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陈晚月爬起床,搓搓眼睛打了个嗝,从喉咙里涌起一股鸡汤的味道。
现在满月玩具厂里也搞了个畜牧场,从县里的养殖场运回来一批已经养得差不多的鸡鸭猪,还有两头母羊,家里每天都有羊奶供应,肉是不会断的,隔三差五还能吃上一回鸡,尤其是陈晚月和贺嫣,只要有母鸡,贺老太太就会去弄点田七熬鸡汤给她们两个喝,美名其曰长身体。
昨晚她回来又被老太太揪住,捏着鼻子喝了一大碗的鸡汤,不管田七熬老母鸡是不是有效果,她现在正是身体生长期,营养跟上总是没错的。她在这方面可老实了,乖乖喝羊奶,吃鸡蛋,喝鸡汤,不然以后长不高哭也没地方哭去啊。
当然,最近确实是长高了不少,跟贺嫣站在一起也不差多少了,美得她在妹妹面前显摆了好几回,小晚星气呼呼地说:“姐,我才七岁,我以后会比你长得更高。”
她抱着妹妹转圈圈:“当然啦,以后我们都长高高,小黎也长高高。”
小陈黎已经四个月了,养得白白胖胖的,而且见人就笑,可爱极了,把贺老太太疼得跟心肝宝贝似的,现在绝口不提要回武阳村去住的事了,说要帮着温含玉把小黎带大。偌大的贺家老宅子现在就贺云洲和郭修奇两个人住着,前段时间,贺云洲又去把七爷爷和七奶奶接回到老宅子里去,也不让他们去干活挣工分了,就让他们老两口在家看着老房子。
两个老人家偶尔也会过来窜窜门,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尤其是七爷爷那胡子吹起来可神气了,一手背在贺嫣给他做的崭新的长褂子后面,一手拿着旱烟袋子,人家问他去哪里,他都是声如洪钟地回答:“和我老伴儿去看我老贺家的嫂子。”
呵呵,如今武阳村和清溪村多少人在老贺家小孙子办的玩具厂做事呀,看见他都是毕恭毕敬的,那些没在玩具厂做事的也对他客气得很,贺云洲说了,已经去供电局申请了,一定会在年内给两个村通上电。
日子是越过越好了,美得很。
除了目前住的房子太小太破了些。
贺老太太提议了好几次让他们住到武阳村老宅子或者公社里的房子里去,陈晚月认真考虑之后还是觉得应该自己盖个新房子。
这片土地是原主姐弟三人的根,即使以后搬到沪市去,也会回来,房子是根的承载,这个房子必须有。
再说她的茶叶基地在这里,茶厂在这里,以后每年她都会有一部分时间在这里,有个房子总是方便的。贺家虽然跟自己家亲如一家,可以后……贺云洲结婚了呢,她那时再住在他家……怪怪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莫名塞堵,连嘴里的煎蛋都不香了。此刻她正坐在堂间吃早餐,早餐丰盛得堪比过节,一边是羊奶和煎蛋,另外一边是白粥配肉包子,还有小菜和油条。
几个小孩都上学去了,温含玉也不在家,她上回往娘家寄了些女儿做的茶叶回去,娘家人都说好喝,她今天又拿了些茶叶去公社的邮局了。
贺老太太抱着小陈黎在旁边盯着陈晚月吃饭,唯恐她少吃一口,嘴里还一直说:“多吃点,想吃什么尽管说,奶奶给你做,啧啧,瞧这脸,都瘦成啥样了。”
她抗议:“奶奶,你这是要把我喂成大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大门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温含玉,你他妈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住这里!”
贺老太太怀里的小陈黎被声音吓了一跳,看着姐姐扁了扁嘴,哇哇哭起来了,老太太慌忙搂紧奶娃娃轻拍,声音发抖:“这……这谁啊?”家里曾经无数次被人闯进来,此刻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本能地回想起那些让人心悸的岁月,但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却又立刻镇定下来说:“小月,你带小黎从后门走。”
只要两个孩子跑了,她一个老太婆怕什么。
没想到小丫头把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拿起羊奶喝了一口,狠狠地咽下口中的肉包子,说了句:“奶奶,你抱小黎到屋里躲一下,有我在,你们别怕!”她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把竹扫帚,用脚在把头上一蹬,把头应脚而落,她提着长长的木棍子往门边就走。
贺老太太呆呆地看着她利落有力的动作,等躲到屋里,才缓过神来:这丫头原来真会武功呀。
“臭婊/子,你滚出来!你以为你躲到这里就能逃……”门外的人正砸着门,冷不防门忽然打开,他踉跄了两步扑进门来,然后就发现一根长长的木棍子抵着他的喉咙,他顿时僵住身子,连骂了半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随即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陈永昌,你来找死是不是?”
