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袭击者
送走了林琅，夏沐石并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公寓。他先给宁远桥打了个电话，让他不要担心自己的情况，并说过两天去他那边看他。然后他又去了趟半明书店，将上次陆回托林琅带给他的书还回去。
吉爷爷见了他，倒不像上次那么面色严厉，反而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会，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们都没事就好，小林姑娘怎么样？”
“还好。”夏沐石点点头，“我暂时把她送回学校了。”夏沐石把装书的袋子递给吉爷爷，“谢谢您的书。”
吉爷爷接过书，随意的拿出来放回书架。“怎么样？有收获吗？”
“有一点吧。”夏沐石说的有些迟疑，“但我还是有很多地方不太明白，还请您指教一二。”
吉爷爷带着老花镜从书架后探出头来，“指教不敢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历史已逝，现在的情况并不一定能从以前的事看出太多。山海两族，一半固守故土与世隔绝，另一半又总是野心膨胀不甘苟且躲藏而生。但其实人呀，比我们要聪明的多。”
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脑，夏沐石想着大概这位异族的老人，也并不想透露太多，毕竟自己之于对方毕竟是外人。但他也知道对方始终是主张和平的，不愿意与人为敌。
“这次也要谢谢你们救林琅。”夏沐石并不打算多做停留，最后又向吉爷爷致谢。吉爷爷却笑着说：“小林姑娘固然非我族类，但也和你并非同宗，你实在不必向我致谢。况且，这次救她的并不是我们。”
半明书店的门在夏沐石的身后关闭，他此时才感觉疲惫异常，过分透支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经无力支撑。车只好暂时停在这边的停车场，夏沐石打了辆出租回了自己的公寓。
他的公寓在九层，此刻时间还不算很晚，但公寓中入住率本来就不算特别高，此时楼下厅堂中一个人都没有，保安也不在保安室中。
夏沐石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耐心等着电梯下来。这么晚了，电梯却停在顶楼，据他所知，好像顶楼并没有住人，也不知道是谁按了那一层的电梯。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叮”的一声停下，门缓缓打开，从电梯中走出一个高个子消瘦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他留着半长的头发，肤色有些不似亚洲人的白，鼻梁高挺，戴着帽子看不清眉眼。但他的身上却似乎带着一种凛冽的气质，仿若一把沉默的古刀，让人无法忽视。
他从夏沐石身旁擦身而过，竟然让夏沐石本来已经因为疲惫而麻木的精神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夏沐石不由自主的转头看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背影，本能的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只是他以前从未见过他，难道是顶楼新搬来的住户吗？
但他还是太累了，昏沉的大脑没有办法想太多，只得赶紧进了电梯回家休息。
这一夜，夏沐石睡得无比沉，而那边的林琅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这一段时间她如同屡被追捕受惊的小兽，之前和夏沐石在一起时暂时的安心，已经随着两人的分别而消散。不安从夜的黑暗中如同蜘蛛丝一般延伸缠绕，禁锢住她的神经。
她到现在还有点恍惚，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幻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林琅干脆起身想去趟卫生间。她们的宿舍楼是每层一个大的共用卫生间那种，林琅穿上鞋子推开开门，林琅的宿舍几乎靠近边上了，而卫生间则在楼的拐角转弯处。
深夜寂静时，一个人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空旷而孤独。宿舍楼一到晚上十一点就准时熄灯了，林琅只在手中拿着一只小手电筒，昏黄的的光圈照在前方的地面上，映出小小一方光明。
去完洗手间后，林琅将手电筒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洗手台上是一块占据了半面墙的大镜子，正对着一排洗手间的入口。林琅洗完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凉风透过来吹在身上，难道是厕所的窗户没有关上吗？
林琅转头去看，却发现窗户都是关好的。她有些疑惑的回头，甩甩手上的水珠，把洗手台上的手电拿起来。手电的光晃到镜子上，林琅看到自己的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这个人站的离她非常近，进到呼吸可闻，可是林琅却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呼吸。
