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与老祖宗的千层博弈
“嗨，我又来了！”
申景的意识降临虚无，发现老者还在先前的位置，便冲他打起招呼。
“小兄弟，方才是老哥我招待不周，怠慢之处还请宽恕则个。”
老者的态度突然出奇地好，甚至声音都不再如先前那般宽广宏大，像是在面对面交谈。
申景不禁感叹，这位老同志是个聪明人。
他原本打算玩几次“我进来了，我又出来了，诶我又进来了，你打我啊”的戏码，先挫挫对方的锐气。
现在倒是省事。
“对嘛，互相尊重是沟通的前提，”申景也显得很有礼貌，“还不知前辈名讳，以后我说不得要常来，总不好只称前辈。
哎对了，前辈出身哪一界，说不定咱们还是老乡。”
老者点上……叹了口气，说起从前。
“唉，入此界太久，名字早已忘了。老夫虚长你一些，如不嫌弃，称一声老哥便可。倒是小友你，该如何称呼啊？”
申景眯起眼，口中应答如流：“好说，在下蓝星王大朗。老哥可否跟我讲讲这灵界，小弟初来乍到，还望老哥多多关照。”
老者沉默片刻，回道：“好说，理应如此。此处名为灵界，是我等修灵者在达到一定境界后，被那位选中来此进行深度修炼的地方。
此间灵能之浓郁，远远超出周天任何一界。若非进出受限，它将是我辈修灵者梦寐以求的宝地。
然则，我观小友并无修为在身，但境界不够的修灵者莫说来到此处，便是在那灵界边缘也断然无法生存。
更不必谈出入自由。
这点实在让老夫百思莫解，还请小友指点一二。”
老狐狸！
申景暗骂一声，却见对面的白光人影剧烈波动了一阵。他忽然想到在灵界都是以意念交谈，这话是想到就等同于讲了出去。
“哈哈……这就尴尬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老者的光影突然抖动起来，苍老雄浑的声音中满是愤怒！
“小子！本尊堂堂灵法之主，愿意平等面对你这蝼蚁不如的一介凡人，已是你千百生积下的福报！
而今你竟敢辱骂本尊，出入法交出来，本尊给你一个痛快！
想跑？
你大可试一试，本尊早已封禁这片区域，你若能离开，本尊便……”
话音未落，申景再次从灵界消失，盘坐在卧榻上琢磨着刚才的对话。
而此时，灵界灵法境区域，老者的光影时而膨胀时而凝聚，大概是遭受了某种极为严重的打击。
与此同时，大荒陆东洲与北洲接壤的某个营帐内。
申景思前想后，认为老者的情绪变化略显突兀，这或许与对话时的两次沉默有关。
一定有什么理由，能让对方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直接对自己出手进行掠夺。
申景试着换位思考。
在老者看来，双方身份天差地别，放下尊严跟一个毛头小子称兄道弟，无疑是缓兵之计。
若说这一切是为了布下所谓的封禁，那只消在布置完成的一瞬间发难即可，根本无需寻找多余的借口。
灵界不知何其之大，入目满是茫茫虚无。
老者若动手根本不必顾及脸面，倘若真要脸面，便不会对自己下手了。
他对出入灵界之法志在必得，又懒得和自己长久纠缠下去。并且在对话中，曾费心打听过自己的根脚。
或许，他有与外界联系的方法？
而能与他接头的另一端，怕是有手段探查出“蓝星王大朗”的存在。
甚至，手段高明到足以短时间到达“蓝星”，拿住“王大朗”。
而等接头者传来讯息，验明那是虚假身份后。老者先前的虚与委蛇，统统化作被蝼蚁诓骗的恼羞成怒，这才选择孤注一掷。
申景理清思路，忽而喜笑颜开。答案或许有偏差，但他很享受这种双方博弈的感觉。
不过，他需要注意思考与意念传声的区别，控制自我的思考不产生交谈的欲望即可。
稍作练习，他很快掌握了这种能力。
随即再度捏起道指，打算继续和老人家论论道。
至于危险，灵界若真是只有灵能遍布的纯净空间。那么莫说是他，就连真正的王大朗也是无敌的。
意识骤然降临。下一刻，漫天灵能携着威压从四面八方砸向申景，期间伴随着老者的怒喝。
“竖子！还敢回来！”
狂风骤雨渐息，四下无事发生。
“哎呀，老哥这是做什么。灵界温度适宜气候宜人，倒也不必如此声势浩大地替我扇风嘛。”
申景被无数灵能光点包裹，感觉十分奇异。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心生一计，语气懒散开口说道。
不远处，老者的光影凝固在原地，突然毫无征兆地躬身，语气诚惶诚恐乃至透出几分委屈。
“大……大人，都怪晚辈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晚辈尽心尽力在此淬炼，从未有半分松懈，您……您何必来消遣晚辈……”
这是什么转折？
申景本想装作一位前辈高人，未曾想高得有些离谱。
不过，他始终对老者保持警惕。
这老狐狸变脸如翻书，说不准是发现自己威武不能屈，一瞬之间就想出新的套路。
下棋嘛，变变招，不寒碜。
申景将计就计，带着几分倨傲开口：“哦？你这后辈倒有几分眼力。”
说罢，他假意巡视四周，赞赏道：“淬炼得确实不错，你叫什么？”
老者始终躬身，恭敬答道：“晚辈大洪星申仙，承蒙大人厚爱，本纪元已完成九处淬炼任务。不知大人……”
刚听到一半，申景突然返回营帐，因为他担心下一刻自己会绷不住，露了怯。
申仙！
大洪星！
他犹记得儿时祭祖，参拜祖宗牌位时，最上方那位初代申氏族长，申家老祖也叫这个名字！
自己该不会消遣了真祖宗吧！
这般感觉，怎么说呢？
好刺激啊！
申景躺下，本想总结一番灵界内的见闻收获，突觉精力不济，下一刻便倒头沉沉睡去。
……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曾经每日在书屋碰面的少女会腾云驾雾，操着京片儿的刘大爷会呼风唤雨。
就连那从不捎带申景的李大姐，也有移山倒海之能。
唯独他自己，被束缚在某处，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只能做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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