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八月初，康熙总算赶在中秋前返回京城。刚好户部把关于中秋的所有的支出都一一算好，四爷也能有了空闲时间。

        当值回府，自然是先去正院。

        福晋正在小佛堂礼佛，听闻四爷已经过了二门正往正院来，出了小佛堂迎接四爷。

        四爷就算进了内院里仍然还是在外面那副不苟言笑，板着一张脸的表情。进了侧间，福晋请安也只是“嗯”一声叫起福晋就坐到罗汉榻上，也不开口说话。

        福晋明显已经习惯了，坐到一旁悠悠问道：“四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应该在户部办差吗？”

        四爷闻到福晋身上浓浓的檀香，就知道刚刚从佛堂过来。自从大阿哥弘晖夭折后，福晋除了打理后院便一心向佛，也没指望她说些关心的话，来只不过是她是嫡福晋，要给应有的体面。便也淡淡道：“户部的差事忙的差不多了，爷也有些空闲，回府来你这坐坐。”

        福晋的奶娘乌嬷嬷在一旁看着这对夫妻的相处，眉毛都要打结了，这相敬如宾的模样，一点夫妻温情都没有。

        没想到福晋这时开口：“爷，上个月大选进来的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是娇嫩可人的模样，您一直忙着还都没有见过。”

        四爷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便道：“那耿氏与钮祜禄氏好像只有十三四岁吧！”

        “爷记得不错，钮祜禄氏十四岁，耿氏十三岁。”

        四爷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太小的女子。没想到额娘这次指的格格年纪那么小，想了想对福晋说到：“既然年纪那么小，还不如福晋多费心□□□□，等长大了再说吧。”说罢，便起身离开。

        送走四爷，乌嬷嬷便再也忍不住：“福晋，四爷才忙完政务就到咱们院里，说明四爷心里是有您的。您怎么还是冷冷清清的呢？若不想法子再遇熹，生个阿哥，日后可怎么办呢？”

        显然乌嬷嬷不是第一次这般苦口婆心，福晋淡定自若的饮一口茶才道：“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子，自从当年生弘晖时伤了身子，我便知道想再有喜，已经无望了。”

        乌嬷嬷心疼极了：“福晋，您才二十六岁，咱们慢慢调理着，多的是人在您这个年纪有喜的，您不能这样灰心啊！若是没有嫡子，那西院的那个生的二阿哥就是长子，日后这府里可就是归她的儿子。”

        福晋沉默不语。

        她在十一岁时便嫁给四阿哥，可是她看的明白，四阿哥从未喜欢过她。爷喜欢那些长相温婉、妙语连珠，温柔小意之辈，她这个福晋并不会自降身份学那些。还好，四爷最重规矩，给了她作为嫡福晋的体面和权利，从未有妾室敢在她面前放肆。

        况且，清朝重视礼数尊卑，就算有那一日，她也是府里的太福晋，李氏越不过她。

        想到四爷，福晋却想到弘晖。以前，她与四爷之间还有弘晖在，他们是弘晖的阿玛额娘，还能谈谈孩子，可是在前年，弘晖已经走了。

        前年弘晖夭折，如今四爷的心还是痛着，一如当初知道弘晖死讯时的痛彻心扉。只不过现在她已经习惯，习惯到明明很疼却会掩饰，不然自己失态。

        福晋再次进入小佛堂，诚心念经，这次念起《往生经》，这是她能为弘晖做的最后一点事情。

        乌嬷嬷在旁边心疼她的福晋，大阿哥早夭，福晋又未有一儿半女，没有儿子就是没有依靠，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四爷出了福晋院里，径直前往西院看看儿女。看到三个健健康康的儿女前来一齐请安，四爷原本板着的脸松动柔和许多。

        考二阿哥弘昀几篇文章，发现他对所答的文章并不太流利，在儿子面前是严父的四爷严令要求弘昀务必要把文章背下，内容注释逐一了解。

        看着弘昀的苦瓜脸，李侧福晋心疼极了，忍不住劝到：“爷，弘昀自小体弱多病，所以妾室从来不敢让他多加劳累，这功课繁重，万一累坏了孩子可怎么是好？”