林琅吓得惊叫一声，手电筒滚落在地上，她惊吓之下伸手去推那个站在她身后的人，触手一片冰凉湿冷，似乎这个人刚刚从冷水中爬出来。
林琅顾不得捡地上的手电，转身飞奔出厕所，但她刚跑出两步，就被那个人飞身扑倒在地，那个人的身体冰冷而沉重，林琅被压倒在地上，只觉得骨头都要被压折了。林琅的力气自然不足以推开他，就开口想要大声呼救。
但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那个男人，用一只带着诡异味道的手捂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林琅感觉那个男人将自己的脸靠过来，林琅惊恐的发现，这个陌生的男人他的眼睛居然只能看到眼白。他张开黑洞洞的嘴巴，一股异味飘散出来，他似乎说了一句话，然而那嗓音和语调确实僵硬而破碎的。
林琅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直立了，恰好在这时，一道手电光照过来，一个半夜上厕所的女孩带着睡意迷迷糊糊的问道：“谁呀？怎么躺在地上？”
她似乎看清了地上是两个人，顿时睡意全无，大声喊叫起来：“啊！！！！有色狼啊！！”
这一嗓子简直震动整个女生宿舍，不一会就见到很多宿舍的门打开，一些勇敢点的女生手中还拿着拖把、扫帚，还有拿暖水壶和高跟鞋的。“哪有色狼？！”，“舍管是瞎子啊！居然放色狼进女生宿舍？！”
女孩子们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而那个男人居然毫不害怕，仍旧压在林琅的身上，不停地说着什么。
女孩子们议论纷纷，“这色狼怎么胆子这么大？不是精神病吧？”已经有两三个胆子大点的女生上前来，要将压在林琅身上的男人拉开。那男人却不肯轻易的放开林琅，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女孩们发觉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沉，三个女孩合力，加上底下林琅奋力的推，居然都很难将这个看上去身形偏瘦的男人彻底扯开。那男人似乎有些被激怒了，脖子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转过去，双目瞪着，张大嘴巴嚎叫了一声。
他其实没有叫出多大声音，但那几个离的很近抓着他的女孩，却统统被吓得撒开手尖叫起来。那只余眼白的上翻得眼，惨白泛青还带着斑痕的脸，诡异僵硬的姿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的活人。
一时间，“鬼啊！”“僵尸啊！”“救命！”的呼喊声乱成一片，女孩子们丢盔弃甲，手中的“武器”散落一地。
女孩子们慌乱退去，那个男人重又转回头，对着林琅开口说着模糊不清的话。林琅挣不开的他，只能用手捂着自己的口鼻。既然无法挣脱，只能想别的办法。这个人一直对她说话，虽然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他看上去似乎想要对她表达什么的意愿，更胜于想要袭击她。
这么想着，她努力忽略自己的不适，试探的开口询问他：“你是想要对我说什么吗？”
那个人含糊不清的话语停下，似乎僵硬的思考了一会，才缓缓的点点头。
“我听不清楚，你可以慢一点吗？”他居然真的听懂了，林琅继续和他沟通。
那个人直着脖子想了很久，林琅注意到他的脖子一侧有一个纱布包裹的伤口，留着陈旧黑红渗透出来的血痕。他又重新低下头，看着林琅，缓缓的做了两个口型，发出嘶哑的声音。“哈……噶！”
林琅看着他的口型，努力猜测他的意思。
他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
灵光一闪，林琅恍然似乎猜到了这个人的话语，她试探的问他：“呵额……回……是回家吗？”
听到这个词从林琅口中说出，那张僵硬恐怖的脸上，居然从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个有些可怕的微小弧度。
“可是你的家在哪呢？”她确定自己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他又为什么来找她呢？
那个人却不理会，继续重复着含糊不清的“回家”两个字。这时刚才被吓得四散而逃的女生，似乎已经叫来了学校的值班保安，还有人报了警，人群马上要重新聚过来。
那个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临近，僵硬可怕的脸扭曲起来，双手紧紧抓住林琅的肩膀，大声嘶喊。林琅被他卡到脖子，几乎窒息，只能拼命挣扎。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但又似乎只有几秒。没有质感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一切动作都变得异常缓慢，只有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带着湿润凛冽的气息割开粘稠的空气，向着林琅二人而来。
林琅因为窒息而瞪大鼓出的眼眸中，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来的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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