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样的我,卑鄙吗?
夏敉从京城到镇子上时，已是夜深人静。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毛小鱼店里的阁楼下，一跃便悄无声息地进了毛小鱼的窗户。
毛小鱼看着跳窗而进的夏敉，无奈道，“你倒是越发的轻车熟路了。”
夏敉风尘朴朴的样子，让毛小鱼眉头微蹙，接着道，“你这是刚回来？连阁里都没去就到我这来了？”
“你倒是了解我的很。”夏敉含情脉脉地看着毛小鱼。
毛小鱼心头一阵别扭，上前伸手遮住了夏敉的眼睛，“你这么看着我怪奇怪的……”
夏敉嗅着毛小鱼沐浴后的清香，笑着拉开了毛小鱼遮在他眼睛上的手，一伸手就拥住了毛小鱼，他的下巴抵在毛小鱼的头顶，声音轻柔，“小鱼儿，我好想你。”
毛小鱼的脸贴在夏敉的胸口，本是想推开他的，却听到夏敉胸腔内跳的飞快的心跳声，心想道，她还以为这看着面不改色的夏敉不紧张呢，原来和她一样也是小鹿乱撞个不停。一时间也忘了推开夏敉。
夏敉却忽地将她横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
“夏敉，你要抱就抱嘛，干嘛去床上……”毛小鱼瞪大眼睛低声说道。
夏敉看她那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地上冷，你穿的这么薄，我怕你着凉。”
“……”毛小鱼尴尬，原来是她想太多了。
夏敉将毛小鱼轻轻放在床上，拿被子盖好，他则坐在床边，“这样暖和多了吧。”
毛小鱼点点头，不语。
“听说前些日子，你的图被盗了？”
“嗯。”毛小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夏敉一一讲了一遍。
夏敉摸摸毛小鱼的头，“我家小鱼儿就是聪明，云深那丫头确实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枉我家小鱼儿对她那么好。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竟是个满口谎话的人。”
毛小鱼叹息道，“谁让我当时善心大发，识人不清呢……”
“好了，不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儿了，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有想我？”夏敉嘴角含笑，眼中满是期待。
毛小鱼看着他那样子，不由好笑，“你老是问我想你了没……嘴上也时常说你想我，但是，你可是真的想我？”
夏敉还是第一次听毛小鱼问他有没有想她，顿时笑的跟朵花儿一样，“小鱼儿，我若是不想你，怎会这么着急赶着回来？”夏敉往毛小鱼跟前凑了凑，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道，“小鱼儿，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得我都快疯了。所以，小鱼儿，今晚我能不能借你这床睡一下。”
毛小鱼被他呼出的气呼的耳朵痒痒的，一张脸红的不像样子，“这又没打雷的，你睡我这做什么……”
夏敉笑着在她额头浅啄了一下，“我的傻丫头，我逗你呢，瞧把你吓的。”
“……”毛小鱼红着脸不说话，她突然觉得她之前的二十三年都白活了，现在竟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撩的满脸通红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两人又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会儿话，毛小鱼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敉看着睡着的毛小鱼，心里好笑，这丫头，他一靠近她都把她吓得躲躲闪闪的，这会儿竟敢放心的睡去，心里也是放心他的吧。
夏敉熄了灯，脱下鞋，轻轻上了床，将毛小鱼揽入怀里，渐渐睡去。
夏敉本是想着第二天早上该如何给毛小鱼解释他为什么在床上呢，没想到天还未亮，华明就在外面打着暗号叫他了，有急事。
夏敉便起身偷偷下了床，跳窗出去了。
碧海书阁内，夏敉坐在桌前，脸色平静。
“主子，风阁传来消息，说是皇上突患恶疾，怕是将不久于人世。您是否要回去看看？”华明站在夏敉对面，低声问道。
夏敉淡淡道，“我来之前已经见过他了，他该交代的也交代的。其他的，我也不想参与其中，便不回去了。”
“是。”
“下去吧。”
华明走后，夏敉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弯月，他二哥已经灭了南部的蛟人族，将那蛟人族的公主带去了三哥师父那里移魂，代价就是扶持三哥上皇位。那本是他二哥一直在谋划的位置。他父皇此次交代他一定要帮他三哥登基，说他二哥虽然善谋略，但是却太重情义，终究不是帝王之才。
