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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别太画地为牢,把自己锁死了


  “这十几年来,我其实很后悔,我找人代孕了大竞和小图。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我的生活应该截然不同。”

  仰起脖子,灌酒,陈正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有些支离破碎,可他这简单的几句话,却如同惊雷平地炸起,带给我难以名状的触动和震撼。

  即使陈正和梁建芳,没有在我面前矫情地说着我爱你你爱我之类腻歪的情话,他们或者也过了这个年纪。而我震撼的事是,年轻时候的他们,应该是像极了我和陈图,用情深来支配起一腔热血沸腾,他们总算得偿所愿,喜结连理是他们爱情的结局,可是在时光的流淌下,因为爱情缔结出来的婚姻生活,葬送了他们曾经的情深,只剩下缘浅的两相对峙。

  心里面冒出一股悲凉的溪流,我忽然有些悲观也有些黯淡地想,待我和陈图白发苍苍之际,我和他到底有何种归处?是依然相爱扶持,是两相看腻你不爽我我不爽你,整天掐架一地鸡毛俗气却相伴一生,还是像陈正和梁建芳这样,相互对峙着憎恨着,较着劲把生活过成一场惊悚的好莱坞电影?

  我正晃神,陈正的话锋忽然一转,他满满苦涩:“可是我又很庆幸,我这浪荡的一生,由大竞和小图延续下去。我既后悔他们的到来让我的生活截然不同,我又庆幸他们的到来改变我的生活。可见,人活一辈子,矛盾就贯穿其中一辈子。有时候,总得做一些二选一的选择,我以前是不知道,不愿意作出选择,什么都想抓在手上的人,极度贪婪的人,肯定会自食其果。”

  脑海中一片激灵,忽然冒出两个字,小玉。

  按照陈图之前曾经跟我说的,他说小玉暗恋陈正,她勤勤勉勉兢兢业业地带着孩子,她还因为那俩兄弟人生彻底止步在风华绝代的年纪。陈正在知道梁建芳落网后,他肯定有所走动,按照我的推测和判断,他定是知道了小玉的悲剧根源,他此刻沉湎在对梁建芳的遗憾里面不能自拔。这让我忽然对面容模糊的小玉,生出了无端的怜悯。

  真的是一时脑残吧,我破天荒的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小玉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脸上掠过稍纵即逝的别样情绪,陈正敛了敛眉,别过脸去,大概沉默了将近五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她是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人。可是再用愧疚去翻动她念叨她,全是徒劳无功的毫无用处。我唯一没有愧对她的地方,应该是,我总算把大竞和小图拉扯大了。这个过程虽然有些迂回曲折,但我总算把那两个孩子拉扯大了。”

  停顿几秒,陈正已经放下酒瓶,把拐杖拄上,说:“伍总,实在抱歉,让你白白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听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疯言疯语。还是得麻烦你一下,请你把我送到天麓。”

  我连忙将那两个空罐子一股脑装进袋子里,我麻溜跟上陈正的步伐:“没事,反正我今天工作不忙。”

  突兀的,陈正将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他盯着我看了不下三十秒,缓缓说:“目测,你在友漫呆着并没有多开心?”

  我愣住,沉默以对。

  “有些人擅长做管理,却被安置在一个做技术的岗位上。有些人适合做技术,最终却被安插在行政,有些人对于运营推广有着极高的敏感度,最终去做了财务。有些人愿意接受这样的际遇,那是因为她根本无力改变,也无法从这样不适合自己的怪圈中跳出来。”

  眉头稍微耸了耸,陈正继续说:“伍总,你还年轻,别太画地为牢,把自己锁死了。我看过你以前自己做工作室的时候,给宝轮做的推广策划案,非常的有灵性。你在那一方面,有一些得天独厚的天赋,别把这种虽然不需要你努力就能得到的天分给浪费掉了。”

  丢下这么模棱两可,却又显得意味浓浓的话,陈正不再发声,径直往前了。

  海鲜街这边离天麓挺近,没多久我就把车听到了那个我曾经来过好几次,却依然觉得陌生的庭院里,我正在纠结着,把陈正一个人放在这里好不好,老周随即迎了出来。

  自从我知道梁建芳无故给小智扎针,得到老周适时的解围才安然脱身后,我总觉得老周,这个甚至让陈图也查不到真实姓名的男人,他像是一层迷雾。

  而今天再见他,这些迷雾的感觉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从我第一次见到老周那天起,他就像是梁建芳身边一个做工已经成熟精良,并且已经被写好了完全无条件忠诚于梁建芳这种程序的机器人,似乎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梁建芳效力。

  然而在此时此刻,他效力的那个人就算没有被判决,就算还在看守所等待着法律最公正的制裁,他依然展露了神一样若无其事的淡定。

  上前扶了陈正一把,他还是用一贯恭恭敬敬的态度对我打招呼:“小陈太太,你好。”

  我实在提不起劲,只得勉强地点点头:“你好。”

  不再与我诸多客套,老周的视线放落在陈正身上:“陈总,我扶你进去。”

  迈开两步,陈正对我下逐客令:“你请回吧。”

  我虽然觉得老周夹带着迷雾,但我觉得他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特别靠谱的人,陈正有他照看着,我自然可以放下一百个心。于是,我转身,作势想要走。

  但我才走出了两步,陈正又喊住我:“你等等。”

  我疑惑地回望着他。

  陈正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纠葛:“今天的事,我不希望被小图知道。不管是我的腿伤,还是你送我去的那个地方,我都希望你为我保密,谢谢。”

  他的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忍反驳的霸气,而又让我生不出一丝的不悦,我愣神几秒,随即淡淡地说:“好。我会的。”

