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闲日看花香自来
老卫国公有四儿两女,墨阙寒的母亲是长女,受尽老卫国公的疼爱,但养成的性子是温婉文静,肖唯菱的母亲是小女儿,上面有三个哥哥疼爱,不同于姐姐,却是个娇蛮任性的。
卫国公府袭爵百年,卫老国公那一辈是鼎盛时期,本可庇佑子女平安生活,然最受宠爱的长女却被先帝骗进了宫,惹得老卫国公夫人伤心不说,随着墨阙寒的出生,老卫国公也须得重新谋算。
墨阙寒很敬重这个外公,不仅是因他后来被外公辛苦教养,也因他深陷宫中桎梏时,老卫国公从未放弃接近他。
在去卫国公府的路上,她特特问了墨阙寒不少老卫国公的事,虽然他回答的简单,但话里行间,她却听出许多不寻常来。
“你与太后,是…”华袖在他手心里写下“不死不休”四个字后,紧紧盯着他的面容。
墨阙寒握起手掌,颔首。
华袖愣愣的,想起拜堂那日,疑惑地问:“那成亲那日,你怎么愿意跪拜下去?”
墨阙寒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纳入他的大掌中,闭目不言。华袖靠在他肩上,忽然想明白了,他应是为了她,为了让那场婚礼进行下去,为了让她不受嘲笑,能平稳生活。
眨了眨眼睛,收回眼泪,她嘟囔着说:“天天说我傻,不知道是谁傻呢。”
马车刚停在卫国公府门前,立刻有一翩翩白衣的俊瘦男子迎上来,看着样貌不过三十,谁知墨阙寒下车后,却对他道:“五叔。”
咦?这看起来不比墨阙寒大几岁呀。华袖忍不住仔细瞧了又瞧卫俞山的相貌,卫俞山注意到她的目光,对她温和笑着说:“这便是侄媳了吧,上次你托祖父送来的丹青,极好,多谢。”
华袖先是惑然,很快想起来老卫国公到华府提亲那日她曾赠过一副丹青,她浅笑行了晚辈礼,说:“五叔觉得好就好。”
“你年纪轻轻,画技却不俗,若是哪日得空,可当场作一副丹青容我尊赏一二。”卫俞山显然对丹青极有兴趣,也不提迎客进门之事,一门心思都在丹青上。
他这许久不进府,让府里的人急了,四公子卫俞风找了出来,看那三人站在府门前的架势,大嗓门登时响起,“我说你们三不进来,站在大门口干啥啊?”
卫俞山这才恍然,侧身道:“快请进请进,对了,这是四叔,他常年在军营,嗓门大了些。”
“四叔好。”华袖福了福身。
卫俞风上下打量她,“嗯,是个漂亮孩子,很配咱们奕尘。走走走,赶紧进来,父亲和母亲早早都在等着了。”
奕尘?华袖落后几步瞥了眼墨阙寒,后者无奈道:“本王不爱用字,但外祖喜欢。”
华袖接受了他的解释,不过她忽然贴近他小声说:“这个字太过清新脱俗,不大适合你。”
墨阙寒紧了紧袖笼里攥着她的手,华袖狡黠的笑了笑,在前面卫俞山看过来时又笑的温婉。
老卫国公瞧见几人进堂来,眼睛亮了一瞬,但还是做出沉稳的模样,端坐在正堂大椅上一动不动,卫老国公夫人却不管那些,立刻唤了华袖过来,亲亲热热的拉着她,一口一个外孙媳妇儿。
“哎,老婆子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外孙,眼下他娶了你,我们老夫妻也放心了。”
卫老国公的第三子卫俞岚也在,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他满面威严,大跨步坐在下首处,不发一言,只偶尔目光沉沉打量着华袖。卫老夫人差人搬了个杌子放在她座边,让华袖靠着她,跟她说话。墨阙寒则坐到卫俞岚旁边。
“三叔近来可好?身上的伤势如何了?”虽语音平淡,也听得出关心的意味。
卫俞岚面色稍霁,颔首道:“你遣人送来的药极好,效果奇佳。”
“那边好。”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一时无言,卫俞岚忽然用下巴向正逗得卫老夫人大笑、卫老国公偏头去听的华袖方向一示意,“你自个儿挑的?”
声音不大,但代代习武的卫家人听得分明,坐在另一面喝茶发呆的卫俞风和卫俞山都看了过来,墨阙寒回卫府托父亲去华侯府提亲那日他们都不在,只听得母亲说了几句,也不算是知晓墨阙寒的意思。
墨阙寒移了目光至华袖,眉梢微暖,他缓缓点头说:“是,侄儿自个儿中意她。”
卫老夫人突然拉着华袖站起来说:“我要与我这乖外孙媳妇儿去花园逛逛,你们爷几个也是许久不见了,好好说说话。”
华袖扶着卫老夫人出门后,卫俞风摸了摸下巴,虎声虎气道:“说话多没意思,走,奕尘,让四叔瞧瞧你武功练得如何了!”