现在夏敉想来，他父皇确实说的对，作为帝王，要断情绝爱，方能受那万里无疆。如今他二哥为了救陈莞，自愿扶持三哥登基，倒也没他什么事了。
天亮了。
今天是毛小毛和贾涵休假的日子。
一大早，夏敉就整理好形容，去悅衣阁等毛小鱼下来，一起去接毛小毛了。
接到毛小毛和贾钰回到悅衣阁后，毛小毛和刘氏商量道，“娘，明天就是五月五了，是蛇出洞的日子。我想回去看看我的小蛇，他要是醒了看不见我，会乱跑的。”
刘氏想着也好长时间没回去了，自打店里聘了这六个姑娘后，衣服已经做出多的了，所以回去两天应该可以，变答应了。
毛小鱼和夏敉也一起跟着回去了，店里就交给秀儿打理两天。
毛小鱼和夏敉，还有刘氏，毛小鹤坐了一辆马车，毛小毛和贾钰，还有贾涵，坐了一辆马车。
毛小鱼看着窗外的油菜田，有些可惜道，“这油菜花竟然已经落了，还没看呢，就结籽了。”
刘氏也往窗外看去，“今年的油菜籽真是不错，看起来要大成啊。”
“确实不错。”夏敉也说道。
“不错，不错。”毛小鹤也跟着大人说道。
惹得大家笑了起来。
毛小鱼刮了毛小鹤的鼻头一下，“你个小丫头知道个什么……还不错不错哩。”
毛小鹤笑嘻嘻，“小鹤什么都知道。”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家门口。
走了两个月，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布满了灰尘，收拾了许久才收拾干净。
毛小毛发现他的小蛇还在他挖的蛇洞里冬眠，这才放心了。
吃过晚饭后，毛小鱼就和夏敉带着毛小毛和贾钰贾涵，还有毛小鹤出去转悠了，顺便看一下她家地里的菜籽长的如何。
明天就是五月初五了，蛇出洞的日子，他们顺便拔点艾草回来放门口。
在去毛小鱼家菜籽地的路上，两边都是菜籽地，夏敉随手就揪了一截菜籽杆，拿在手上把玩。
哪知一拔下来，才发现那杆里全是那种白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的。
夏敉皱眉，扔掉手里的，又折了一根看起来结的籽很饱满的，结果还是一样有小虫子。夏敉接连揪了几个田里的菜籽杆，发现都一样，包括毛小鱼家的。
毛小鱼看着夏敉走几步就揪菜籽杆，便有些奇怪道，“夏敉啊，你今天怎么喜欢干起这种辣手摧菜籽杆的事情来了？”
“你看。”夏敉将手里的菜籽杆递给毛小鱼看。
毛小鱼一看密密麻麻的白虫子，有密集恐惧症的她一下浑身难受的厉害，“你快拿到一边去。”
好半天后，毛小鱼才缓过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怎么回事，怎么生虫了？所有的菜籽都有吗？”
“我这会儿揪的这些都有。”夏敉扔掉手里的菜籽杆，“今年的菜籽看起来都长的不错，但是杆里却已经生虫了，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全部坏掉了。”
“啊？看起来长的这么好，结的籽都饱满的很，没想到却是要坏了。”毛小鱼可惜道。
贾钰，贾涵，毛小鱼和毛小鹤已经拿着拔好的艾草先回去了。毛小鱼的夏敉在后面走着。
夏敉突然对着旁边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速速派人将周围的地里的菜籽看看是否有虫。若都有的话，回去告诉华明，让他赶紧高价买进菜籽。”
毛小鱼惊讶不已，指着那棵树，“那……那树上有人？”
“嗯。”
夏敉走了没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毛小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卑鄙？”
“啊？”毛小鱼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过来几秒才反应过来。
明白夏敉是在说他发现菜籽大部分都生虫了，今年菜籽定是要价钱大涨了，所以他就让人用比平时高一点的价钱去收去年积攒的菜籽，大家一看今年的菜籽涨势不错，以为会有好收成，所以见他用高一点的价格收去年的菜籽时，自是很乐意卖出积攒的菜籽的。他们却不知道，今年的菜籽收成不好，目前所谓的高价对以后而言却是低价，他们后面知道了，怕是要后悔死了。
毛小鱼明白过来后，挑眉道，“这有什么嘛？商人嘛，不就是要占尽先机，事事先人一步吗？不都是低价时买进，高价时卖出吗？很正常的。你能发现这些，说明你比别人聪明。我为什么会觉得你卑鄙啊？”
夏敉本是担心毛小鱼接受不了这样处处算计的他，却没想道她倒是看得透彻。
“其实我并不是为了盈利，就不顾农民的死活，这菜籽一般都是农民先卖给收菜籽的小贩，然后我们都是从菜籽小贩那里收来的，一般炒价的都是小贩，农民其实赚不了多少的。所以为了避免这些小贩等菜籽收成不好后，拿着去年低价买来的菜籽，今年高价卖出，所以我才要现在趁着他们没发现，赶紧先将去年的菜籽用比平时高的价格给买进来。”夏敉还是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毛小鱼对他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和不好的印象。
