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癫狂

纵然上云法师自视甚高，见多识广，但是能平地而纵身而起的人，就像瞬间移动，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来到了他面前，还能一手将他提起，他在半空中惊恐挣扎，哪里还有刚才嚣张跋扈。

        月玄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掐着他脖子的一只手，越抓越紧，谭希然眼见他快要窒息了，赶紧让仙君松手。

        “仙君，手下留人，我们还好多事情没有问清楚，留他一命。”谭希然上前按在他手腕上，眼睛里流露着恳求和急切。

        月玄仙君宽大衣袖，由于手臂有手向上提着上云法师，衣袍之下留出了一截月白色的手腕，那里有一道鲜红的刻痕，像是被什么磕出来一样，谭希然有些好奇，想要问问这红痕的来源，但是眼下并不是恰当的时机。

        听闻谭希然的话，他理智回笼，手里的动作稍稍放松了一点，但语气还是恶狠狠，“我的灵力和尾巴你也是你能用的，你是不想活了吧？我可以送你一程！”

        说完手一松，上云法师立刻就腿软站不直，像一摊烂泥地跌在地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大仙，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灵力，我……”

        “你不知道？”月玄脚下一踩，狠狠踩在腰上，“这个青铜鼎里练的就是我法力，你还说你不知道？”

        月玄的脚力踩得好狠，“咔嚓”一声，听闻了上云法师肋骨断裂的声音，他开始声泪俱下，拼命求饶，“大仙，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活了也有千百年了，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种，我不介意每种都试试。”月玄脚下施压的力道没有减少，骨头被碾压的声音，光听声音就令旁人头皮发麻。

        谭希然蹲在上云法师的身旁，用冷静的语气询问：“既然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是仙君的灵力，我且问你，祭祀台下镇下的力量，你从哪里得来的？”

        上云法师快要痛抽过去，语气嘶哈、颤抖：“这……这是上神馈赠我的……”

        “上神？仔细说说。”

        “我……我那段时间法力一直得不到提升，应该是遇到了瓶颈，我很着急，也期盼能尽快有所提升，我就向神明许了个愿望……”

        月玄堪堪打断他，“废话少说，挑重点的说。”

        “好好……，后来不知怎的，我在房间里睡着了。做了个梦，有一位高人，我看不清他的脸，梦里他给我讲法，点悟我求的道，我听完他的话，有种茅塞顿开的醒悟。最后他叫我伸出手来，叫我紧握着双手，待他走后才能打开，之后他化成了一只大鸟飞走了！梦醒了以后，我手里还紧握着拳头，打开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早上我起来在桌子边看到了一根七彩斑斓的羽毛，梦里有可能是真的。

        从那之后我的法术开始突破瓶颈，一直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指引我，但无法为我所用，它需要的一个地方放置，刚巧遇到了万福来，只要我给他练出长生不老药，他就承诺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金银财宝享之不尽。哈哈哈，这么好的事，谁错过谁是傻瓜！”

        谭希然漠然听他的长篇大论，冷冷地说：“于是你们就狼狈为奸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月玄的脚从上云法师身上松开，垂首瞥了他一眼，“你刚说的羽毛是什么样子的？”

        地上趴着的人动了一下，口中鲜血从嘴角滑落，他艰难地用手肘撑了撑上半身，目光里流露出不一样的狂热和痴迷，“一根羽毛……那羽毛真的美，是禽类羽翼上的毛，七彩斑斓，我此生从未见过像它这好看的羽毛，梦里那只鸟一张开翅膀，就像遮天蔽日的奇观啊！”

        “羽毛你可还留着？”

        “当然，那是上神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当然得留着了。”上云法师兴奋的语气，俨然成了一个当代的追星粉丝，狂热爱好者。

        月玄仙君：“拿出来看看。”

        一开始，上云法师死活不肯，奈何月玄仙君有的是办法折腾他，如果他想要，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趴伏在地上的人，慢腾腾地从的一个衣袖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羽毛，正如他所说，七彩斑斓的翎羽，十分眩目。谭希然接过了他颤颤巍巍递上来的羽毛，那羽毛的手感和其他鸟类没什么不同，质感坚硬，犹如一块铁片，不是凡物，可见不是一般的鸟类。

        谭希然将翎羽递给了月玄，“仙君，你看，可见过这种鸟类？羽毛竟然坚硬如铁。”

