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
用晚餐时, 林采星明显带着气，碍于白楚惠在身边, 只敢在桌下暗戳戳使小动作。周敛面色如常, 只是偶尔含笑看着他，丝毫看不出被整蛊。
管家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第一反应是, 两人吵架了。可仔细观察, 发现周敛的表情似乎很享受，究竟谁在欺负谁, 还需好好分辨。
“采星, 吃完饭,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听到这句话, 林采星的神经紧绷至极致。笑容僵了下, 他下意识看向周敛, 一时间慌了神：“行。”
白楚惠瞧出他的担忧，轻声道：“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林采星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嗯嗯。”
周敛知道白楚惠不会为难林采星，为了让对方安心, 悄悄给林采星发了一条微信。
［不用担心, 她很喜欢你。］
林采星扫了眼屏幕, 朝周敛勾起一抹笑, 又在两人对视之后，敛起笑容，神色幽怨。
那枚家族勋章在谁手里还尚不清楚。
他暂时不想给周敛好脸色。
深夜, 白楚惠将名下设计公司rhodonde详细资料拿给林采星看。
“周敛有没有和你说过, 我年轻时学的是室内设计。”白楚惠帮林采星倒了杯温水：“我父母年轻时是建筑师, 后来继承家族的产业, 从事建筑工程行业。我呢, 幼年受他们熏陶，对艺术也很感兴趣。”
林采星认真翻阅手册，发现里面有许多白楚惠自己设计的工艺品。
“这家公司，是我七年前成立的，旗下工厂有五家，签约的设计师目前是30位。”白楚惠微微挑眉：“小敛说，你也是学艺术设计的，并且在剧组拍戏时，也在亲手设计服装。”
林采星笑着点头：“嗯嗯，我还挺感兴趣的。”
“既然这样，我想将公司送给你，以后交给你经营。”白楚惠温声解释：“公司目前无负债无上市，规模不算大，但基本能满足你的设计需求。每个月盈利不多，但还算可观。交给你后，公司以后是上市也好，安稳运转也罢，都由你来决定。”
这突如其来的馈赠，令林采星神色无措。
他从没想过一步登天，但白楚惠无异于帮他铺了一条捷径。
他甚至没想过会得到周敛家人的认可，哪怕对方能和他和颜悦色地说话，他已经很满足了。毕竟两人先斩后奏，长辈生气在所难免。
“没有条件。”白楚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我只希望你能和周敛幸福。”
她昨晚得知周敛和林采星没有做财产公证时，就已经打消劝解周敛的心思。既然周敛愿意一条路走到黑，她没必要扮演一个坏人的角色。
“收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弃才好。”
林采星思维陷入混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他知道，白楚惠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
他声音很轻，但无比坚定：“外祖母，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周敛，不惹他生气。”
白楚惠悠悠一笑，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
“嗯，你们幸福最重要。”
林采星的航班，是在凌晨五点。
等林采星回房间，周敛催促他去睡觉。
林采星心里憋着气，睡觉时像头小倔驴，就是不肯老实地躺在周敛怀里。
这件事他很在意。
明明他才是周敛最重要的人，勋章怎么可能在第二个人的手上？
他倒不是不相信周敛，只是那股莫名的醋劲儿不断地在他脑海里翻腾。
周敛低笑，转过身，干脆将林采星牢牢桎梏在怀里：“你忘了吗？录恋综时你觉得我的勋章很好看。”
林采星停止挣扎，额头轻轻抵着周敛的胸膛：“那枚胸针就是…就是你的家族勋章？”
“嗯。”
周敛低头吻了下的耳垂，带着安抚的温柔。
林采星忽然坐起来，黑暗中眼底闪烁着笑意。
他记得这枚胸针是周敛主动送给他的。
好像是为了哄他？
可那时，两人关系存在很深的隔阂，根本没有复合的希望。
周敛跟着坐起来，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怀里：“我觉得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林采星把玩着周敛的领口，轻轻呢喃：“这么重要的胸针，你随便送给我，万一咱俩没成，你多亏？”
“不是随便送的。”周敛捉住林采星的手指，放到唇边吻了下，嗓音温柔：“你喜欢就不算亏。”
林采星主动伏在周敛胸口，轻轻笑了：“我发现，你还挺会说情话的。”
周敛抬手抚着林采星的后脑勺，靠在抱枕前：“谢谢你的认可。”
林采星歪着头偷乐：“戒骄戒躁。”
距离林采星的飞机起飞，还剩五小时。
周敛轻轻拍着林采星的后背，哄他入睡。
