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情

　　“你是……葛宇昇！”林琅认出了跟在胡宏身后的男人，是早前就失踪的葛宇昇，顾梦的丈夫。

　　葛宇昇从胡宏的身后站出来，“你还记得我，海族的小姑娘。”他面色悲凉，看着死去的妻子，走过去将赵悦城一脚踢开，将顾梦抱了起来，轻轻用手指梳理她凌乱的黑发，将她大睁得双眼用手合上。似是自嘲的低笑：“我们这样的怪物，终究难逃灭亡的结局。”

　　他看向林琅，放下怀里的妻子，缓缓的站起来，似乎背上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笑容悲苦的说：“你……还有故土能归，像我们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既不能被自己原本的社会所容纳，又不能去你们所在的地方。在哪里我们都是异类，不能被接纳。呵呵，我的故乡又在哪里呢？”

　　他说着话，突然身形暴起，向着林琅扑过去。同时林琅感到身体似乎被什么力量扯动了一下，险些向前跌倒。她身边的夏沐石赶忙伸手扶住她，郭锐也掏出枪对准已经奔到林琅身前的葛宇昇。“别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葛宇昇的头以诡异的角度扭过去看他，对着他咧开嘴，郭锐的手就不受控制的把枪掉在了地上。他又回过头，对着林琅伸出手：“来吧！人世间已经没有我的栖身之地！带我回大海吧！”

　　林琅害怕的摇着头，想要躲开他的手。夏沐石伸手想要将葛宇昇推开，但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就突然顿住，他的眼珠内波光流转，表情一瞬间居然有点扭曲。然后他的身体就像被大力冲撞，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林琅惊恐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她想要去夏沐石那里，但双脚却像是粘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脸色青灰的葛宇昇一步步靠近，任由恐惧攫住她的心。

　　她急促的呼吸着，葛宇昇有些冰冷和滑腻的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那触感令她头皮发炸。明明葛宇昇看起来，比她之前见到那具活尸和顾梦都要正常，但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分外的对他感到恐惧。

　　也许是恐惧到达了一定的程度，林琅忽然感觉到胸腔内似乎有一股热流乍开，她的眼珠骤然变成了纯黑，意识感觉像是跌进了迷雾，她莫名的抬起头，嘴里喃喃着说：“看，两个月亮。”

　　“什么？”葛宇昇听到她说话，却有些不明白，转头问她。他的目光与她对视，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夏日刺眼的阳光，一眼就将双目刺瞎。而他的意识也如同被巨浪冲击，一瞬间溃不成军，他的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的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眼睛却还大睁着看着林琅的双目。

　　他还没有死，但却已经连动都不能动了。等到意识中的冲击过去，他慢慢拼凑了一点意识的碎片，却也只能瘫在地上，想要苦笑都发觉脸不像是自己的根本做不出表情。

　　林琅垂下眼看着他，她的表情和目光一样冷漠，和之前的恐惧全然不同，似乎这名叫林琅的壳子里，现在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人，或者说是神。她强大却不太关心其他的生命，看着他如同即将死去的蝼蚁。

　　葛宇昇想要笑，想要伸手触碰林琅的脚，但现在他只能躺在那，唯一能动的就是他的眼睛。因为之前意识收到太大的冲击，现在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要，想要回家。

　　郭锐将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夏沐石拉起来，他似乎已经有点麻木了，对于这两天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现在就算天空突然掉下来，夏沐石说他是救世主他也不会觉得奇怪了。他们两人一起来到林琅的身边，郭锐弯腰看了看瘫在地上的葛宇昇，他的身体将葛宇昇看向林琅眼睛的目光切断，葛宇昇的身体像是被扯掉丝线的蚕抖动了一下。

　　他的眼珠在眼眶中一轮，目光不再涣散，慢慢的聚焦起来。他也终于能说出话来，只是身体却实在是废了。“看着干嘛？还不动手杀了我吗？”

　　郭锐摇摇头，“你现在已经不能反抗伤人了，我会把你带回警局，以故意伤人罪起诉你。也许……还有故意杀人？”

　　“呵呵呵……”葛宇昇笑得不能自已，“起诉我？你……”他觉得这个警察真是可爱，笑够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人好，做人多好！我当初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罪态度好，还是有改过自新的机会的。”郭锐半蹲下身，从腰间摸了摸，又把手收回来，葛宇昇现在的样子显然是不需要手铐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葛宇昇眨眨眼，“有啊，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如就让那些肮脏的东西就见见天日吧，最好，他们能和我一起下地狱。”

　　林琅在他说话的时候，就突然晕倒了，被夏沐石带到车上休息。现场混乱不堪，幸存的人们，聚拢在残存的建筑，那个一层的超市内暂时安顿。只有郭锐蹲在地上，听着葛宇昇的回忆。

　　葛宇昇当初和顾梦一起在M国某著名大学读书，不过葛宇昇是生物基因工程学的博士，而顾梦则是学的则是学的经济。葛宇昇的导师是一个专业在业内很出名的博导，葛宇昇因为专业不错又努力，很得这位导师的器重。

　　导师让他进了自己的研究项目组，葛宇昇也对此非常感激。可是有一天，他和导师一起聊天，看到导师满面愁容，于是主动问他有什么事。导师说他现在有一个很可能会震惊世界的项目，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试验对象。因为这个试验是要在人身上来验证的，也许有可能对人体造成损害，因此也不可能招到合法的志愿者。

　　葛宇昇一半是因为导师知遇之恩，一半也对这个据说会震惊世界的项目感到好奇，他不惜自荐，自己来做试验的志愿者。导师似乎有些犹豫，但葛宇昇已经下定决心。

　　于是试验正式开始了，只是葛宇昇没有想到，这个试验不止是会对人体造成损害那么简单，那根本就是他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他获得了一些以前只能在电影小说中才能见到的，确实是超越人类本身的能力，这让他简直惊恐又兴奋，导师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震惊世界的课题。如果人类都能拥有这种超能力，那么人类的整个历史进程都将被改写。

　　而他作为实验的研究人员，和第一个被改造的人，他的名字将永远留在史册。这不可能让他不激动，但那超出人类本身的能力又让他隐约有些惊恐。不过很快那能够操控他人的快感压过了恐惧，他沉迷于此。当导师见到他的样子试图劝他退出，并自己也打算退出时，他的导师却在不久后死于自己的家中，这件事不了了之。

　　当时他本该警觉的，但他太膨胀了，居然继续和导师这个项目的赞助人合作。当赞助人提出让他主持这个项目，并要求他再找一个合适的试验对象时，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妻子。

　　“你相信吗？我当时真的是因为爱她，我想让她也感受一下，这种拥有普通人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能力，是多么的激动人心。”葛宇昇闭了闭眼，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滴落。

　　但可惜，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慢慢发现，自己的妻子变得很古怪，她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花香，家中的植物只经过一夜就会莫名的疯长。她有时候会像失去神志一样，默默的坐在花园的地上，甚至能从她的眸色中看出诡异的绿色。

　　而他自己在一次次浑身穿着湿透的衣服清醒过来，却全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之后，终于意识到，获得这些不属于他们的能力，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们不是夺取了别的种族的能力为自己所用，而是渐渐被它们吞噬，最终失去自己作为人类的意识和感知，变成承装他们的容器——活生生的行尸走肉。而且他可悲的发现，只要开始了那种实验，就不能中断，那比毒瘾更可怕的精神控制，会让他完全失去神志，他会敏锐地感觉到异族的存在，然后用看起来残忍可怕的方式获取他们的血液，然后才能重新掌握自己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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