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41
赵瑞鑫一眼扫过，纸上一长串的英文字母都快要扭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她还是挑出了她所熟悉的那几个老师，打算选修他们的课程赚分。
在她的雅思分数勉强达到法国美院的标准线，她正式参加了法国美术院校的考试。
法国美院的难进难出也是真的跟梦里一样，没有了大学的推荐，她必须自己过关斩将。
语言，即兴作品，评论，面试。
险些她在面试时因法语成绩不过关而被挂掉，但是她仍然成了四五个中被挑选的那一个。
当她接到巴黎美院的正式入学通知的时候，她正处于挑选酒店还是租房的尴尬时刻，签证也即将过期，而她又因为学生身份未落实无法打工的境地。
简直就是最糟糕的那一刻，她在酒店前台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前台的人看着她一个人又哭又笑地手舞足蹈，一脸迷茫。
而赵瑞鑫自己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巴黎美院，正是记忆中‘肖奈’与曾为赵二喜的她共同赴法留学的美校。
第一次踏进巴黎美院，赵瑞馨立刻就知道，这就是她梦中的学校，就连刚入校时两旁的梧桐树的位置，都和印象中的相同。
第一学年老师的选修课，居然都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一切就像是倒带重来一次，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知道应该怎么选最适合自己的老师，避开深井冰地雷。
现实和梦境再一次融合，一切的日子照常——除了赵瑞馨的身边并没有‘肖奈’。
日复一日，赵瑞馨在规定的上课时间前踏进教室，一头早上来不及打理的短发都已经快成鸡窝，紧接着她将小巧的录音笔放在桌上。
入美院的第一学年，学校理论课大概有艺术史，人类行为学，哲学，社会学这些，每一天上课，都是崩溃的开始。
她依然沿用肖奈给她的办法——上课用录音笔，听不懂的地方回去再细细揣摩。
毕竟已经是课程二周目，不能做到乱熟于胸，对老师说的也是瞎猜得八九不离十。
把玩录音笔的同时，赵瑞馨怔怔地望着它发呆——在商场逛街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只录音笔与梦中肖奈送给她的完全一样。
于是乎冲动地买了回去……记忆中这只录音笔在梦中的世界，陪伴着她整个海外留学的年岁。
每每她带回去，塞在肖奈的手掌中，都会觉得自己拿着正好的录音笔在他的手里迷你得可笑。
而肖奈似乎也知道她总会这一幕逗笑，所以都是毫不介意地拿起，甚至为了惹她笑，还能把粉色的录音笔当麦给她轻哼一首法国民谣Rose。
这大概也是赵瑞新唯一听得懂且会唱的法国歌，她大部分的法国词汇也都是出自于这首《玫瑰人生》。
被作业逼疯的时刻，她就会拉着肖奈撤着嗓子吼唱几句，一解怀念中国KTV之苦。
至今为止，赵瑞馨还能记得肖奈看自己的眼神，穿越过层层迷雾，直视着自己。
记得提起自己的穿越之事，导致肖奈自始至终都会害怕某天她会突然离开。
而正是他的惴惴不安，总是让赵瑞馨感受到自己无时不刻……的确是被他深爱着的。
就连这个也是梦中的一种错觉吗？
原以为自己忘不掉的，赵瑞馨却不得不承认，梦中两人所相处的甜蜜感，终究因为时间而退却。曾经相拥的温暖，也和对现实的认知，一同冷却。
现在的她，拒绝去怀念肖奈的存在，思念也渐渐不在黑夜里唤醒。
赵瑞馨告诉自己，她只是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美的梦，若有一天她真的从巴黎美院毕业走上了画师的道路，也许最终有一天……她会感谢自己因梦而成真。
好不容易熬到一天上课结束，赵瑞馨将自己的宝贝录音笔放回书包里，骑着自行车准备慢慢悠悠地晃回去。
途径教堂，她猛得一踩刹车停了下来。
周中的教堂并不布道，不过大门仍然敞开着，就像上帝无论何时都欢迎着迷途的羔羊投入他的怀抱。
在梦中，这个肖奈向她求婚的教堂。
回想起那个场景的一霎那，漫天的痛苦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上。
原以为遗忘的画面，只不过是压抑了太深。
所以此时此刻卷土重来才会更加伤人，赵瑞馨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跳下自行车，迈开双腿冲向对街的咖啡馆。
“一杯特浓咖啡”，赵瑞馨几乎是用吼得，顺手摸了一把眼泪。
小资情调的咖啡馆老板本正悠闲地随着蓝调曲打着节拍，也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吓了一跳。
“oui”，帅气的店老板微笑应答，紧接着传来咖啡机磨豆的声音。
赵瑞馨拿起一旁的纸巾猛得摧残着自己的脸，门刷拉的一声响了，抬起头来，她朦胧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裁减得当的深灰色西服，伴着黑色的王子领，进来的男子如画报人物般秀气，被风略微吹得凌乱的短发遮盖住了光洁的额头，衣着本该承托出的霸气反而变成了一种迷乱之感。
“少详哥？”
真的是一如赵瑞馨梦里的那般骚气，就连她所处的这么小资的咖啡馆都hold不住甄少详的存在。
随着她的一身唤，甄少详望过来，与她对视一眼。
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面才算理解过来，“你在这里？”
