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两人吃完了午饭就往回走,因为板车已经装满的缘故,陈晚月就没有再坐板车,而是跟贺云洲肩并肩地一起走。两人边说边走,陈晚月把今天早上贺云洲给她的那个钱袋子拿了出来:“唔,还你。”
贺云洲接过袋子,从里面抽出十张大团结递给她:“这些你先帮我保管着,等我以后要用了找你。”
“放我这?”陈晚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万一我弄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算我的。”贺云洲看她一眼,将钱袋子收好,推着板车往前就走,“我打算存够钱了去买一辆拖拉机,以后运东西就方便多了,去县城也方便。”
“这倒是,”陈晚月点头同意,“不过现在只有生产队和公家单位才有拖拉机,你如果买了很难解释……”她突然住了声,往贺云洲看去,视线所及,贺云洲也正转头看她。
“所以,我打算过完年自己去沪市一趟,”贺云洲幽邃的眸光如蕴星辰大海,静静地凝着她,“我去跟沪市玩具厂跟他们领导谈谈合作,在岗山,不,在胜林公社建一个玩具分厂,到时候我就可以买辆拖拉机……运茶叶,没有人会查。”
这时候只要是公家单位的车就犹如拿了免死金牌,没有人会去查这些“公车”。
“咳咳咳。”陈晚月被口水呛到了。这算本末倒置吗?办厂是为了买拖拉机,而买拖拉机是为了帮她运茶叶……
不过贺云洲的思路是对的,离改革开放还有几年,不管是贺云洲还是她如果要将风险降到最低,找个合作挂靠的单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也是目前地下黑户过明路的唯一办法。
当然这个办法有多难就不用多说了,让一个国有单位跟私人合作,利益分成,在现如今看起来几乎是痴人说梦。
但这件事她相信贺云洲早就想好了,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蛰伏在这偏僻的乡下,却眼界开阔,如此具有远见卓识,能做出远超前于时代的决定,让她既是吃惊又心悦诚服,即使他没有家里的那些老古董,贺云洲也绝非池中物!回视贺云洲的目光忍不住多了一丝钦佩之意,她轻咳了一声问:“你是不是原来没打算这么早办厂的?”
小姑娘真是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原本确实没有打算这么早办厂,甚至没打算在岗山县办厂。他本计划着明年等他满十六岁了再去沪市跟玩具厂合作,在沪市本地开设一个分厂,先生产玩具,以后再搞机械设备……
小姑娘的出现让他把计划提前了,而他再也没想去沪市了……
“也就提早一年。”贺云洲云淡风轻说。
“改天你做出新玩具的时候,能给我看看吗?”陈晚月羡慕了,她小时候也玩过发条玩具,也知道发条玩具在八十年代曾经风靡一时,没想到贺云洲现在仅靠自己就开发出来了。
她一点都没吝啬赞美:“贺云洲,你太了不起了!”
“等下去我家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我还多做了一些。”贺云洲嘴角轻抿,紧紧地压着上扬的嘴角,小姑娘的赞美就如同一股清泉缓缓灌入他干涸的心田,让他曾经因生活的痛楚而麻木的神经一寸寸地活了过来,“你喜欢什么样的?改天我给你做一个。”
“我吗?”陈晚月歪着脑袋想,“……会跳舞的小女孩,可以吗?如果……能带音乐那就太好了。”这种八音盒她前世见过,她妈妈说在九十年代曾经卖疯了,她这算提供一个设计方案给贺云洲,虽然这个想法在目前要实现还很难。
“可以。”谁料贺云洲却满口答应,“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正在想做一个适合女孩子的音乐盒。”
陈晚月惊得目瞪口呆,她目光上下打量着贺云洲。这家伙不会也是穿越的吧?为什么他连这种设计方案都有?西方和日本虽然早就进军了八音盒产业,但是贺云洲三岁就从国外回来了,一直呆在岗山县,而国内这时候根本没有生产八音盒,他是哪里产生的设计灵感?
