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出了八万大山再往东去就是柔城了。
距柔城十里开外有一个山庄叫栖霞庄,霍开便在这里等着杨梦蝉他们。
厉风子赶着马车带着狗往后门去,谢铎则是扶着杨梦蝉直接进了正门。
穿过门口那一串儿因春困提不起精神来的灯笼,又重又浓的粉香突然袭来,随之一片鬓绿颜红也映入了人的眼帘,杨梦蝉轻轻挑了挑眉毛,站住了脚步。
殷衫翠裙绕着瘦腿细腰,宝珠金钿荡在莺歌燕舞之间,更有匆忙的脚力套着各式各样的酒楼罩衣穿梭其中,哪怕是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士,恐怕也会立刻忘了北边还有战事、自己已处在太平盛世之中了。
谢铎垂眸去看杨梦蝉,杨梦蝉只是轻轻扬着嘴角,她压了压谢铎的手,示意他扶着自己往里面去。
西楼二层的窗边,霍开正扶着窗柩往下看,他看着杨梦蝉和谢铎往西边的月台上来了,他缩手转身往楼梯那边去了。
北楼的观景楼上,那个头□□亮的不像话的男人也正望着这里。
等着杨梦蝉身后的小七和杨梦莹也进了西楼,他才不急不慢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酒杯,起身了。
西楼里的熙攘提前将夏季的燥热灌了个满堂,客堂里的脂粉气与酒熏味又掺合交杂着,催的刚进来的人头晕目眩,干呕恶心。
谢铎扶着杨梦蝉刚刚跨过了门槛,他漆黑的眸子一颤,视线落在了与自己对角的酒桌上,他神色不动,只是扶着杨梦蝉的手往她的外肩膀上攀去,很是自然的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后门边,厉风子低头跳了进来,晶莹的帘珠雀跃在他的枪尖上,猛地,厉风子眉头一压,立刻去寻谢铎的视线了。
客堂正中的酒桌上,三个瘦小的男人正踩着椅子唱酒,虽说他们的衣着是中原打扮,可宽阔的下颌和几乎塌平短小的鼻子已经告诉别人他们并非中原人士。
陪酒的几个歌女敷衍地打着唱酒的拍子,似是伺候这样的客人极委屈了她们一般,她们的衣衫被这三个貌似喝醉了的客人扯乱了也懒得整理,只怕这桌陪下来,她们会先把这身衣裳行头给扔了。
靠窗的那一桌才有意思,四个浓眉深目的大汉闷头喝酒,桌上的好菜没被动一筷子,窗下靠着虽然被布缠的严严实实、但仍然能让人看出来的长刀,陪坐着的歌女都无聊地转头去看别的酒桌上生出来的乐子去了。
霍开站在楼梯口下也没动,他看看正门处的谢铎,又看看后门边的厉风子,伸着鼓起青筋的手去扶身侧的屏风去了。
看谢铎迟迟不动,杨梦蝉抬起手肘碰了碰他。
谢铎瞄了杨梦蝉一眼,抬脚往楼梯那边去。
那三个唱酒的男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酒桌,他们兴奋地手舞足蹈着,其中一个离谢铎越来越近,在与谢铎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像猴子一起蹿起来扑向了杨梦蝉,谢铎眉心一压,他抬脚往那个男人脚踝内侧一叉,直接将那个瘦小的男人撞飞了出去!
杨梦蝉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谢铎双手撑墙将杨梦蝉圈在了自己怀里。
“咣当”一声,瘦小的男人撞翻了客堂中间的酒桌,另外两个瘦小的男人也不唱酒了,也不装醉了,立刻将自己的同伴拽起来,一起逼向了杨梦蝉这边!
“吼——”陪酒的歌女和客堂里其他客人竟同时拍手起哄,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还齐齐后退着给闹事的人让出来了一片场地!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三个瘦小的男人和谢铎身上时,坐在窗边的、浓眉深目的四个大汉动了。
一个抽刀带头向谢铎砍来,厉风子斜身过去一脚踹翻了那人的刀柄,自己的大腿却也被划了一条口子!
后面三个大汉越过了厉风子直直往前扑,霍开提着屏风撞了过来!
三个大汉被撞的斜飞出去,厉风子立刻提枪过来靠上了霍开的后背!
