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摩斯马林两不知
李柏翘双眸微漾,对面前这位只凭着一张现场图片就能将事情前因后果推测出大概的女法医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他努力回忆着浏览过的、关于莫敏儿案件中鉴证报告的内容,而后开口说:“的确,撞车后她胸骨、肋骨断裂,直接致死原因是心脏破裂大出血。”
“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神仙,这不过是一些法医的基本职业素养罢了。”唐婠月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只是照本宣科了一段基础科普读物首页的低级知识点。
李柏翘神色讶然地望着她。她坦然的目光里有一种不可解释的关切和低调。这样的一种神情,让他瞬间动容。
然而唐婠月却并未察觉他内心微转的情愫,只是在顿了顿之后优雅叹息:“死者已矣,我们已经无法再检验出更多准确的信息。我只能说,作为一名医者,我能帮到的至此为止。剩下的,你们若想开启调查,我精神上支持。”
“有你这句,足矣。”
李柏翘说完这句,立即后悔的想用一剂开喉剑将自己毒哑。
唐婠月唇角含笑地收了他的话,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其实我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颜儿的血迹测试结果也出来了,恐怕要令你们失望。
李柏翘听得这句,心请迅速堕入深渊:“什么结果?”
“已经都写在鉴证报告里了,劳烦待会儿你和韦sir他们一起分析吧。”她巧妙地略过,将重点绕回前情,“友情提醒,旧日死案重查是DIE的职责,你们想取而代之倒也无妨,只是他们的头儿于子朗于sir要是问起来,自己看着办吧。”【藤注:DIE,香港警队中的一个部门,Death Investigation Extension的缩写,特别凶案调查组,专门负责一些陈年未能侦破的旧案死案的重新调查。】
李柏翘随意打了一个响指,辩道:“这不是死案,最多算冤假错案。反正有你在,做我们的医学顾问,他们应该不会碎碎念的吧。”
唐婠月点头,目色里染了一丝狡黠:“看起来,你是在报从前DIE经常抢重案组的案件来查、并且查的比重案组还快的旧仇。”
“不不不,”李柏翘立即口快地解释,“他们经常抢的是油麻地分区重案2组的案子,那个小组因为这个被称作‘二’分队。我们香港特别行政区西九龙A team,向来被称为‘灭’分队,各种疑难杂案到了这里,都攻无不破,有拖无沉,总会还死者一个真相。”
唐婠月轻笑出声,顺着他的心意恭维:“是是是,灭督察。那么,晚上几点?”
垂直向下的4楼走廊里,何礼贤抱了一沓资料向A team的会议室走去,这样引人注目的状态,却没有赢来任何人的同情。
世风日下啊!他在心里无声地咆哮。
叮——楼层电梯的金属门骤然开启。他看见李柏翘步履匆忙地踏来,便远远地招呼:“你怎么才回来!立文和阿诗去了一趟大厦街社区,都比你回的早。快点,头儿叫开会。”
“是是是。”李柏翘虚心地接受他的“教导”,目光放于他手里的文件上,“这些是什么?”
“乱七八糟的档案,待会儿可能要用的。”
“勤劳的炒粉。”李柏翘迫于同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伸出双臂……将手里的资料加在那一叠之上,“莫敏儿的旧案,待会肯定要用的。”
何礼贤在心底狂呼:别拿PC不当人看!
澄亮的办公室内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弥散着程小雨语速飞扬的声音。
“头儿,由于老式楼房没有监控器,目前还不能确定富秀楼内那位嫌疑租客的体貌特征。身份倒是问到了,不过好可惜,他给房东的资料是假的。”
韦世乐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称呼自己做头儿的模样,伸手去刮她的鼻头。
“鼻子没肉的。”
她一声反抗,然而徒劳,仍旧免不了遭受“非礼”。事实证明,即便用“不适合吃”、“不好吃”这样的理由做借口来抵御面前这个大吃货的入侵,依旧无效。清楚地了解科学要在实践上得出真知的韦世乐,必然会在亲力亲为后,才“谨慎”地下结论。
这样的场景被身后的人理解走样了。
卢天恒颤了颤肩膀以上的部位,语带深刻内涵地问:“难道有肉的地方已经被尝试过了?”
