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楼下已经座无虚席，陈晚月征用了小洋楼二楼的大厅，也幸亏她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在二楼备了一整套的茶桌和茶具。她先请两个客人坐下，自己在对面坐下，娴熟自若地烫好茶壶和茶杯，然后笑着说：“林同志、杨同志，方才你们在我店门口喝的红茶并非是最好的，我这里还有极品的手工岩茶和红茶，请问你俩位想先品尝哪一种？”
对面的俩人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讶，壮汉杨谷新惊呼出声：“什么？刚才那个还不是最好的？”即使过了这么久，口中的茶香依然余韵不散，回甘无穷，这竟然还不是最好的？
他兴奋地搓搓大手。
“只是相较而言，但其实也是顶级好茶。”陈晚月解释，“工艺一样，只是茶青略有不同，以全茶芽的为顶级，其次是一芽一叶，再次就是一芽两叶，刚才俩位在楼下喝到的就是一芽两叶的。”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罐，“两位都是会喝茶的，那我们循序渐进，从低往高，喝完红茶再品岩茶，慢慢品味其中的差异。”
林元言和杨谷新又对视一眼。这个小姑娘刚才说她就是负责人的时候，他们两个怎么都不敢相信，可店里所有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叫她“小陈厂长”，而且小姑娘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做起事来有超脱年龄的稳重，他们不得不信了几分，现在小姑娘坐在长长的茶桌之后，动作娴熟而优雅地泡着茶，说起茶叶时滔滔不绝，像模像样的，他们又多信了几分。
一罐罐茶叶被拆开，一杯杯的手工茶奉到面前，舌尖和鼻尖同时感受着茶香的极致享受，耳边是陈晚月对每一道茶工艺的介绍，茶过几盅，俩人对陈晚月的身份已经深信不疑，当得知这些手工茶都是出自这个小女孩手中时，俩人更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他们没有向陈晚月透露身份，她也没追问，毕竟这个年代听到她的报价眉头皱都不皱的人定然非富即贵，跟这种人做生意必须遵守一个原则：不该问的不要问！
俩人各拿了一个茶罐子细细地看，这样的精致小巧的包装他们也前所未见，喝完茶之后甚至可以当做工艺品欣赏，外包装设计的也是奢华又大气，比之市面上的包装不知好了多少倍。他们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着这种适合送礼的高档包装，没想到今天在找到极品好茶的同时还找到了想要的包装。
“为了避免浪费，这些铝罐子我有回收，十个铝罐子换一泡手工茶的试用装，”陈晚月俏皮一笑，“虽然俩位同志都看不上这点钱，但为祖国节约资源是我们每个公民义不容辞的义务。”
林元言笑着瞥了她一眼说：“小陈厂长，这点小钱我是看不上，但你的手工茶可是有限的，为了你的手工茶，我和老杨会尽量把罐子回收给你。”
他拿起刚才装岩茶的红罐晃了晃说：“这款古茶树的岩茶我全包了，你能做多少我买多少，另外，两种工艺的红茶我都要，每种每个月给我十斤！当然这只是前期的一个合作，以后视情况增加，只多不少。”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有个条件，五年内不准提价！”
这些罐装茶一罐一泡，重量不过4克，一罐就好几元钱，如果加上外包装，一斤的价格就几百元，在市面上算得上是天价了。不过他知道这个价格绝对值，姑且不谈稀有的古茶树原料，光是这个小姑娘的手工制茶工艺就值！他喝过无数高端的红茶和岩茶，但能让他如此惊艳的独此一家，小姑娘的制茶工艺啊，无可替代。
所以他一句都没有还价，就等着小姑娘欣喜若狂地答应了，没想到小姑娘彬彬有礼地说：“很感谢林同志对月洲茶叶的认可，不过有两点我做不到。”
对着两人越发惊诧的眼神，陈晚月抿嘴一笑说：“其一，我的古茶树只有六株，这些都是数百年的珍稀古树，生产量极低，也是我的镇店之宝，我需要用这款岩茶提升我的品牌价值，所以我没办法全包给您。”顶级的古茶树再配上她顶级的制茶工艺，出来的岩茶可以说是国内独一份的，她要用这款茶叶在茶叶届打响“月洲罐装茶”的品牌名声并带动她即将准备启动的岩茶生产线，把这款她自己取名为“金凤凰”的岩茶推到市面上，成为顶级岩茶的代表。
“其二，”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说，“您也知道这些茶叶的价值，目前的价格看着比市面高，但其实非常低，我没办法给您保证价格五年不变。”目前市面上的茶叶几乎都是机械茶，走的也几乎都是进百货商场和供销社的销售模式，服从于特殊经济模式，所以价格普遍偏低。但她这些手工茶不一样，这些茶叶凝结着超前的制茶工艺和她两世的心血，不可替代，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出这样的茶叶，也必须有合适的价值体现。目前定的价格看起来比市面上高很多，但其实还远远配不上这些茶叶的价值，她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调整价格，而七月份的全国制茶大赛就是一个契机，等她拿到了制茶大师的称号，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提一提价格。
五年，太漫长了，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在这个年代能够一下就买得起这么大数量茶叶的客人绝对是顶级优质的客人，她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客人，在林元言开口之前，陈晚月又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每年给您二十斤的古茶树岩茶，这一年内所有茶叶的价格不变，一年之后五年内，每年的幅度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如果您想要更多的古茶树岩茶，只能按我店里的价格买，您看呢？”
林元言和杨谷新面面相觑了片刻，后者从脚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把钢笔，两人头凑在一起，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用方言小声交流着。
