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鹿子霖的算盘

白孝文的疑惑暂且不提，白嘉轩与仙草商量了让张可欣先住灵灵屋，等找到家里人再说。

        晚上两夫妻说话。

        “这姑娘可真不是干活的料子，应该是家里条件很好，”仙草盘腿坐炕上，手里拿着针线忙活，白嘉轩洗过脚坐在床边抽烟。

        “手上虽然有茧子，但一看就不是在农村人干活磨出来的茧子。我带着她说仿布吧，她也不知道手放哪脚放哪，看着还新奇，我看这娃也是啥都不会。这肯定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哩，听说话像是读过书的的，说话文绉绉的，有的话我也听不懂还不好意思问人家姑娘哩，”说到这她有些好笑的摇摇头，白嘉轩也咧了咧嘴角。

        “而且你看这娃说话跟咱这边人就有很大的不一样，应该是家里离这边比较远哩，是外地的，也不知道一个女娃娃是怎么一个人流落到这边的。”

        白嘉轩吐出一口白烟：“你打听清楚哩？”

        “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听冷先生说，有人受了刺激伤了脑袋瓜子就忘事儿哩，看这娃好好的，别是受了刺激，我也没敢多问。”

        仙草手上针线停了停，想起白天两个儿子的憨样儿，心里打了个突，脸上不自觉带了忧虑，“他爸，你说这可咋办，这孩子什么都不记得了，在咱家这么住着也不是个办法，孝文孝武都在家，时间长了怕村里人说啥哩，对人家姑娘也不好。”

        白嘉轩眯着眼睛，吐出一口气灭了烟，“行哩，明天我就让人打听打听去，实在不行上县里问问去，可能就找着了哩。不早哩，别弄了，小心伤眼睛，有啥活明天再干，睡吧。”

        “嗯，”知道孩他爸是心疼自己哩，仙草笑着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熄了灯躺下了。

        张可欣躺在炕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她发现这里的人比起自己的时代似乎要落后很多，虽然她也说不清，但在她潜意识里，自己生活的地方要更方便，也更多姿多彩。

        不管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出现在这里，但无论如何，总要想法子生活下去。

        首先得想法子找个工作，能养活自己，总这么住别人家也不好，

        就是，这个点儿睡觉也太早了，天儿才黑，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

        可惜这里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灯都是煤油的，晚上吃过饭，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睡觉干嘛呢？

        天一亮，白嘉轩吃了饭就出门儿找人，找的都是些机灵有脚程的后生，到各处村儿去打听，看有没有人家走失了闺女，要悄悄地，别弄出太大的动静儿，省的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

        安排好了人，他就带着鹿三一起下地了。

        “唉，嘉轩，下地呢！”远远的，听到有人招呼，白嘉轩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

        “好像是鹿子霖。”鹿三眼神好，看的清。

        “火烧屁股哩，指定没啥好事儿。”白嘉轩继续低头忙活地里的事儿，几天没下地，地里的草都长了几尺高了，可得好好料理料理，不然这庄稼的营养都比这些野草给夺走了。

        鹿子霖捧着个儿烟枪，一颠儿一颠儿地来到白嘉轩身旁，脸上带着笑。

        “嘉轩，你看我这喊你半天，你咋也不理我哩，好歹也支个声嘛。”

        “啥事，你都几天没下地了，地里的草该锄锄哩。”白嘉轩头也不抬。

        鹿子霖做势一拍腿：“看你说的，咱老百姓就靠着这个吃饭，我咋能不关心哩，几根草嘛，早晚都得给它拔了，不着急这一会儿，我这不是找你有别的事儿嘛。”

        “啥事啊？”

        鹿子霖贼头贼脑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又笑嘻嘻的凑近了几步，问白嘉轩：“哎，就昨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咋样儿啊？”

        “啥咋样啊？”白嘉轩停下锄头，支在地里正好也歇一歇，听到鹿子霖的问话，便有些疑惑。

        “啧，就是打听的咋样啊，家是哪里的，我看这也够呛，一看就不是咱这小地方的人，你在这周围打听，能打听出来个啥？要真是走散了，哪能找不着，家里人肯定着急呀。这姑娘指不定是家里遭了难，又不好说明白，才骗你说跟家里走散了，我看你是打听不着了。”

        白嘉轩不是没想过有这个可能，但是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跟谁说出来。

        “这才过去多大功夫，你咋就知道找不着人，不盼着点儿别人的好。”白嘉轩顺势数落鹿子霖。

        “诶，你个狗日的，我这不是让你多两个心眼儿吗，别被人家给骗了。”鹿子霖习惯了白嘉轩这个狗脾气，也不放在心上，继续说：“那你说，要是真找不着，这姑娘你准备咋办？”