好吧,即便他用了尝试这个比较文雅的词汇,在场的其余两人也已自动将它等价代换为了“吃”这个直接简要的动词。
程小雨用犀利的眼神剜住卢天恒,恨恨地抱怨:“抵死!看着同为劳动人民的伙伴被上层建筑剥削,也不拔刀相助,还要反插一刀,真是毫无人情味。我可以用毁谤罪和玩忽职守致人伤残罪起诉你的。”
卢天恒挑了挑眉毛,夸张地向后退去一步:“没有人证,你怎样起诉?By the way,清官难断家务事,作为一位忠诚明事理的下属,又怎么会随意插手上司的家事?我还不想等人家床头打架床尾和了,自己却傻愣愣地被虐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李柏翘只听得“虐”和“骨头渣”的字眼,便箭步冲向厅内,声音洪亮地问:“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废话。”钟立文随手扯过程小雨的T.Pad,滑动屏幕迅速浏览着手底的图片档案,“你相信一个四十岁的人还在念大学这种无稽之谈吗?”
李柏翘努了努嘴,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好兄弟并不是回复自己,而是在继续片刻以前前程小雨汇报租客资料作假的那个话题。
“七十岁的老爷爷终于收到录取通知书、可以重回课堂那个新闻你一定没看过。放心,我不会鄙视你这种PC见识浅薄的。”
程小雨笑意盈盈的话语引来钟立文的瘪嘴。许文诗掩面轻笑,之后护短地说:“那是大陆。香港这样快节奏的地方,多数人为金钱利益而奔走,实在是忽略了治学的乐趣。”
韦世乐伸手揽过程小雨,眉目轻挑:“立文就快考升级试了,不要在这种场合打击他的自信心。有什么有用信息,直接告诉我就行。”
程小雨在他的目不转睛下红了脸,两颊灼烧一般滚烫起来,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说:“虽然身份证是假的,名字也可能是假的,但是租房合同上有租客留下的指纹,妖女已经取走了。”
被无视的挫败感侵袭的李柏翘终于找到插话机会,正色道:“我刚才从鉴证科过来,怎么不知道妖女取走了新的物证?”
“你应该知道吗?”何礼贤终于将资料齐好在大方桌上,冷不丁地搀和一句。
然而没有人理会他的反问,只有揶揄的声音此起彼伏。
“怪不得取个资料都这么久,原来是去会唐大法医去了。”
“十三楼和四楼差了那么远,难道是‘一不小心’走错了楼层?”
“不知是不是解剖室充满尸体味道的空气比重案组呼吸起来更有感觉?”
“我不反对下属正当追求女子,但请先做好本职工作。”
…………
何礼贤摸了摸鼻尖,突然有种人生输家的挫败感。看着室内其余六人各成一阵,发觉好像就算没有自己,他们也会按照各自的轨迹继续生活。
高级探员也是有人权的。
而且……一些案件相关的资料,还是刚才由自己亲手抱进来的。
没有存在感的自己,和总是被单独委派任务、间或被群嘲的李柏翘,此时此刻,是多么有同命相连的怜惜感。
他决定帮助总算是半个同类的伙伴,于是酝酿了很久,终于冲口而出:“可能柏翘的细胞比你们都高级,他就喜欢福尔摩斯侵润的气味。”
这次总算一鸣惊人。只是,更大的揶揄声接踵而至。
“福尔摩斯,哈哈哈哈哈……”卢天恒欢笑的声音彷如结舌,“大侦探夏洛克……他移民到中国来了?”
钟立文一手挥开首先发言的卢大督察,把颈项向前探去:“我想知道,摩斯和马林是什么关系?”
许文诗把住自家男友的肩膀,眉目弯成一汪新月:“可能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程小雨摇头叹息:“不知道福尔摩斯浸泡的尸体是什么感觉。”
韦世乐揽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靠了靠,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笑着驳道:“福尔摩斯从来没有泡过尸体,他泡的,是花生。”
刚刚被洗刷一顿的李柏翘完全理解了同伴此刻的心情,不忍心继续逗他,于是将话题拉回了正轨:“虽然我回来的晚了一点,但绝不是动作慢。效率惊人的我已经从交通部执法及管制组要到了两年前莫敏儿车祸案件的记录,请婠月分析过了相关的图片资料,果然发现了一些看似寻常、却不同以往的线索。而这些线索,在普通的交通事故中,是完全可能不被注意的,我在婠月的分析后又查看了一遍档案,果然没有提到这个疑点。”
钟立文临台而坐,仰起头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把‘唐’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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