“我爸爸出国学的就是机械类专业,是机械学博士,”贺云洲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解释,“他带回来的书我奶奶当年想尽办法都保存下来了,而我就是靠自学这些书才学会了这些,我打算先做玩具,等以后政策宽松些了,再做些机械设备……”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未来的计划,在这个年代似乎四六不着调的想法却把陈晚月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天才呀天才,连行业都抓得这么准,未来基建和建筑业高度发展,需要多少的机械设备呀,这简直就是未来的大富豪预备役人员呀。
她迅速地在前世的记忆中搜寻贺云洲的名字,这样的牛人必须很有名啊,大胆些,说不定还是富豪榜上的呢……她忽然全身僵直,脑中如一声惊雷炸开,眼前一片空白,竟让她愣在原地再也不能动弹。
淦!陈晚月你是猪脑袋不成!
贺云洲!全国首富!亚洲首富!全球富豪榜前十的人物啊!据闻前期靠机械设备起家,后来涉猎颇广,在各行各业都有涉足。
她曾经看过一段他的电视专访。屏幕上的他温文儒雅,学识渊博,身材修长挺拔,有着他年纪不相称的匀称健美,合体的蓝色衬衫穿在他身上,没有一点点的赘肉,五官俊美,轮廓分明而深邃,只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禁欲的贵族气质,难怪那个主持人满脸花痴地称他是——钻石王老五!
这么一回想,这个超级老帅哥跟眼前的少年眉眼间其实很像呀,唯一不同的只是在他的身上加多了一层经历过岁月之后的从容与睿智。
陈晚月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把他当成了单纯的地主家的小崽子同情,唔,还好昨天没有跟他划清界限,不然就失去了抱大腿的机会了。
陈晚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是什么神仙人品啊!
她的手还没拿下,手腕就落进了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之中,少年修长的手指松松环在她纤细的腕间,似乎怕弄疼了她,然后她听到一个不甚确定的声音:“小月,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异想天开?还是怕……被连累……”
“贺云洲,你胡说八道什么呀?”陈晚月终于缓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以后再这样,我可真不理你了,小瞧人。”她抽回手来,踮了踮脚在贺云洲肩上拍了拍,“老大,你非常棒,以后跟你混了。”想了想又攥着小拳头强调,“苟富贵,勿相忘,知道吧?”
少年望着她的眸光如笼了一层轻雾,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须臾,他低声说:“好,听你的!”
得了保证的陈晚月乐得原地蹦了蹦。这跟未来的首富攀上了点关系,这多少算是……开了挂了吧?以后制作茶叶不会被抓了吧?
催着贺云洲:“贺云洲,我们快走,我想去看看你做的玩具。”
贺云洲拉起板车往前走:“拐过这个山脚就到了。”
随着一路往前,武阳村出现在前面不远处,而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田间地头里也有一些生产队的人在翻地准备着来年的种植。
见到他们两个,也有不少眼睛往他们板车上瞧。
陈晚月与贺云洲对视一眼。陈晚月忽然抱住肚子:“哎哟哟,我肚子痛,那个贺……什么洲,我要去你家……那个……”
“那里,我带你去……”贺云洲指着前面,话还没说完,小姑娘已经捂着屁股飞也似地往前跑了,一边跑一边还一边回头喊:“你把板车快点拖过来,我妈说我不能离开板车三步,她陪嫁的木箱子可是杉木做的,值钱的呢。”
路上行人和田里的农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跑都笑得前仰后合,个个打趣:“哎哟,杉木做的木箱子老值钱了,要好几块钱呢。”
“小丫头,你跑贺地主家拉可吃亏了,现在粪可值钱了,你回头不怕你妈骂呀……”
“小丫头,贺地主家闹鬼哦,你小心点……”
……
不一会儿,村那头传来砰砰的拍门声和小姑娘急切不堪的喊声:“快开门,我肚子疼,要……那个!”
村外头的笑声更大了。
贺云洲把板车拉进门闩上了大门,返身对上了站在天井中叉着腰喘气的小丫头,那张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就像二月枝头初绽的桃花,好看极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而旁边满脸惊讶的贺老太太和贺嫣也终于明白过来,忍俊不禁跟着小声笑了起来。
“瞧你这孩子,刚才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真的肚子疼。”贺老太太从袄子里掏着块软软的帕子,“过来,奶奶给你擦擦脸。”
陈晚月乖巧地凑过脸去,得意洋洋:“奶奶,我们这戏演得不错吧,村里人都来不及看,我们就到家了。”又对贺嫣眨了眨眼,“晓嫣,我帮你挑了蝴蝶牌的缝纫机,你等下试试好使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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