  从天麓回福田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瞬间变脸,下起了漫漫的大雨,刚刚还顺畅的车道瞬间堵成一片。

  在塞车中,我反复回放着陈正不久前问我在友漫是不是呆得不开心后,所说的那一番话,我又想起我刚刚和陈图在一起不久,被环宇辞退,他让我过去漫游国际上班时,我飞快拒绝时的坚决和理智,我才猛然想起,我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把当初那些坚决和剔透彻底丢弃了。

  更重要的是,我忽然觉得,我生活风波迭起的根源,是因为我过多地进入了陈图所在的工作圈子。

  现在李芊芊也好,梁建也罢,这两个曾经在友漫盘踞,搞风搞雨害我失去孩子的人已经落网,我再呆在友漫,只会让我跟林思爱,陈竞,汤雯雯这几个隔三差五给我找不痛快的人过多地在我的眼前晃荡,让我膈应让我闹心,我又何必深陷在这一趟泥潭里面流连忘返?

  茅塞顿开的感觉接踵而来,再看着刚刚还塞成一团的路也变得畅通,那些焦虑随之被冲淡,我正想放点音乐来听听,我的手机突兀响了。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说真的,经历了这么多,我对于这种没被我备注的陌生号码,有一种深刻的恐惧感,迟疑了一下,我动动手指,把电话挂了。

  没一阵,我的手机再次响起,刚才那一串号码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呵呵,不接我的电话,你会后悔的!”

  我的脊梁骨一冷,思虑半分,动动手指编辑了个信息:“?”

  我的信息刚刚发过去,还不到半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那一串号码在我的眼前明明灭灭。

  我实在想要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咬咬牙,我接了起来。

  首先传入耳际的是杂乱无章震耳欲聋的dj声,慢慢的这些声音被压下去一些,江丽容的声音就夹在其中:“贱货!”

  我懵了几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录音键,这才缓缓地说:“你找我有事?”

  可能是跟着梁建芳久了,这姑娘的智商忽然上线了:“刚刚那一阵短鸣是什么回事?你在录音?”

  被她直截了当的戳穿,我若无其事地扯淡:“不小心按了音量键。”

  突兀冷笑了一声,江丽容很是鄙夷:“呵呵,你把我当傻逼吗?你以为我会在电话里面跟你透露什么我的把柄?天真!算了,我懒得跟你浪费时间,我直接点说。想必陈竞那个疯子,已经让你看到了你那些精彩的照片,而且他可能已经跟陈图达成一致,进行交换销毁那些东西。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手上有更精彩,更海量的原片,想跟你分享。如果你不想发生一些你难以接受的事情,那我给你一个地址,你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抓紧点,别耍什么花招,我耐心有限,我等烦了就会撤,你最好给我麻利点!”

  嘚嘚嘚说上这么一堆,江丽容不等我说话,她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的手机,像是在一时之间不慎变成了冰冷的冰块,冻得我瑟瑟发抖,我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将江丽容所说的话拆开分析,我几乎是在两分钟内得出一个结论,陈竞手上那些照片的源头,来自江丽容!

  至于她到底是不是那些记载着我耻辱过去照片的最初起源者,这个还有待商榷。

  就在我的思路在我的大脑里面熬成一团浆糊之际,江丽容发来了一条信息。

  农林路7号。

  我盯着这寥寥数字看了又看,身体好不容易止住了发抖,我急急地去拨陈图的电话。

  可是,跟上一次那样,跟小段被梁建芳丧心病狂地绑架那一晚一模一样,我不断地拨打陈图的电话,却一次又一次,是中国移动那些器械的声音回应我。

  我从来没有那么恼怒,他的手机总是成为摆设。

  在关键的时刻,我总是联系不上他。

  在见识过梁建芳的疯狂,我就算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但我依然心有余悸。

  而且在很久之前,江丽容这种人也绑架过我,要不是得益谢斌的帮助,她早把我的脸划花了。

  我可以不惧怕在户外路上那些艰难险阻,但我畏惧疯子。而在我的判断里面,江丽容甚至比梁建芳,更符合疯子这个词。

  我不想单枪匹马孤身前往,然后去承担那些未知的风险。

  怀揣着兵荒马乱的心情,我依然不死心地拨打着陈图的手机,可是我再拨了十几次,还是失望而归。

  抿着嘴,我看了看时间,再回想江丽容所说的什么耐心有限,我决定先开车前往农林路,在这个过程慢慢等陈图的回应。

  至于我为什么没找小段和宋小希,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两个傻孩子,在看到信息后,会不会被吓坏,会不会再次因为我的召唤,而身陷险境。我不能再看到她们任何的一个人,因为我的缘故,再次经历那些好莱坞般的境遇。

  在我从侨香路,正准备转入农林路时,我的手机响了。

  我潜意识里面觉得,这是陈图给我回电话了!就跟中了大奖似的,我一个激动摸索着把手机拿过来,可是才扫了一眼,我快要飘起来的心不仅仅只是落回了原处,还混杂着一堆的情绪暗涌。

  给我打来电话的人,不是陈图,而是吴一迪。

  就算我不想跟吴一迪有太多的接触,以免自己成为他煎熬的根源,但想想上次我入院,他不远千里跑回来看我,那一声微不足道的感谢,我还是需要诚心诚意地奉上。

  稍稍按捺了一下自己浮躁不堪的心情,我接起电话,故作轻松:“吴总,你好。”

  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把话题引到道谢那一块呢,吴一迪就丢给我一句:“伍一,你是在侨香路上对吧?”

  我愣住:“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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