毛小鱼笑了起来，“我都说我不觉得你卑鄙了，你还要这么跟我解释一番。”
夏敉笑而不语。
两人在夕阳下慢慢往家里走去。
路上时不时地碰见几个村民，都好奇地询问毛小鱼家在镇子上开店的事情，都以为是夏敉给毛小鱼开的，毛小鱼倒是懒得解释，夏敉却是不厌其烦地对人解释道，悅衣阁是刘氏开的，他没有帮忙。
走过后，毛小鱼无奈道，“你和他们解释那么多干什么，就算你说你没帮忙，他们也不相信啊，他们认定是你出的钱，认定我是傍到有钱人了……你没听见一个个都说，‘呀，小鱼真是有福气！’有什么关系呢，何必跟他们浪费那么多的口水。”
夏敉笑道，“你不在乎别人说你跟我……”
“不在乎啊，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呗。”毛小鱼不已为然。
夏敉偷笑了半晌，突然开口道，“小鱼儿，不然我们就在一起吧？”
毛小鱼心头一惊，心想道，夏敉怕是觉得别人这么说，有损她的清白，便想着对她负责才这么说的吧，便连连挥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不用为了别人的闲话就说要和我在一起。”
“谁说我是为了别人的闲话？”夏敉对毛小鱼的这思维无语到了极点，平时还一个聪聪明明的丫头，怎么一到感情这就变傻子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长长久久的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毛小鱼低头咬起了手指，她一紧张就习惯性的咬手指，“你说……你喜欢我？”
“我说了很多遍了，可你就是不信……不然你以为我对每个人都像对你这样吗？”
“我以为你对别人都这样呢……”
原来在她眼里，他应该对所有人都和她一样……那他亲她是怎么回事？那他抱她睡，又是怎么回事？真是个白痴……
夏敉有些抓狂了，他抓住毛小鱼的肩膀，双眼看着毛小鱼，“小鱼儿，你听着，我只对你这般好，只有你。”
“这样啊……”毛小鱼咬着手指，呆呆道。
夏敉一时间苦笑不得，他说了这么多，她就一句这样啊……
“小鱼儿，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现在我想问你，你喜欢我吗？”
毛小鱼为难，她可比他大啊，“我们年龄有着差距……”
夏敉以为毛小鱼是在说她年龄小，他年龄大呢，便开口道，“我可以等你及笄。那么抛过年龄，你喜欢我吗？”
毛小鱼知道夏敉误解了她所谓的年龄差距，不是他大啊，是她真实年龄大，她已经二十三了啊！她不想老牛吃嫩草啊！
抛过年龄的话，她仔细想了想，夏敉对她很好，对她家人也好，长的也好看，人也温柔，跟他在一起，她很快乐，亲他时，她也觉得很舒服，他抱着她睡时，他的怀抱很温暖。
这么一想，情侣间做的事情，他们已经做完了，见不到他的时候她会想他。她……她应该是喜欢他的！而且那天听到他给素衣买了云锦时，她心里着实是很不舒服，是真的吃醋了！
毛小鱼想明白后，恍然大悟，抬眼笑的眉眼弯弯的，“夏敉，你怎么看老牛吃嫩草这件事？”
夏敉一时哭笑不得，还是在嫌他年龄大吗？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我觉得，老牛牙口不好，自是吃不动老草，当然得吃嫩草啊。”
毛小鱼笑的更厉害了，“我喜欢你的看法，夏敉，我……我或许是喜欢你的。”
毛小鱼是那种人，自己想不通时，怎么都转不过那个弯，自己想通后，便会大大方方的承认，不再扭扭捏捏的。
夏敉柔声道，“将或许去掉。”
“夏敉，我喜欢你。”毛小鱼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夏敉一把将毛小鱼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才放了下来，激动道，“小鱼儿，我也喜欢你，此生此世，唯你一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毛小鱼却不已为然，“誓言这东西，我是从来不信的。誓言要是真起作用的话，这世上，怕是已经没人了……只要你对我是真心就好，等你不喜欢我，厌烦我时，告诉我，我绝不会死缠烂打。所以，你对我坦诚相待，比你立重誓的靠谱。”
夏敉被毛小鱼着惊世骇俗的想法给惊到了，“小鱼儿，不会有我厌烦你，不喜欢你的那么一天的。”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人都是会变的。如果有那么一天，请你告诉我。”
夏敉沉默了半晌，“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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