不多时，林采星贴在他的臂弯，整个人变得无比柔软。但他还没有完全入睡，轻声嘟囔：“周敛，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周敛声音很轻：“马上。”
他们也算新婚宴尔，异国别离，确实很难受。
二十个小时后，林采星回到剧组。
他喜欢坐周敛的飞机，环境温馨安静不说，菜品也非常符合他的胃口，还能上网看电影，和度假没什么区别。
黎明的曙光落在黑色的机械摇臂上，高清摄影机微微转动，捕捉着朝霞铺满的天际。
更衣室里，玉山和陈照正在陪林采星化妆。
“私人飞机就是快捷，从洛杉矶飞过来也只是一觉的事。”陈照语气羡慕：“几个月不见，你和周总的关系也太戏剧性了。”
陈照原是林采星的贴身助理，前几个月被玉山派去深市学习，现已考下经纪人证，可以独立带艺人。这一点，是林采星主动提的。陈照很有能力，跟他这么多年待他很好，他不希望陈照一辈子只当个生活助理。
玉山不知道陈照的弦外之音，递给林采星一杯热牛乳：“奉周总的圣旨，冬天你只能喝热饮。”
林采星瞄玉山一眼：“姐，你好狗腿。”
玉山耸肩一笑，开始整理agape给林采星新送来的当季服装。
每个月单独给她10万奖金，这不是她老板，是她祖宗。
华星目前已经给陈照分配了艺人，助理经纪人的位置已经正式敲定，说话时陈照明显自信心倍增，容光焕发：“你和周总究竟怎么回事？他知不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做的那些事？”
这些话，陈照是背着玉山问的。
林采星忍俊不禁：“来日方长，以后我慢慢给你讲。”
这个月，他的行程不多，基本是在剧组拍戏。自从玉山知道他成功拿到伊芙琳电影的男二号后，比他还兴奋，天天期盼着去美国陪他拍戏的日子。
这天中午，玉山乘着一辆房车来到剧组。
“c型房车，内部空间很宽敞。”
玉山跳下来：“剧组门卫说，这辆房车是送给你的，让我签收。我猜，应该是你们家周敛送来的。”
林采星拍戏这么久，见过的房车不少，还是头一次碰见内饰这么豪华的车型。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顶流明星才能拥有。
他嘴角轻轻上扬，坐在沙发上舒服地伸着懒腰：“姐，你说我用这辆房车会不会太招摇？”
玉山含笑：“这有什么？你好歹也是闯进好莱坞的男人。”
林采星眯起眼，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上。
周敛也真是，送他房车不提前说。
他抬起头，发现餐桌上摆放着一捧被香槟色雪梨纸包裹的混搭百合。
玉山也才注意到这束花：“周总的仪式感真的很足。”
林采星将花旁的小卡打开，微微一顿：“这不是周敛送来的。”
玉山懵了：“那是谁？”
林采星神色犹豫：“叶尚杰，叶总。”
他和叶尚杰，已经很久没有交集。叶尚杰为什么会突然给他送来一辆这么贵重的房车呢？
玉山很快琢磨出缘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肯定是有求于你。”
对于叶尚杰，林采星是心存感激的。没有叶尚杰，他和周敛也不可能复合。
“姐，这辆房车还是先别收了。”
林采星有自己的顾虑，虽说叶尚杰遇到难事，他确实愿意拉一把，就当还个人情，但收了房车，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嗯，谨慎一些好。”
当晚，叶尚杰亲自来了趟剧组，对林采星嘘寒问暖一阵，提出想请他吃饭。
林采星没推辞，带着玉山赴约。
“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直接说便好。”林采星没有遮掩，“我和周敛的感情能走到今天这步，多亏了您。所以我一直很感谢您。”
叶尚杰稍抬眼睑，意外撞进一道真诚的视线。
“谢谢你，采星。”
叶尚杰蹙着眉心：“我确实遇到一件棘手的事。”
叶尚杰名下的集团经营范围很广，钢铁制造是旗下核心产业。去年11月，他们和海湾集团签订百亿合作大单，负责向海湾集团供给钢铁部件。
但近期，他们生产的钢铁部件残次品率高达5％，根据合同约定，海湾集团有权拒收他们的产品。
从前天起，他们的部件便滞留在长滩港，每天滞留费不计其数。
“可是我们提供给海湾集团的部件都是经过精心检测的，残次品率不可能达到那么高。”
叶尚杰苦笑：“我虽然有周总的联系方式，但海湾集团检测部门的结果也确实权威，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林采星了解完事情的经过，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总太忙了，我也不好打扰他。”
“我明白了。”林采星虽然不懂这些，也能听出其中的关键，“您确定您生产的部件没问题吗？”
叶尚杰：“能保证。”
林采星笑了笑：“有机会我和他说。”
叶尚杰帮他倒了杯水：“真的很感谢你。等这件事顺利结束，我——”
“叶总，那辆房车你派人开走吧。”林采星神色认真，“这件事算我还您的情，那房车我实在不好意思收。”
叶尚杰淡然一笑：“好。”
走出餐厅，林采星发现一堆西装革履的人都在看他，叶尚杰站在他一旁解释：“这些是我们集团的合作伙伴。这件事，弄得大家最近很焦灼。”