“啊？是啊？”赵瑞馨在这一刻又陷入了现实与梦境的交错口，“你…记得我？”
甄少详一歪头，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也许吧，不过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赵瑞馨倒吸了一口气，她可没有跟甄少详说过穿越之事与自己的真实身份，“你想象中的…？”
还是说她什么时候喝酒的时候和甄少详吐露过吗？
“当我没说”，甄少详稍稍仰了下下巴，“我在旁边的餐厅订了位，时间差不多，我们走吧。”
“啊？”赵瑞馨在稀里糊涂之际，都忘记拿自己的咖啡了，只能跟着他走进旁边的一家花园餐厅。
“每天只服务一桌，据说还不错。”
伴随着甄少详的话，她打开菜单一如既往的手抖了一下。
真是的，虽然每次都和他聊得很愉快，但是真的……很讨厌跟甄少详一起吃饭，因为他总是挑那种死贵死贵的店。可是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她又回到了梦中，又回到了赵二喜。
眼前的甄少详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一瞬间她也搞不清楚。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甄少详一挑眉，他其实不讨厌她的目光。很奇怪，很少有女人会这样毫不掩饰地直视陌生男子，抑或羞涩，抑或欣喜，可是她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里，什么多没有，太过于坦荡。
“没什么，我决定了我要pasta（意大利面）”，赵瑞馨合上菜单，其他的什么也不想点。
甄少详惊讶她的选择，“pasta？”
“嗯，当你不知道在国外点什么的时候，pasta总没错”，赵瑞馨对这一旁的服务生说要pasta，又用法语要了一杯水，并刻意强调普通的水就好了。
她可不想在莫名之间又被开了一瓶气泡水，一杯气泡水的价格都是她两天打工工资还不止。
甄少详再次有些讶意，原以为她只是个混学业的…没有想到，“你的法语还不错？”
“在法国上学不会些法语怎么行？”赵瑞馨极其自然地问起，“那…少详哥你在法国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接表妹的”，甄少详一摊双手，“谁让逸然突然抛下学业来法国买什么牌子的新品，害得她家里人都担心她。”
“名牌新品啊，真好”，赵瑞馨卷着叉子，将大把的意大利面卷在一起送进口中。
甄少详看到她的行为，手中的刀叉一顿，他的鹅肝已经被整整齐齐得切得一小块一小块，相比之下看到她的行为就像发现某种新大陆般。
这一回轮到赵瑞馨发问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甄少详笑着摇摇头，看来她真的跟他想象得不一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孟逸然的wechat。
“逸然说她很快就过了”，一边说着甄少详扬起手，重新拿回菜单，看起来是准备预先帮自己亲爱的表妹点些什么。
“逸然啊…”，赵瑞馨感叹了一声，她似乎也是很久没有见过孟逸然了，原来现实的世界中也存在孟逸然和甄少详，而且甄少详还和梦中的他完全一样，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
真是一种奇特的巧合。
紧接着赵瑞馨的手机也震动起来，“少详哥，我先去接个电话。”
到现在她还是有种错觉，总是还觉得甄少详还是自己的老板，衣食父母，格外的恭敬。
赵瑞馨走到店外的花园长廊，听到房东杂乱的英语这才想起来，昨天就跟房东约好修渗水的下水管道。
“sorry…”，她捂着电话不停地跟房东道歉，在现实生活中，租给她房子的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
赵瑞馨跑到长廊尽头的柜台前，买单完毕后拿过寄放在这里的书包和外套，正想和甄少详打声招呼，却踌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犹豫着半天，最终背上书包转身离去，推门间与一穿着连衣裙的少女擦肩而过，赵瑞馨回头认出了孟逸然。
孟逸然却是和赵瑞馨梦中的样子有些不太一样，记得梦中的最后一面，孟逸然穿着干练的A子裙，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要结婚了。
可是眼前的孟逸然，穿着气质一字领的设计、露出美好双肩线条的连衣裙，彰显着自身曲线的美感。精美的撞色蕾丝拼接，更多得体现了她柔美女性的魅力。
不管哪个孟逸然，都美得令人过目不忘。
赵瑞馨笑着，与她擦身而过。
意料之中，孟逸然似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径直往餐厅中心而去。
刚开始的震惊，冷静下来的赵瑞馨不一会就辨识出，一身套装的甄少详和往日里他去约会的套路一个样。
大概是误会成赵瑞馨是什么相亲的对象，才莫名奇妙地一起吃了一顿饭。所以甄少详已开始就对她的外貌以及衣着打扮，和大胆地进食方法显得格外吃惊，这并不是上流社会该有的样子。
‘看来…真的只不过是一场梦啊…’，赵瑞馨稍稍牵动嘴角，始终无法自嘲地笑出来，不被任何人记住，唯独她自己记得一切——真的是非常寂寞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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