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碗米饭
在丰县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我的兜里一毛钱都没有,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即使我碰到了小四,我也会躲藏起来,或者装作不认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想和狐狸之间有任何瓜葛。我唯一的念想就是找打三爷,问问他我的孽债还完了没有。
如果还完了,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三爷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寻找三爷。
我在丰县的广场旁边坐了整整一天,因为饥饿差点昏过去。我的旁边坐着一位年轻的背二哥,他等待雇主上门,可是整整一天都没有生意。
傍晚的时候,他去馒头店里买了两个包子。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将手伸了过来,很不屑的说:“吃,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也是几天没生意了,这一顿吃了下一顿就没有着落了。”
嗟来之食,更可况他也饿着肚子,我本不该接那个馒头的。可是饿得眼睛发慌,又没有办法。
我咬着馒头,喘着粗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戴晓伟。”
“一念而生,林一生。”
我们说完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们聊了许久,戴晓伟大多是讲述他在丰县里如何如何辛苦,满脸辛酸泪,他问我的时候,我什么也不说。
我知道,即使我讲了那些离奇的经历,他也不一定相信。
天黑的时候,戴晓伟背着背篓准备离开了。他走到对面的马路上,却又转过头来很淡定的问我:“你想不想挣钱,我这里有一份不干净的活儿。”
听到挣钱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的眼睛都快直了。不过戴晓伟说这活儿不干净,我却犹豫了一番,并没有回答。
他又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身边。他转身捂着我的耳朵说:“我说的不干净的活儿不是犯罪,而是背不干净的东西。我有一个雇主家里的孩子死了,让我今夜给他背到山洞里,钱不是问题。”
“背死孩子?”
戴晓伟点了点头,脸色阴沉说:“那活儿太邪乎,我一个人胆子小,不敢。”
现在对于我来说,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邪乎的事情我不怕。
“什么时候,我去。”
戴晓伟估计是觉得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用狐疑的眼光扫视着我的身体,问:“你真的不怕,还是你饿昏了。咱们先说好,这种生意我也是第一次做,事成之后我们五五分成怎么样。”
“只要不饿肚子就行了。”
我和戴晓伟就这样达成了契约,他让我叫他阿伟就行了。回到阿伟的住处,在城外延一栋破旧的铁皮屋,房子的门框上连一扇门板都没有。
可是门口的一个白色瓷花儿碗却挡了路,那碗盛满了米饭。一碗米饭放在门前也并不奇怪,可在那碗米饭上面分明插着三柱已经烧完的香,米饭上插香这倒挺有意思的。
在米饭旁边放了一个小木偶。
阿伟走到米饭前面,笑着说:“今儿个早上不敢拔香,现在有了一生,咱哥们俩人趟浑水总不会害怕了吧!”
说完阿伟把米饭上面的三柱香给拔掉,将那碗米饭端到房间里了。我看得有些惊奇,问:“这是干什么?”
“雇主的邀请,一碗米饭代表白事,三柱香今夜三更,注意到那三柱香偏向哪个方向了吗?”阿伟问我。
刚刚才见到的事情,我并没忘记,指了指西方。
“对,三柱香偏向西方。也就代表我们今晚要往西方走。小木偶形状像孩子,所以这一单活儿接的应该是背一个孩子。这些都是曾经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老头告诉我的,他就是做这个生意的,背死人。偏偏不巧,昨儿个回了老家。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我有些疑虑,看来这个事情还是有规矩和门道的,我和阿伟就这样贸然接活儿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阿伟将那碗米饭掏了一把出来,喂到了我的嘴里:“不要怕,今儿个我已经了解了。向西走有户李先生家的小孩在河里淹死了,这碗米饭估计是李先生放的。”
“你都听谁说的?”
阿伟似乎有些洋洋得意,回答:“我也是听一哥们说的,你就放心好了。一个小孩子而已,咱们抱去了山洞就能领一大把钞票。”
阿伟提到钱,眼睛都变成了钱串子。
听到他这样自信满满,我也没有再多问。说简单点,我现在就是跟着他在做事,他就像我的老板,我该听他的。
背尸体这事情,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许我不会同意的。阿伟和那个背尸体的老头住了很久,对这其中的门道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听他的应该不会有错。
我只需要按照阿伟说的办就是了。
因为是半夜三更出门,我和阿伟在他那间破旧的铁皮房子里睡了一觉,一天只吃了一个馒头,肚子还是有点饿。阿伟说等这单生意做了,一定要去吃顿好的大餐。
阿伟决定了,如果这个生意做上手了,我们俩人以后就一起挣钱。以后在丰县住大房子,买车子,然后娶一个好老婆。
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毕竟我没找到三爷,没找到三爷之前我的孽债是还不完的。也许在没找到他之前,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还债,背尸也是。
三更天快到了的时候,阿伟喊醒了我,他的手里拿着一捆绳子提醒我该起来做事情了。我们刚走出门,就看到西面的路上三柱正在燃烧的香,火光正亮。
阿伟有些高兴,说:“看来雇主比我们着急,这是在给我们引路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根本一个人都没有,这三柱香是谁点的呢?阿伟见我愣在那里不肯走,拉着我的手说:“跟着那三柱香走就是了,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盯着阿伟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懂不懂和尸体打交道,在农村里谁都知道,小孩子是碰不得的,小孩子死后是少年王,戾气重,比冤死的还要凶。
可是眼前的阿伟似乎没有任何畏惧,反而说的那么轻松。
一直往西边走,沿途遇到拐角或者十字路口都会有香引路。我和阿伟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街口,出了西城一直往郊区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到目的地。
阿伟也有些迟疑,不敢相信居然会来这么远的地方:“我那哥们说了,李先生家不远,怎么到这个鬼地方了?总不会雇主不是李先生吧!”
听到阿伟这样说我的心里有些发毛:“那要不我们回去?”
“不能,这吃了白米饭,咱们就算是接了生意。如果我们就这样回去,不是意外死了,也得脱半层皮。以前和我住一起那老头,瞎子,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接了生意,偏巧那天又喝醉酒倒头睡了一觉。后来眼睛就一点点瞎了,阴雨天的时候疼得要命。”
“真有这么邪乎?”
阿伟点了点头,他将我的衣襟扯着,说:“继续走,咱们不能刚入行就坏了规矩。”
我们俩人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很久,最后来到一座已经荒废了很久的房子前面。这座房子身后是一颗巨大的松柏,很奇怪,那松柏居然分出了五个枝丫。
阿伟看着大树有些怪异,说:“这大树不错,样子很独特。五个枝丫的松柏叫佛手松,按理说佛手松下面的房子应该是风水宝地,可是这房子怎么?”
我盯着那栋房子,已经破旧不堪,看样子已经常年无人居住,翠绿发黑的藤蔓已经将房子包裹住,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绿色的粽子一样。就连院子门前的铁大门都已经腐朽得快要倒塌了。
我问阿伟:“这地方已经许多年无人居住了,哪里会有尸体?”
“咱们进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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