        听到这话，四爷忍不住瞪了李侧福晋，低声道：“慈母多败儿，弘昀是爷的长子，如今已经七岁，照理应该前往前院居住，因爷知道他体弱才特意还留在你这住着，你若是觉得盯不住功课，那就搬到前院去，爷亲自盯着。”

        李侧福晋还想说些什么，二格格扯了扯自己额娘袖子，柔声劝着：“额娘，阿玛心里是有谱的，都是为了二弟好，您就放心吧。”

        四爷听到女儿的话自感还是女儿贴心懂事，柔声询问女儿日常琐事。

        弘昀看到因为自己偷懒惹出的风波，在一旁并不敢吱声，而三阿哥是前年出生的，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现如今还没有被赐名呢。

        一时之间西院和和睦睦，一派温馨的场景。

        陈若轩当然也听说四爷回府的消息，但是自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话说贝勒府的菜当正是烹调的极好，这些日子她光记到名字的就有：鸡皮鲟龙、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酥姜皮蛋、酥炸鲫鱼、凤眼腰、菠萝拼火鹅、银针炒翅、鼎湖上素、干烧网鲍片、广肚乳鸽、乌龙肘子、灯烧羊腿。

        每天把肚子吃的饱饱的真的太好了，尤其到是八月，临近中秋的螃蟹最为肥美，陈若轩上辈子可没有那么多钱买这么好的螃蟹，一个估计有四两，陈恨不得一口气吃三，还是身边的木苏生怕螃蟹性寒，格格吃太多螃蟹对身体不好，尤其是日后孕育子嗣是苦难，好说歹说让陈若轩松开，还喝了热热的黄酒解寒性。

        钮祜禄若轩就看着陈若轩这虽然斯斯文文但进的极香的样子，开始说陈若轩不要吃成猪，陈若轩就故意吃的更香。后面她自己也看饿了，到了吃饭的点她就不出来。

        陈若轩心想：“真是幼稚鬼啊。”

        这天陈若轩看着木香手里的花样子突然想到，钮祜禄若轩的女工虽然不是太精通，却也是能做些荷包、扇坠、帽子等小玩意的，做衣服的水平也行。自己既然一天天无聊，那还不如趁着记忆还在把手艺拾回来？

        时间就在陈若轩努力拾回手艺，四爷流连后院安抚被忽略已久的小妾们中过的飞快，康熙四十五的中秋到了。

        因为晚上四爷和四福晋要进宫参加中秋家宴，所以中午这餐就是四贝勒府的中秋家宴。府里所有有名有姓的主子都要参加。

        陈若轩作为刚刚入府的格格自然不能迟到，早早的和耿格格一起到正院等候，不一会武格格，郭格格、张格格和安格格都过来，六位格格互相问候。

        很快宋格格也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来到正院，众位格格纷纷笑着迎上去，场面一派热闹和谐。陈若轩站在最旁边赔笑，她又不想和别人显得格格不入，又不想沾染是非，拜那些宫斗剧所赐，她觉得这些怀孕的妇人都挺脆弱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不想负责，所以今日连香粉都没有用呢。

        众人说说笑笑着，就见李侧福晋带着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来，后面乳母抱着约莫两岁的奶娃娃跟在后面。

        奶娃娃应该就是李侧福晋前年所出的三阿哥吧！那这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应该就是日后的怀恪郡主，四爷唯一活到成年的女儿，其继承其母亲的美貌，虽然还没有张开，但是可以想象日后的出色模样。

        不过在清朝，宗室女一般是出嫁前才会赐下封号和品级，如今府里称呼她为二格格。

        但貌似这个小姑娘出嫁没多久就过世了，真是可惜。

        陈若轩眼里，二格格是小姑娘，但又意识到钮祜禄若轩这副身子貌似就比二格格大三岁而已……陈若轩看了看飘在一旁看戏的钮祜禄若轩也就不打算计较她很幼稚的问题了。

        得，陈若轩看到漂亮小女孩就移不开眼睛，想法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这一点一直让钮祜禄若轩这种古人难以理解，还经常开玩笑说，若是陈若轩是一个男子，肯定是个喜好美色的纨绔子弟。

        但是陈若轩觉得这没问题啊，女孩子本就应该欣赏女孩子的，而不是带着那种挑剔的想法。什么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都是屁话。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女人需要承受的比男人多得多的压力，那怕二格格是四爷的女儿。能多多欣赏欣赏小美女不好吗？