透过窗户看着这一切的贺老太太磨了磨后槽牙,原来这个满脸凶狠的混蛋是小月的爹!
她对温含玉与前夫离婚的真正原因并不清楚,不过也知道温含玉这个前夫好吃懒做还爱打人,打老婆,打女儿,小晚星至今提到她这个爹还会打个寒噤,可见这个人打起老婆女儿来有多狠。虎毒还不食子呢,对自己那么可爱的两个孩子也下得了手,简直是丧尽天良。
陈永昌反应过来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退到了门槛外,斜着眼瞪着陈晚月:“怎么,长本事了要打亲爹?叫你妈出来。”
他在观杨听村支书陈永廉说了,说他的大女儿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进了茶研所里当起了制茶指导员,听说工资不少呢。还跟他说,即使他跟温含玉离了婚,孩子还是老陈家的,拿了工资孝敬他这个当爹的天经地义。
而且村里人还笑话他好不容易得了个便宜媳妇,生了三个孩子,没想到一夜之间又回到解放前,老婆没了,孩子也被带走了,又绝了户了。
绝不绝户的倒也没那么要紧,反正现在村子里有人花钱买来了外省媳妇,他有钱了也可以买一个再生,不过倒是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来闹一闹弄点钱回去,他笃定温含玉绝对不会让他带走任何一个孩子,那就拿钱来换!这几个月没了温含玉的工资,他不得不去生产队里干活,饥一顿饱一顿的,过得要多惨就有多惨,没想到那没卖成的贱丫头居然挣大钱了,他不抓住这棵摇钱树天理不容。
只不过他每回想起在公社办完离婚手续离开时那死丫头看他的眼神就莫名有点发怵,那完全不像以前那个软弱的女儿,以前无论怎么往死里打,她都不敢反抗,可那天她的眼神又冷又狠还……陌生,没错,就是陌生!那是完全没有一点血缘亲情的目光,那一刻,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他的女儿!
于是他没直接去茶研所找陈晚月,而是来清溪村找温含玉,学校里没找到说是今天早上没课,来到家门口一闹,门一开,妈的,那死丫头竟然在家,还敢那木棍子顶着他的喉咙,他刚才要不是及时顿住身形,说不定就戳到喉管里去了。
而且一看这死丫头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好,短短几个月不仅个子长高了许多,脸色也好,红扑扑的,越长越水灵,身上穿的那全是崭新的衣裳,比公社电影院门口画报上的电影小明星还好看。
他扫了眼自己身上破破烂烂打满补丁的破褂子,一股怒气从心头涌起,他妈的,老子这几个月过得这么苦,没想到他们娘几个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比谁都畅快。
这些钱都该是老子的。
他又瘦又脏的手往木棍子抓去,他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母女几个,让躲在屋里头不敢出来的温含玉把钱都吐出来。
手才伸出,不曾想眼前那根木棍子就像一条灵活的蛇似的,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钻过来,又狠又准地打到了他的手腕上,一阵钻心的痛从胳膊爬上来,痛得他惨叫一声,连眼泪都差点崩了出来,然后他听到陈晚月冰冷如霜的声音:“想见我妈,先过了我这一关。”
没抢着木棍子,陈永昌气急败坏,快速地扫了四周一眼,抓过支在门口的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铁锹,抡起就往陈晚月头上砸去。
隔壁的两个知青听到声响,跑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叫一声。几乎同时,屋内的贺老太太也尖叫一声,立刻把手中的陈黎放到床上,她要去护着小月!
“奶奶,别怕。”陈晚月敏捷地避开,手中的棍子一转一挑,“啪——”的一声又打在陈永昌的手臂上。这一下更重,陈永昌只觉手臂一阵剧痛,痛得他手中的铁锹再也拿捏不住,直直砸了下去,正好砸到他的脚面上,他抱着脚杀猪般地嚎了起来。
哭嚎声把附近的村民都引了过来,大家都在问那两个知青情况,村里人都不认识陈永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陈永昌扫了眼不断聚拢过来的人群,抱着脚往地上一坐,鬼哭狼嚎起来,“你们大家来评评理啊,这就是我亲生的闺女啊,竟然敢打亲爹,丧尽天良啊,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开眼,劈死这不孝的玩意儿啊。”
人群里传出呸的一声,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哟哟哟,百善孝为先,连亲爹都敢打的人是什么玩意儿哟……”
陈晚月掀了掀眼皮,冷冷地抬眼望去,说这话的正是王秋花,见到她冷冷的目光和她手中的结实木棍子,王秋花咽了咽口水住了嘴。
“亲爹?”陈晚月接过她的话茬,用木棍子的一头指了指坐在地上哭嚎的陈永昌,声音沉缓,“你们见过问问这两位知青大哥,刚才是不是他拿着铁锹要把我一锹砸死?”