        “哼……”月玄并没有接过羽毛，语气里是熟悉的不屑，“不过是只野山鸡罢了，整天弄得跟花孔雀似的，修为难道只靠脸吗？不知所谓。”

        谭希然听他语气，月玄仙君似乎跟羽毛的主人是旧相识啊？

        “你知道它是什么鸟？”

        “见过几回，三番四次想在本尊的山头盘旋、抓猎物，被本尊打压了几次，才亏它跑得快，也不知怎的又跑到人间来作威作福。”

        月玄仙君问话过程中，也没有停止对祭祀台出手，祭祀台没有他的灵气和尾巴填压，早已被他摧毁得全面全非。

        谭希然眼急手快拖走了半瘫着的上云法师，才让他幸免没被活埋。

        刚刚收回了他的灵力和断尾，若是要完全与本体融为一体，还需要静养一番，光是将它们从地下抽出来，都费了他好大的劲儿，一想到自己的灵力尽被这些废物折腾，他就心里不爽，一不爽就拿上云法师撒气。

        冲动是魔鬼，幸好有谭希然拦着，不然这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已经死过好几回了。眼下还有事没有问清楚，于是她将汤太太俩母子从乾坤袋里放出来，一把抓起上云法师的头发，让他直视前方。

        “你可曾见过这两只鬼，对他们可还有印象？”谭希然抓着他的头，冷冷问道。

        上云法师先一惊，然后尖声一叫：“鬼啊！”

        “你残害多少无辜的人，竟然还怕眼前这两只鬼？那位母亲就是被你拴在石磨旁边的鬼魂，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谭希然对他这种漠视生命的人，内心怒火至极，却又不得不暂时令自己平静下来。

        “那些亡灵好控制，这两只……只是刚一看到，吓了一跳而已，”上云法师被迫抑着头说话，“好像有点印象，前几年万福请我为他卜算，劫了一家三口的运道，莫不是就是他们……？”语音到最后带着一丝颤抖，直喊救命。

        谭然希冷哼一声，“你手上沾了那么多条人命，你夜夜睡在床上，也不怕那些冤魂来向你索命吗？”

        上云法师此时还真怕他们来索命，高声呼喊，“主谋之人是万福来，我只是听他吩咐办事，你们索命，才应该才去找他呀！”

        汤太太步步向他逼近，眼里的空洞和麻木，“你可见到我的丈夫，他的尸身在哪里？”

        女鬼阴森森的语气在上云法师的耳边响起，他头皮都快要炸起了，一声一声哆嗦着，“在……可能在神殿后面的空地里……里，尸体一直都是埋在那里。”

        “是吗？你最好别骗我……”

        上云法师嚎哭，“我哪敢骗你啊，我知道错了，你们饶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谭希然“砰”地一声，将上云法师的整个头按下了地面，力度之大差点埋进土里，“你就先在这里呆着吧，饶不饶得了你，得问你手下的冤魂答不答应！走，我们绕到后面空地看看。”

        破壁残垣之上，月玄仙君正闭目凝神，修复他刚接收的灵力，估计暂时不要打扰的好。

        谭希然带着汤氏母子来到了上云法师所指的那个地方，她先用符纸清查了一遍，还真被她找到了，还找到了两具颇为新鲜的尸体，正是万家花园撞见的那对男女，园艺工匠和他的相好，但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疑问，上云法师给出了答案，原来他们两人那天在从后山上玩闹，不小心跌落到这个山洞里，无意中见到了神殿的金银玉石，想要据为己有。有些人的贪婪是没有下限的，得到了一点利益，还想要更多，这个工匠就是这样的人，妄想搬空这里所有的财宝，只不过他的能力有限，不知早已触到了上云法师设置的障碍，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永远不会是你的，因此两人都命丧于此。

        上云法师用着最癫狂的语气，大声说：“谁也别想拿走我的财富，哈哈哈，它们都是我的！是我的！”破败的身躯，仿佛用尽了力气，才从原来脸朝下趴伏的姿势，缓慢转了一个身，面朝着摇摇欲坠的神殿上空，双手高举，似乎想要抓着什么，是他毕竟追求的财富，还是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的权利？

        不得而知，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恶有恶报，终究是一场空。

        而另一边，汤太太望着丈夫多年没有腐烂的尸体，呜咽不止，汤超敏也在一边沉默地难过，他们都流不出一滴眼泪，他父亲因为上云法师的作法，魂魄早已灰飞烟灭，他们三人也终是跨越了生死，团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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