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个季节多发雨季，一连好几天都是阴雨蒙蒙的场景，许是还未适应迁洲这地方的气候，方知珩又染上了风寒，这下急得蒋蕴那是不知道怎么办可好，她先是交代了岚枝在家里头照看好方知珩，自己而后将些好的衣服拿去当了。

        日子越发靠近冬季，若是再这样干坐在这里等着吃喝，他们几人早晚得饿死在这屋里头，蒋蕴只好往江南寄回一封信，只求双亲可以寄些钱财过来。可好长一段时间都未收到回信，蒋蕴只以为双亲还在气头上，便断了这个求助的心。

        雨点滴答滴答的打在窗台上，屋里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木盆，她此刻要将木盆放在漏水的地方，这样子屋里头也不至于这么湿漉漉的让人难受。小女孩放好木盆后又走到床边，她熟络地将男孩额头上的巾帕拿下来，转身往旁边桌子上的水盆里在拧一会，又重新将巾帕放在男孩的额头上。

        “怎么还这么烫？”她听见男孩呢喃着些话，自言自语说道。岚枝将桌上的水盆小心地搬到床边，又立马去找了块洗脸的布条，一点点的帮男孩擦拭上身。收拾完后她累出了一身的汗，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就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妹妹，我娘呢？”方知珩醒了过来，瞧见自己床边歪着个小脑袋，他此刻头十分昏沉，动动身子似乎整个房间都要颠倒了，他不想让妹妹担心，硬是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忍住，岚枝看到眼前人青白的脸，就知道他难受极了。

        “蒋姨出去了。别起来，躺好了。”她突然跑开，很快就端来了一碗药。

        “蒋姨交代了，你醒来后要把这药给喝了。”方知珩看着碗里黑乎乎的水，面上十分抗拒。他从小就被祖父祖母娇宠大，每每喝药都是靠人哄着，一口药水一颗蜜饯。

        “我不喝，妹妹你把这个端走，我不要喝！”方知珩自从同蒋蕴离开了江南便一路上没好受过，他体谅母亲的不容易，可他也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这些，况且他从小在蜜罐里长大，如今一下子掉进了苦罐子里，这对他来说着实不易。方知珩泪水便止不住得掉下来。

        “不哭了。”岚枝帮他把眼泪擦干，岚枝似乎没适应七八岁孩子的身份，她柔声劝慰着床上的人儿，用手探探他额头上的温度，“不喝药会很难受的，听话。”方知珩此时脑袋里浑浑噩噩的，根本听不进别人在说些什么。他依稀瞧见妹妹担心的神色，可嘴巴还是迟迟不肯张开。这让岚枝一下犯难起来，她以前怎么没瞧得出方知珩这么怕喝药。

        “这样吧，我陪你喝，你喝一口，我也喝一口。”岚枝先将药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递了过去。方知珩瞧见妹妹这般举动，咬咬牙便硬喝下去一口。那药果真苦得吓人，岚枝的味蕾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般滋味，难怪方知珩不爱喝药。

        “妹妹，你可以陪我躺会吗？”方知珩生病习惯有人陪着他，不然他总是心有不安，外头又下着雨，阴沉的天气让这个屋子更为阴暗，他握住岚枝的手，希翼地望着后者。岚枝点点头，先是将里头的窗子关严实了，省得飘着雨水进来。这才脱了鞋子钻进方知珩的被子里。

        “妹妹，你爹娘呢？”许是服了药的缘故，方知珩有了些精神劲，他侧着身子同兰枝问道。他从未见过爹，听娘说爹很厉害，还会给他做小木车。娘说他爹可有力气了，搬很多东西都不费劲，他很想爹，但是娘说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娘怎么又说带他出来找爹爹，他真是弄不清楚。

        “我爹娘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岚枝突然撺紧了被子。

        “同我爹爹一样吗？我娘也说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到底多远呢？”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方知珩提起他父亲的事，原来他从小便没了父亲。

        “很远很远”

        “妹妹，那你不想你爹娘吗？”

        “想啊，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岚枝越说声音越低。

        “没事，以后我有我和娘呢。”方知珩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似要安慰她一般。

        雨还在一直下，岚枝心里头有些担心蒋姨，都过了这么久了也没见蒋姨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她越想心便越害怕。蒋姨容貌生得貌美，虽在家预先让脸上抹了些灶灰，可耐不住水一冲就干净了。

        “妹妹，你去过江南吗？”说到江南，方知珩话匣子便打开了，兴致勃勃地同她讲些江南的美景和美食。

        “没去过，可我爹去过，我爹曾经跟我说江南是个好地方，人若是去到那里，心就不想回来了。”岚枝想起了她爹抱着她教她吟诵关于江南的诗句时的模样，她很遗憾自己醒来爹爹已经过世了，可人要知足，今世既是让她有机会重回，那便好好珍惜自己身边的人，爹的冤情她要申，蒋姨的遭遇她要改变，总之要守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你爹娘呀？”方知珩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岚枝仔细瞧着他，俨然同那位身处高位的太傅大人天差地别。中年后的方知珩仿佛是个没有温度的石头人，哪像现在这般可可爱爱。想到这岚枝突然沉默起来。

        “妹妹，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把我娘亲分你一半好不好。”方知珩对她很好，她从前就知道，确实后来在同他们的生活中，方知珩处处关怀自己，蒋姨虽对她冷淡，可也是心热之人。可怎么最后她就站到方知珩的对立面了。

        “妹妹，你怎么不说了？我不骗你，我把我娘亲分你一半，这样你也有娘亲了。”方知珩觉得这个想法太好了，等会娘回来，他要和娘说才行。不知道为何他一瞧见这个妹妹心里头就欢喜得很，一定是老天爷特意安排这个妹妹给他的。

        方知珩从小机敏过人，因他有些读书的天分，他祖父便很早就请了位先生教导他，如今小小年纪就能出口成章，更是能写出一手好的毛笔字。如今这一出来，倒是断了读书练字的日常，他反而浑身有些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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