陈晚月听不懂，也不刻意去听，只是扫了一眼他手中那只钢笔，哟呵，还是个著名的舶来品牌子，价格贵得要死的，果然有钱！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抬起头来，林元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陈晚月说：“小陈厂长，我们想跟你签一份合同，就按你说的来办，不过有两个地方要注明，第一，我们买的手工茶都必须是你亲自手工制作的，第二，我希望把期限延长到二十年，二十年内，每年的提价幅度不可超过百分二十，二十年后，我们再商量提价幅度，但是每年也不能超过百分五十。”
这回轮到陈晚月愣住了，她是真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客人眼光竟然这么远大，居然把目光投到了几十年后的茶叶市场。
她这六棵古茶树比起国茶母树可是不差分毫。国茶在90年代一斤就卖到了数百万元，她的茶叶不说卖个数百万吧，到那个时候一斤大几十万那必须是有的，更不用说到下个世纪了。这俩人这算盘，打得精！
她不由认真地打量起了对面的两个人来。这两个人不会也像她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吧？说实话，如果不是她知道以后这款古茶树岩茶的价格会是难以想象的天价，她一定会感激涕零地马上跟他们签了合约。
林元言和杨谷新也回视着她，目光灼灼，看不出什么异常。须臾，陈晚月放弃了探究，敛眸不动声色地拿起公道杯给他们两人添了一次茶水。
就算他们同她一样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也没什么，谁不想利用时代的信息差在这个世界过个好日子呢。
思虑完毕，她抬眸笑道：“第一点，做生意以诚信为本，这是关系到月洲罐装茶品牌的诚信，不是我制作的手工茶我绝对不会让人冒名顶替，你放心好了。第二点，我把期限从五年放宽到十年，十年内，提价幅度不超过百分二十，十年后，古茶树岩茶每年我最多只能提供五斤给您，涨价幅度不超过百分五十，但也只能给五年，再往后，变数太大，我无法给您太多保证……”
听到她这话，杨谷新和林元言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阵子，杨谷新忽然站了起来说：“这个条件……那算了……”往陈晚月脸上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
余光中，小姑娘八风不动，面色如常。
“别急嘛，凡事好商量，小陈厂长考虑长远也是对的。”林元言伸手把他拉住又摁回座位，又摇头叹息，“小陈厂长啊，你这小小年纪哪里学来的生意经哦。”
陈晚月看着他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心内已经笑翻了，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林元言转头看陈晚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这样吧，小陈厂长，我最后提一个方案，你看行不行？十年内，每年给我二十斤古茶树岩茶，提价幅度不超过百分二十。十年后，每年十斤，十五年后，降为五斤，二十年后就持续为两斤，但涨价幅度都不能超过百分五十，怎么样？”看着陈晚月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痛心疾首接着说，“小陈厂长你好好想想，你这茶叶卖这么贵，能消费得起的人毕竟不多，像我们这样大手笔的客人更是少数，要不是我实在喜欢你这茶呀，绝对不会跟你谈这么离谱的条件，不过……”他停顿一下，话锋一转，“如果小陈厂长实在不乐意的话那我们就只能遗憾放弃跟小陈厂长的合作了。”
都是策略！前世跟着爷爷辗转生意场的陈晚月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她没打算继续讨价还价。林元言有句话说得对，目前而言，他们这样大手笔的客人确实是少数，如果真能合作十年以上，她适当让利也是应该的。
而且她还看中了他们背后的高端客户群，这些人手握重权，爱喝她制作的手工茶叶是对“月洲”茶叶的隐形保护，在这特殊的年代，她需要这些力量的存在。于是，她故作为难地低头想了想说：“行吧，那我也退一步，就按林同志的说法签合同。”
杨谷新和林元言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核心问题谈定，接下来的环节就容易多了，双方把各方面的细节都一一敲定了下来。等事情全部谈妥，林元言放下钢笔说：“行，那我们先去准备合同和现金，下午再过来，小陈厂长，你先给我们准备好二十斤的红茶和五斤的岩茶。”他想把所有的岩茶都拿走，奈何小姑娘不肯。
杨谷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递给陈晚月。
陈晚月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上面是他们想要的包装规格和数量，写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笑着揶揄：“杨同志，你功课做得这么认真，刚才如果放弃跟我合作，那这功课岂不是白做了？”
杨谷新笑着摸摸鼻子，不住声地说：“见笑了，见笑了。”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中，陈晚月从抽屉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空白合同递给林元言：“林总，你看看这合同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只要填上数字，签上名就行了。”
林元言接过来一看，哟呵，这一条条的小丫头全考虑到了，比自己能想到的更详细更严谨。
小丫头又拿出一张纸递了过来：“签合同之前，请两位贵客看看我的身份证明，别被骗了。”
杨谷新接过仔细瞅了瞅，是小姑娘单位的介绍信，在这年头确实是最权威的身份证明，而且她确实是正儿八经的茶研所二厂的厂长。
不过，两人都看出了这张介绍信后面不言而喻的意义：礼尚往来嘛，他们当然也要证明自己的身份。
杨谷新笑眯眯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两张纸递了过来，陈晚月接过来看了一眼，如她所料，只是派出所开出的身份证明，并不是单位证明，不过对她而言，足够了。
合同顺利签下，双方各持一份。
陈晚月把合同放回抽屉，又拿出一个金色小罐茶说，“两位应该对张和正大师都有所耳闻，他是我的老所长，我店里也有些他亲手制作的手工绿茶，老所长现在年纪大了，很少做手工茶了，这些茶叶比我做的茶叶更为珍贵，这一罐你们可以带回去试喝，如果满意的话可以带一些。”
林元言激动地接过罐子说：“是张大师的茶吗？没想到你这里竟然有他的手工茶，不用试喝了，有多少我拿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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