        “咋，你有想法？”白嘉轩斜着看他。

        鹿子霖便笑得有些狗腿：“那个，嘉轩你也知道，我们家兆鹏说了冷先生的大闺女，就等着关门儿了。但兆海年纪也不小了，这几年又一直在外面上学，我和他娘也管不着。这眼看着越来越大，也该说媳妇儿了，一直没相中哪家的闺女，我和他娘急的都不行了，但是昨儿我一见你带回来那女娃娃，就觉得，诶，这个女娃娃不错，跟我们家兆海一看就很登对——”

        “停停停，说了半天，你是看上人家女娃了呀，你是真能想啊！”白嘉轩不耐烦的打断了鹿子霖的唠叨。

        “耶，那咋不能想啊，这女娃娃一看也是读过书的，两个人都是读书人，以后有那个，那个，哦对，那个共同话题，跟我们家兆海多登对呀，再说了，我儿子又不比谁差，读了这么多年书，对吧，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要家世有家世，这几年多少媒婆来说我都没答应，我这是看得起那女子。再说，不配我们家兆海，你还要把她配给胡求啊。”鹿子霖才不怕白嘉轩瞪眼，理直气壮的说。

        昨天晚上老六来找他喝酒，又硬塞给他两块大洋，让他帮忙说和。他本来已经心动了，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好女子不给自家儿子留着，配老六这么个人实在是可惜了。

        那女娃娃看着像是读过书的，有家教的很，不比给儿子说个村里的农妇要强的多吗？再说了，万一人家家里富裕，回头找回去了，对自己家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儿啊。

        鹿子霖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觉得自己的主意实在是无与伦比的好，心里十分得意。

        “你可省省吧，八字儿还没一撇呢，净在这儿瞎做梦，再说了，人家有爹有妈的，啥时候轮到咱们在这儿给人家做主了，人家只是走散了，暂时收留在咱们村儿，又不是买来的丫鬟，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了，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白嘉轩斥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你可别在村里瞎嚷嚷这事儿，对人家姑娘不好。”

        “看你说的，我有这么傻吗，这不是看周围没人才来跟你商量商量的吗，”鹿子霖不死心：“你看你这人，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发这么大脾气，我也没说人家就一定找不着哩，咱这不是说的万一嘛，万一找不着哩。就是真找着了，对吧，咱也能谈谈两家的婚事儿啊，这郎才女貌的，女方家肯定不会不愿意呀，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这个族长出面给说和说和哩。”

        “这事儿你跟我说也没用，得找着人家家里人，有人家父母做主才可以哩，我可告诉你，别觉得人家现在无依无靠的就想欺负人家哩，我可看着咧。”

        “这说的啥话，我是那种人嘛！”鹿子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纠缠了一会儿就拉着个脸骂骂咧咧的走了。

        “咋？”见鹿子霖走远了，缩在远处的鹿三这才凑过来，看白嘉轩脸色不好，问了一句。

        “没事，作妖呢，干活吧。”白嘉轩看着鹿子霖的背影哼了一声。

        鹿子霖气哼哼的刚回到村子里，就被老六给截住了。

        “鹿乡，这咋说的，跟族长说那事儿了没呀？”老六陪着笑，秃头上还泛着油光。

        鹿子霖这会儿正生着气，正想借故骂他一顿，但手抄着兜儿里摸到那两个大洋，神色又缓了缓，故作疑惑的说。

        “啥事啊。”

        “呀，鹿乡，你忘了，就昨晚咱俩说的那事儿。”老六一急，就伸手拽鹿子霖的衣裳，“你刚才不是去找族长去了吗？哎呀，我都看着嘞，你是不是跟他提那事儿了，组长咋说的呀？”

        “噢，你那事儿啊，”鹿子霖故意吊他的胃口，见他急了，这才叹了一口气。

        “老六啊，你也看见了，你这事儿我是放在心上的。这不，天一亮我就火急火燎的去找族长了。”

        “那是，多亏鹿乡了，那族长咋说啊？”

        “唉，别提了，我这刚一开口就被族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这不也是好心给咱们村儿的单身汉脱单吗？”

        老六一呆：“族长不同意？”

        那自己那瓶好酒，还有那两块大洋不白花了！

        鹿子霖叹气：“是啊，人家说了，这姑娘的婚事儿，得等找到人家家里人再说，轮不到咱插嘴呀，我这可是尽了力了，族长不给咱面子，我也没办法呀。”

        鹿子霖两手一摊：“这该帮的我可都帮了，后面就看你自己了。唉，这大早上的匆匆忙忙就出来，为了你这事儿，我连早饭都没吃呢，饿死我了，得，我先回去了。”

        他拍拍屁股走了，老六傻眼了。

        自己这是做了赔本的买卖呀，这能行吗？

        这肯定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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