        陈若轩走神了，跟在身后的木香和木苏没有发现，站在一列的耿格格发现了，连忙推了陈若轩一把。陈若轩猛地回神原来是李侧福晋已经进入厅内，她连忙屈膝行礼，回头又对耿格格感激的笑了笑。

        唉，她这个习惯要改改，总是走神不好的，说不定某一天被人发现，一顿板子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正午时分，四爷准时带着二阿哥从前院来正院，二阿哥前天还是被他老子抓到前院去用功读书。

        四爷、四福晋、带着二阿哥、三阿哥和二格格一同入座主桌，其他人身为妾室，是没有资格和四爷和四福晋同一桌用膳，坐到一旁的小桌上用膳。

        瞧瞧，怪不得李侧福晋在后院那么傲气呢！四爷府的阿哥格格都是她所出，能不傲气吗？哪怕现在宋格格也怀孕，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那也是比不上的。

        一时间后院的侍妾格格心中泛起酸意，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不过陈若轩在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想东想西，而是专心致志吃饭，她面前的软炸里脊和溜鲜蘑做的极好，桂花蜜馅的月饼也不错，她在饭桌上吃的是不亦乐乎。

        贝勒府里的中秋家宴上的菜色自然是花样繁多，口味上佳。原谅她上辈子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吃食，钮祜禄若轩的记忆里也没有，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好吧，就算见过，遇到喜欢吃的也会忍不住的，拿自己没有见识当做借口而已。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冷了，陈若轩每天还是打卡请安，吃吃喝喝，个子貌似都高了一截。

        自从中秋过后请安，福晋明确点明是因为她和耿氏年纪太小，连十五都没有满，所以才所以格格院里都呆了一遍就没有呆她们俩新人的院里。言下之意并不是和嘴碎的李侧福晋说的那样是嫌弃。

        耿氏的心放下，她身边这些瞎操心的姑奶奶也可以消停点。可本来唠唠叨叨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她还有点不适应，准备找点事做。虽然她把钮祜禄若轩的女工手艺拾起来，但她又不想做绣娘，所以决定发展自己的爱好，她也受不了自己整天除了请安也就吃和睡的日子，和养猪似的，一点追求都没有。

        陈若轩决定毛笔字，想想如果自己能写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那成就感满满的啊。一时写不好也没有关系，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练习。

        时间过的极快，宋格格的肚子慢慢变大，很快到了足月，平安生下一名女婴，是四贝勒府的三格格。

        据说四爷非常不开心，也对，人家四爷是真的有爵位给儿子继承，又对儿子真的是望子成龙。二阿哥自小体弱多病，总不能成天让他学习，把他逼死吧，那可是亲儿子。四爷还特意让先生给这个儿子的功课布置的极少，也没有让他练骑射的打算，而三阿哥才多大，还不知事呢。所以发现宋格格又生了个闺女，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李侧福晋倒是非常非常高兴，那笑容满面的模样还以为是她又生了个阿哥呢。

        陈若轩这些日子听木香、木苏和木葵聊八卦时听说宋格格是当初给四爷那什么的宫女，是最早伺候四爷的人，随后几年李侧福晋才伺候四爷。四爷对宋格格虽然一直没有几分宠爱，但起码有情面的。

        两个人就斗得有来有回，但在后宅里还是会生的占便宜些，李侧福晋一口气生了三子一女，四爷给请封了侧福晋。宋格格之前只生了大格格，还早就夭折了，自然不是李侧福晋的对手，但不代表会真的服软啊。所以这次宋格格生了女儿，李侧福晋是开心的不得了。

        三格格出生第二天，陈若轩跟着后院人众人到宋格格的白芨院内贺喜。三格格还没有褪去婴儿的那层薄薄胎脂，脸上还有些许灰色、紫色夹杂的红色斑块，但乳母都说这是正常的，三格格十分健康。

        陈若轩回到院里还想着刚刚出生的婴儿模样，又和木香、木苏她们讨论府里的各色八卦，直到晚上熄灯了才安静下来。可安静下来，陈若轩突然想起来，怎么今天说话的人少了一个，钮祜禄若轩跑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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