,陆靖带着人出门办事。
东街上商肆林立,小贩拖着长腔吆喝,阿照瞧着繁华市井,一脸新奇模样,就连眼睛都跟着亮堂。
陆靖走在前头思忖,昨夜他以为这小姑娘定会再次爬上他的榻,可他左等右等,她竟老老实实在地上睡了一夜。
眼看商铺就要到了,他转头催道:“还不快跟上。”
阿照忙小步跟上。
两人进了铺子,陆靖报上名后,掌柜立刻出来相迎,“小兄弟你可真有本事,没想到你真能种出那花。”
见他身后站着个漂亮的小姑娘,掌柜笑道:“这是你夫人吧,长得跟天仙似的,你可真是有福气。”
陆靖掩唇咳了两声,“掌柜看过那花可还满意?”
掌柜连连点头,“满意满意,就是太少了些,过几日便是花朝节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免不了要赏花吟诗,届时可是大买卖。”
陆靖牵唇道:“我田地中还有不少,有了那些,你自是可赚不少,只是…掌柜想不想年年今日都得此花。”
掌柜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忙将陆靖请进里间。
待两人商定后出来,已到未时。
陆靖瞧天色尚早,想起薛嬷嬷的叮嘱,问道:“掌柜可知附近哪有医馆?”
掌柜道:“前面就有,且那刘大夫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
他们在里间谈话,阿照就在厅上等着,犯了困,一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
见她粉唇微翘,睡得连他走近浑然未觉,陆靖眉宇乌沉地朝桌面扣了两声。
阿照登时身子一振,挺起腰板,“这么贪眠,这也能睡着。”
他冷声说完,径直朝外走。
阿照揉了揉眼睛,忙跟在他后头出去。
陆靖一声不吭地走在前头,直到在一间药馆前停下。
大夫行过望闻问切后,取来针囊。
细针扎中穴道,阿照骤然痛呼了一声。“啊!”
阿照瞪大双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她、她方才喊出声了。
大夫抚须道:“你家夫人这嗓子无碍,失语因是一时受惊所致,许哪日再受一回刺激便能出声。”
陆靖挑眉,“是吗?”真没伤到嗓子,看来是真哑还是装哑还不一定。
大夫以为他不信,又道:“这样吧,我开个方子先服上一段时日,若不见效,你再来找我。”
阿照展颜,忙行了个礼道谢。
取过药方子,陆靖忽然将阿照支出去。
他伸出手臂:“劳大夫也替我瞧一瞧。”
大夫把过脉,笑道:“郎君身子好得很,没病。”
陆靖着急道:“怎会没有,我近来时常梦魇,眼前浮生幻像,偶间还会头疼难捱。”
大夫问道:“可我瞧你这脉象确实没毛病,你那是何梦境?”
陆靖一噎,他那梦境着实难以启齿了些。
大夫瞧他欲言又止的那模样心领神会,摆了摆手道:“这个年岁的男子有些血气方刚正常,用不着忧心。”
陆靖不知作何解释,只得认真道:“那梦境很是瘆人,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般。”
大夫一头雾水,想起前些日子街口佛寺来了位传道的大师,猜测道:“郎君该不会梦见的是些前世纠葛。”
陆靖不解:“前世?”
大夫害了一声,“我也是听旁人瞎说的,说人能入轮回,有的人还能忆得前世。”
他轻笑一声,鄙夷道:“无稽之谈。”
大夫摇头,“你别不信,这世上无奇不有。”
陆靖只当是遇上了庸医,不知怎么治病,还拿这种子虚乌有的说词来搪塞自己。
———
两人回了客栈,阿照正熟练地将被褥铺到地上,窗外几卷冷风吹到身上,小姑娘双肩瑟缩。
陆靖清了清嗓子,“收了,睡榻上,省得你明日再给我添麻烦。”
她眼底一团乌青,一瞧便知昨夜定是没睡好,明日一早还得回村,她要是再晕,自己可没功夫理她。
阿照闻言,抬头看着烛影下的郎君,心中微熹,两颊都泛起了红晕,难不成,她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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