卫府花园,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弯弯延延,像是隐藏在花海中的迷宫细道。此时,正是时光暖照繁花遍开的好时节,华袖一路走过去,不仅鼻尖久久萦绕着花香,仿佛连衣摆都染了香味。
卫老夫人在一簇绛色花丛面前停下脚步,指着它们说:“这是奕尘那孩子还在霖城时,特特差人移回来的,说是这花好看又好养活,就费心思移了一株回来让我帮他养着,你瞧,这都长成片了。”
“原来王爷还有这细腻心思,可见外祖母是王爷心念敬重之人,王爷还没送过袖儿这般漂亮的花呢。”华袖说着适时露出些许嫉妒的小女儿神态来。
卫老夫人笑呵呵地说:“你这孩子,尽会逗祖母开心。要说这奕尘,其实只是面上冷,他从小受了许多苦,后来好些了,又一直不甚在意成家之事,让我们操碎了心。而菱儿自小缠他缠得紧,我们老两口想着,一切随缘,只看奕尘的意思。可是这菱儿,唉,她小时候可是个乖孩子。”
华袖乖巧地听卫老夫人回想往事,她心里明白,忽然说到肖唯菱,不是无缘无故的,果不其然,卫老夫人在叹息一声后,拉着她的手说:“菱儿她做的荒唐事,我们都知道了,也觉得对不起你,但她现在也是受到惩罚了,她好歹也流着卫家的血,她的母亲也是奕尘的姨母,这是既定事实,你能否劝劝奕尘,让他放肖家一条生路,也让人来诊治菱儿罢。”
华袖默然稍许,她自认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对于曾想致她于死地的肖唯菱,她无法做到向对轻屏那样轻易原谅,但卫老夫人这样与她说,她若拒绝……
“外祖母,为何不亲自与王爷说呢?”
卫老夫人摇摇头,叹道:“我何尝不想,但,我怕由卫家人来说伤了他的心,这些年来,他虽然亲近我们,但还是许多事情不往我们这里牵扯,外祖母这样说,你懂吗?”
华袖点点头,她自然懂卫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因为太重感情,所以对待这份亲情就有些小心翼翼了。
逛了一圈花园回到厅堂,华袖奇怪的发现墨阙寒额角有细微的汗珠,卫老夫人也瞧见了,板着脸说:“老三,又去练武场了?你说你一个做长辈的,奕尘一来你就拉着他去比划,偏偏你又比不过他,为甚每每还要继续?”
卫俞风“嘿嘿”一笑,坐回去不说话了。
午时用膳,华袖见到了三叔的两子和小孙子,四叔和五叔各一子,那三叔的小孙子很乖,上来就要她抱抱,华袖抱着他软软香香的,简直不想放手了,只是就没瞧见几位婶婶。
卫老夫人为她解惑,“三儿媳在医馆,忙得午后才能回来,老四媳妇儿在军营里也是午后回来,老五媳妇儿母亲过寿回娘家了。”
“那还真不巧。”她是看出来了,许是卫国公府男子很多的缘故,对女子的要求也低了,从三婶婶能开医馆,四婶能去军营就能看出来,卫国公府的家风有多宽容。
午后,墨阙寒就带着华袖要告辞了,卫老夫人惊讶问:“怎么这么早回去?”
“还要带袖儿去福安寺一趟,明日起恢复供职,可能闲散时间不多了。”墨阙寒耐心解释道。
卫老夫人了解,“新婚燕尔,也正常。你吹胡子瞪眼给谁看!”卫老夫人用手肘捣了捣身旁的卫老国公,后者竟有些委屈的瞥了眼墨阙寒。
华袖一不留神瞧见了,颇为大开眼界。
上马车前,华袖与那小孩子拉钩,“姑姑下次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好,姑姑再见。”刚及大人腿弯的稚童乖巧的对她摆手,让华袖心底升起一个想把他拐回家的念头。
马车上,华袖还在说那孩子,墨阙寒听得多了,打断她道:“咱们生一个,你也无需念叨堂兄的儿子了。”
华袖一顿,脸色嫣红,嗔他一眼不再说那孩子,转而说道:“我想跟你谈谈,唔,肖唯菱的事儿。”
“是外祖母让你说的罢,此事,你无需烦恼,本王自有分寸。”
话又被劫了,她再接再厉,问他:“咱们去福安寺做什么?”
“祈福。”
华袖瞪视他,她可不信墨阙寒是个信佛之人,在霖城时,他都敢在寺庙动手。
“路途还远,小憩一会。”不去看她努力睁大却还是显得目光娇柔的眼睛,墨阙寒将可人儿揽到怀里,心里确实在思量着要不要去求子观音那里,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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