林采星点头：“您放心，我今晚就问问他。”
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点。
林采星怕周敛在工作，便将这件事编成文字给周敛发过去。
明天他要去电视台录节目，还要拍大戏，他没精力等周敛回复，便怏怏睡去。
糯米是只有灵性的小狗，瞧出他累了，罕见地没折腾他。半夜，糯米见他踹了被子，轻轻叼着被子一角帮他盖严。
这些技能，是它被送回国前特意学的。
它不知道周敛让它学的目的，只知道看见心爱的主人没盖被子时，要帮他盖好。
洛杉矶，周敛刚开完会。
他派去的监察小组已经抵达港口，如果没意外，新的检测报告两小时便能出结果。
倘若叶尚杰的部件检测结果没问题…
那就意味着海湾内部腐烂不堪。
“周总，这是商先生的辞职报告。”林特助颔首：“人事部已经通过，还需要您的签字。”
周敛拿起钢笔：“按赔偿金的十倍付给他了吗？”
林特助：“嗯，但商先生拒绝了。”
周敛一顿：“没事，随他吧。他的权限记得收回。”
“是。”
两小时后，林特助送来新的检测报告。
正如林采星说的，叶尚杰生产的部件合格率达100％。
周敛双眸透露出无奈的疲态。
他手下共有五名副总，各司其职，分别负责管理海湾旗下五种核心产业。
照常理来讲，这些小事轮不到他去过问。
就算他知道叶尚杰生产的部件残次品率不达标，也绝不会怀疑是自家检测机构出现问题。
和叶尚杰的合作是他亲自敲定，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背后人的权力不是一般的大。
斟酌良久，他派副总亲自将那批部件签收。
这个时间，林采星正在睡觉。他打开手机，指尖轻抚着手机壁纸上的林采星，眉宇间尽显疲顿。
叩门声在此刻响起。
“周总，夫人想约您吃晚餐。”
周敛微微抬眸：“知道了。”
夜色和水晶灯投下的光晕交融，圣塔莫妮卡海滩上，闪烁着朦胧的光影。
姜柔倚在窗前，面无表情，似乎并未被如此迷人的夜景打动。
“母亲。”
周敛将外套交给waiter ，抬起长腿坐好：“今天不忙吗？怎么有时间找我吃饭？”
姜柔嘴角微微含笑：“你那么忙都能抽出时间和林采星登记结婚，我跟儿子吃顿饭好像也不稀奇吧。”
周敛挽起袖口，慢条斯理地用热毛巾擦手：“我了解您。”
姜柔似笑非笑：“嗯？”
“您的时间很充裕，尽管如此，依然不愿意陪我，而是选择去拥抱您的朋友们。”周敛调侃道：“我指的是我很小的时候。”
姜柔很介意这句话，笑容淡了些：“你怎么不去控诉你的父亲呢？”
“我从不对他抱有希望。”周敛帮她倒了杯酒，“包括我爷爷。”
周钦所持股份不多，海湾集团的股份基本集中在周敛爷爷、投资公司zl、白楚惠和姜柔身上。
其中，周敛爷爷所持股份最多，占35％。周敛出生后，老爷子先后三次将股份赠予周敛，在周敛成年时，白楚惠也将一半股份当作成人礼送给周敛。姜柔和周钦的股份所持不多，所以未曾转赠过，但就算二人不把股份分给周敛，周敛依旧是海湾最大股东。
因为海湾集团第二大股东zl资本的董事长，也是周敛。
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初老爷子为了培养周敛，特意用周敛的个人基因成立zl资本。从周敛七岁起，便跟着老爷子学习金融投资，这些年收入不断累积，加上海湾集团平台的优势，zl资本迅速壮大，可以说，zl资本是完全属于周敛的公司。
“你知道他最近在哪儿吗？”姜柔问。
“西班牙。”周敛笑容中带着几分兴味：“我们很久没联系了，爷爷告诉我的。”
老爷子对周钦的行事作风意见很大，加上周钦能力欠佳，嫡系一派周钦所持股份最低。
“好吧。”姜柔漫不经心道：“我听说，长滩港上午很热闹。”
周敛略微迟疑：“嗯，出了点事。”
姜柔虽常年不过问集团的事，高层中却也有些心腹：“听说这个国内供应商和林采星很熟。”
周敛尝了尝海鲜汤：“您连这些都知道。”
“除了这些，我还知道别的。”姜柔放下刀叉，定定地看着他：“林采星之所以帮这位供应商，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周敛未曾抬起视线：“什么。”
姜柔微笑道：“他送了林采星一辆房车。”
周敛抬头，盯着她的眼：“房车？”
“听起来有些滑稽对不对？”姜柔笑容愈深：“严格来说，这不算收受贿赂。但他毕竟和你结婚了，这些应该做到的自我约束，他恐怕还不能理解。”
周敛皱着眉，眼底翻涌着姜柔看不懂的情绪。
“洛杉矶是地中海型气候。”
“日间温度平均20度。”
姜柔笑容敛起，疑惑地盯着周敛。
“但是他拍戏的地方接近佘山山脉，日间温度5度左右。”
姜柔不明白周敛想表达什么，神色不耐。
“夜间甚至会跌到零度。”周敛抿唇，神色被愧疚笼罩：“其实他应该拥有一辆房车，这样晚上降温后他能上去暖和暖和。”
姜柔目光复杂，深深地看着他：“周敛——”
“如果我的伴侣连必需品都让其他人准备，这难道不是我的失职吗？”周敛打断她的话，兴致寥寥：“归根结底，是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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