那两个知青立刻点头:“是,是,太可怕了,要不是她躲得快,这一锹下去估计今天要出人命了。”
“是她先拿棍子打我的,”陈永昌急忙指着陈晚月手中的木棍子辩解,“她一开门就拿棍子对着我。”
“我不拿棍子防卫,等你打进门来打我们母女几个吗?”陈晚月嘴角漏出一丝冷冷的笑,声音冷得像冰,“以前的我不懂得保护自己,也不懂得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但从今天起,只要你再敢来,我见一次打一次。”
她目光从人群中缓缓扫过,“你们见过这样的亲爹吗?从我有记忆起,他从没有出去干过活,没有养过一天的家,每个月都把我妈的工资拿走,让我妈和我姐弟三人饿肚子,这样也就罢了,他还打我妈,打我,打我妹,把我妈捂在被子里差点闷死,掐我妹的脖子,拽着我的头发在地上拖行,把我们往地上墙上摔,抽嘴巴打头,”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问,“这样的人,称得上爹吗?”
村民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有心软的已经抹起泪来。
“畜生啊,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打得这么狠。”
“就是,在我们村他都敢拿铁锹砸人,原来在家里指不定打成什么样呢。”
“打这么狠,女儿还不能反抗吗?如果是我,我就直接拿刀上去砍了,管他是不是亲爹!”
……
从屋里出来的贺老太太泪如雨下,用帕子不停地抹着眼泪,她的小月母女三人啊,太可怜了。
“你胡说!我哪有……”陈永昌见苗头不对,立刻抱着脚哭得更大声,“是温含玉嫌我穷,逼着我离婚,把三个孩子都带走了,教他们对付我这个亲爹,天啊,我陈家要绝户了,温含玉,你要给我补偿……”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自外围响起:“他胡说八道!是他要卖了我姐,我妈才跟他离婚的。”一个小小的身子奋力从人群中挤进来,用手指着陈永昌,稚嫩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沉肃和勇气,“他打我妈,打我姐,打我,还把我姐卖给别人快要死的傻儿子冲喜当童养媳!他才不是我爹!是坏蛋!”
是从学校得了风声赶回家来的陈晚星。她下课去厕所的时候正巧听到两个老师说有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找她妈,小丫头很机警,立刻问了长相,猜出是陈永昌到清溪村找她们母女几个麻烦了,马上赶了回来通知家里不要开门。
没想到还是迟来了一步,看到家门口围观的人群,她就知道陈永昌已经找到了她家,急得她都快哭出来了,可仔细一听,那又哭又嚎的竟然是那个混蛋!原来那混蛋被她姐教训了,不过他还死性不改,还在歪曲事实,她立刻站出来作证。
陈晚月欣慰地看着小星朝她招招手让她过来。她的小可爱妹妹长大了,变得勇敢无比,再也不是过去被陈永昌打得怯懦胆小的小晚星了。
人群一片哗然。说真话在农村打老婆孩子是比较常见的事,只要不是打得狠了,外人都不好多说什么,可像陈永昌这么把老婆孩子往死里打,还把女儿卖出人家快死的傻儿子冲喜就太过分了。离婚了,孩子不跟着疼他们妈妈,跟着他这种丧尽天良的爹吗?
何况温含玉还是贺云洲的干妈,村里多少人受着贺云洲玩具厂的好处啊。
立刻有人义愤填膺地捋袖子:“把这个二赖子赶出去,竟然敢到我们清溪村来打人,当我们村没人了吗?”
“赶出去!”
“打出去!”
……
他妈的,这个小贱货跟着大贱货学坏了。陈永昌阴狠地剜了陈晚星一眼,没想到那小丫头却没有怕,而是抓着姐姐的手,冷冷地回视着他。
早知道当初就该先把这小贱货给卖了。
喊打声铺天盖地,陈永昌知道再不走今天估计这条老命要交代在这里,爬了起来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挤出人群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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