被霍开撞开的男人摔在了后窗口,他们仿若几颗石子劈开了股股水流,将看热闹的歌女和客人分成了好几拨,不过被划开的水流立刻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似是不满意这几颗石子搅起的细小水花一般。
接下来,西客堂突然死寂了。
瘦小的三个男人在打量那四个浓眉深目的汉子,那四个浓眉深目的汉子也在揣测着这三个瘦小的男人的心思。
杨梦蝉贴着谢铎的耳朵悄声提醒着:“两拨人。”
谢铎转身,他将杨梦蝉挡了个结实,又盯着那三个瘦小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戴起了自己的指撑,厉风子和霍开则是逼视着那几个拿着长刀的浓眉深目的汉子。
看热闹的歌女和客人又抱团儿挤了挤,还有几个客人顺手揽了自己身边的歌女盘摸起了手边的温香软玉,好像他们都喜欢这种刺激又血肉飞溅的真人真戏。
小七一直在靠在门后没动,同样和她一起靠在门后的,还有因为紧张害怕全身抖个不停的杨梦莹。
死寂只持续了几个瞬息,下一秒,瘦小的三个男人和浓眉深目的四个汉子对看了一眼,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竟是同时扑向了谢铎!
霍开提刀,厉风子出枪,浓眉深目的四个汉子被拦在了客堂中间;谢铎迎上一个跳过来的瘦小的男人,又提着他的腰身撞向了和他一起蹿过来的另一个瘦小的男人!
还有一个瘦小的男人,在谢铎与杨梦蝉拉开距离时,绕向了她的侧面!
杨梦蝉垂着手腕提臂,门后的小七突然喊了一声:“那猴子手上有针!”
谢铎咬着牙回头,他看着那个瘦小的男人伸手刺向了杨梦蝉的侧脖子!
“阿姐!”
“梦蝉!”
厉风子和谢铎同时叫出声,那个瘦小的男人竟是被这叫声吓了一跳!
杨梦蝉是冲着那人的手去的,可,她并看不见那人手上的针!
一片像云一样的长发飘了过来!
“滋”的一下子,有腥臭的东西溅到了杨梦蝉的侧脸上,杨梦蝉眯了眯眼睛,又重新靠在了墙上。
她看到那个有些模糊的瘦小的身影跌在了自己不远处,他的脖子处往外滋着带泡泡的沫子,身子也不停地抽搐着。
客堂里的歌女和客人们开始有抽气声了。
杨梦蝉听到一个软而不腻,沉而不脏的声音问:“白狼寨的妹妹,你不动么?”
门后的小七脸一红,全身上下都涌出来了窘迫。
见形势不对,那两个瘦小的男人和浓眉深目的汉子立刻翻窗逃开,看热闹的歌女和客人甚至还颇有兴致地望向了他们逃去的方向。
厉风子扶着自己的腿冲霍开道:“我认得他!”
霍开下意识地点点头,瞪大的眼里却是一片茫然。
男人转头冲厉风子笑了笑,厉风子看着男人一脸警惕,他刚要提醒霍开这个男人深藏不露时,却是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好几声口哨。
对了,这里可是栖霞山庄,这里的客人只对酒色财气感兴趣,巧了,这些东西,这个男人身上都有,而且还好像都是极品的样子。
厉风子嫌弃地扫了一眼他身后对着男人吹口哨的放浪子弟,可,侧面又传过来了一道狠厉的目光,厉风子打了个激灵转头去寻,他发现那道目光竟是谢铎的!
谢铎的嘴角扬了起来,可他的眸子却越发阴暗了。
他感受过谢铎的这种目光,可那一次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的,而且杨梦蝉大大方方地对红鸾和天喜承认了自己是她的弟弟;这一次不一样,谢铎的目光提醒着厉风子,他本是一名杀将,是谢家的家事让他暂时回归了人子和人夫,这一刻,他的杀气在外溢,好像周围的歌女和客人是北方入侵的蛮夷,这繁华的西楼也在慢慢变成北方萧条的战场。
“永宁……”
杨梦蝉拉了谢铎一把。
谢铎转头,他眸子里的暗黑迅速褪去,眼底又生出来了光亮,这西楼客堂里的喧嚣也很快重新回来了。
“我们走吧。”杨梦蝉抱了谢铎的手臂。
谢铎重新扶好了杨梦蝉,他低头看向了自己脚边的门槛,杨梦蝉则是转过了头去,她的视线越过谢铎的肩膀望向了那个声音软而不腻,沉而不脏的男人。
歌女又开始招呼客人了,客人们也开始寻求新的乐子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子把地上那个快断了脖子的瘦猴一样的男人拖走了,几个小丫鬟麻利地蹲着身子换地毯,西堂又重新热闹喧嚣了起来。
栖霞山庄北院汤池。
谢铎又将屏风拉了拉才下温泉,他挨着杨梦蝉坐下,歪着头瞄着她不说话。
杨梦蝉也看看谢铎,她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转头去拾石头上盘子里的花糕。
谢铎依然扭着头看着杨梦蝉。
杨梦蝉嘴里的那口花糕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她鼓着腮帮子对谢铎说:“我就风子这么一个弟弟,那个男人,我不认识。”
谢铎眨了眨眼,他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问:“如果他认识你呢?如果你也认识到,他不光认识你,还一直暗中对你特别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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