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两人说了一小会儿话的功夫，本来停歇的雨点又稀稀拉拉地落下来，见此蒋蕴连忙拉着岚枝的手进到里屋去。

        后者还未来得及反应，小手已经被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蒋姨的手真软，可谓“手如柔荑”。

        她自小没了母亲，一直都是父亲带大的，因此也没有什么长辈的妇人这般拉过自己的手。

        上一世，蒋姨因她不与人交谈，故对她不胜欢喜。如今这般对待，实在让她有些惊讶。

        “娘”床榻上的小人一瞧见妇人走了进去，立马从床上起了身子，泪眼婆娑地望着进来的人，方知珩因染风寒浑身都不舒服，之前在岚枝面前是硬撑着，可一瞧见自己的母亲便忍不住的哭起来。

        “珩儿，今日可喝药了？还难受？”蒋蕴过去将男孩拥在怀里，她用手摸了一下怀中之人的额头。蒋蕴将自己的母亲给的镯子当了出去，又去药铺买了些药。她估摸着自己当回来的银子也撑不了几天了，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边咽。

        岚枝记得前世蒋姨好像接到过家中的信，她性子执拗不肯随了双亲的意愿，后来又从熟人那里得知家中双亲突然去了，家财都被族人所侵占，更是悔不当初。本想带着方知珩回乡祭拜双亲，又是连遭磨难，一生坎坷。

        “娘，我想祖父祖母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方知珩抬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希望她下一句说的是明日就回家了，可母亲说的却是：“珩儿，我们先去找爹爹，找到爹爹后我们再回家。”

        蒋蕴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她求的不过是夫君不再长眠于异乡，她自己倒没后悔出了江南，只是后悔将方知珩给带了出去。

        若是珩儿这孩子还在双亲膝下养着，定不会遭这般折磨。蒋蕴瞧见了男孩眼中的失落之意，可只能狠下心别过眼去。

        “娘，我喝药了，不信你问妹妹。”岚枝在后边听到方知珩提起自己的名字便回过神了，蒋蕴看过来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蒋姨，我先去把饭给蒸上。”她知道方知珩顾着她在没说什么太委屈的话，想着留着单独的时间给他们母子好生说话。

        隔壁烧火做饭的地方很小，容不下两三体型较大的人，她这小身板进去也觉得挤得慌，这家里的米缸就快见底了，眼瞅着吃了这顿就没了下顿，实在令人犯难。她熟练地淘米，择菜，几番下来便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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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蕴两人逐渐适应了这迁洲的水土，这段时间方知珩的风寒也好了，蒋蕴本想托人将方知珩带回江南，可方知珩怎么都不愿意回去，只好断了这个想法。她在邻居嫂子的帮助下找了个活计，从绣坊里接些私活出来，勉强维持得了生活。

        邻居家的燕嫂子是个实诚的人，也是这个巷子出了名的慈孝，她独自侍奉自己卧床的婆婆十多年，底下又养着个独子，实属不易，可街坊邻里未曾听她抱怨过什么。听闻孩子的父亲早些年染了病撒手人寰，留下自己的寡母和妻儿。

        “婶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呢？”原来是这蒋婆子又上门了，岚枝瞧着她同蒋姨那股子亲热劲，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头。蒋婆子进门后眼里头的嫌弃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为何当初蒋蕴看不出呢。

        “今日没什么事，又好生无聊，便想着找你说会话。”蒋婆子进门后一屁股坐在了蒋蕴先前坐着的那把小凳子上，一旁的岚枝见此起了身给蒋蕴腾出位置。她拿起绣棚仔细看了一会，而后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想不到蒋蕴的绣工如此好。

        蒋婆子先前算好了蒋蕴会求助于她，毕竟其人生地不熟，又拖着孩子，也没有什么收入，可等了好些天都没见着蒋蕴上门，故而今天上门来打探一番。她可不能白白让自己的计划落空了。

        前段时间蒋婆子处理了些事情这才先将蒋蕴放在一边，她前阵子诱了个妇人给前街的董老爷，没成想这妇人是个烈性的女子，见不得自己如此被人糟蹋，便一个狠心往墙上撞去了结了性命。这下子惹出了人命的官司，好在这蒋婆子常年打点县知府，将她盘问一遍就草草了案了。

        了结自己性命的妇人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人，原本就是帮街坊邻里洗些衣服，她男人没什么本事，每日懒懒散散只懂得喝些酒水，两人在本地又无什么亲戚，因而这蒋婆子才敢如此这般作派。那妇人过世后，蒋婆子拿了些银子给她男人，于是便将这件事平复了下来。

        “大妹子，这孩子模样可真俊俏，像你。”方知珩坐在树底下拿着根树枝在比划着，蒋婆子瞧着这孩子，又看了一眼蒋蕴，两人眉眼间如出一辙，不难猜出两人的关系。

        “家里也没有好茶招待，婶子若是渴了，屋里头还有些温水。”

        “不必了，不渴。”

        “大妹子，上次还未来得及问你呢，你们来此地是为了什么呀？”蒋婆子拿着绣帕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岚枝虽和方知珩在一边坐着，可心思是放在旁边上，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她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就连方知珩叫她，她都没应。岚枝心里暗想：“这蒋婆子可真一肚子坏水，这来就是为了打听蒋蕴有没有靠山，再去度量蒋蕴这人的利害。”

        “我是为了”蒋蕴还未说完，岚枝便大声插了进去，“婶子，我们不是来找伯伯吗？”她生怕蒋蕴同蒋婆子说了实话，到时候这蒋婆子知道他们的底细就更为肆无忌惮了。

        “额，对，我们是来投靠远房亲戚的。”蒋蕴顿了一下，便顺着岚枝的话讲了下去。

        “不知你们要找的亲戚是哪户人家，我蒋婆子在这里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人家都有些了解，不妨说来听听。”蒋婆子一听他们是寻亲戚的，不由得紧张起来，若是大门人家，谅她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轻易去得罪人。

        “是城北张大举人家”岚枝记得这张举人在清水县是个有地位的人，他家境殷实，自身又有功名在身，据说张举人同朝里的相爷有些关系，这知县大人见了他也得笑脸相迎。

        “啊？是城北张举人？”蒋婆子脸上还有些犹豫，实在看不出眼前几人能和张举人牵扯上关系，这破破旧旧的小院子，打着补丁的衣服，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殷实的人家。

        “蒋姨，是吧。”后者竟瞧着小女孩坚定的眼神点了一下头。

        蒋婆子实在不能消化这一消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大妹子，突然想起我院里还晒着东西呢，眼见就这天就要变了，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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