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值不值得

夜色降临，辛苦熬好粥的程蔓，如同赴死一般拿着保温桶先去了软软的病房。

        何焕果然还在软软床边守着，两人说说笑笑，丝毫没有把程蔓放在眼里。等程蔓推着门进来，何焕才冷眼瞥她一下，拿过了保温桶。

        “这是自己做的粥，应该不会有外面那种恶心的味道。”何焕取出小碗，温声细语地和软软说话，大有哄她吃饭的意思。

        软软见到程蔓也没有那么过激的反应了，她眼睛盯着何焕，这时露出虚软的一个笑，“总是这么麻烦你。”

        “这有什么，你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何焕端着碗，不让软软自己动手，而是由着自己吹凉之后喂她，眉眼间都是宠爱。

        程蔓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哭了，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眼角也似有湿意。正要抬手去擦泪，那边的软软倒是看了过来。

        那眼神活像是见到大灰狼的小白兔，一下子就惊慌万分。

        何焕自然也注意到了软软的反应，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就看到了还傻傻站着的程蔓。那原还带着浅淡笑意的眉眼，在触及到程蔓那一刻，立马变换成阴沉的神色，他有些不悦地沉声问她：“你怎么还在？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待在这间病房吗？”

        程蔓被他骂的脑袋一空，也找不出话来回答。只是僵硬地转身，开门走了。恍然间，在她出门之前，听到何焕还和软软说了一句，“别管她，趁热喝粥。”

        等程蔓麻木地走到婆婆病房，也没有回过神。她把熬好的汤盛在小碗里，放到了婆婆床上支起的小桌上。她自己则是什么都没有吃，就坐在婆婆床边等着她的吩咐。

        “来的太慢了，你想饿死我吗？”婆婆一看到程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开骂，颐指气使地使唤她动作快点。

        “我先去了软软小姐那里送粥。”程蔓实话实说。

        一提到软软的名字，婆婆的态度就缓和不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意思像是在说这样还差不多。

        程蔓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需要软软的名号来躲过一劫。

        在何家三年，她到底被当成了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去，程蔓好像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对何焕还爱吗？那些爱还能支撑她继续走下去吗？值不值得？

        那边婆婆看见程蔓在发呆，想也不想，直接就把嘴里的汤一口气全照着程蔓吐过去。

        “呸！”一声，汤汁带着菜叶，喷了程蔓满头满身。

        程蔓立马被烫的呻吟一声，整个人弹了一下，这时才回了神去看婆婆，头上还顶着正滴着汤的菜叶。她眼神里有无声的控诉，刚要伸手去拿纸擦干净自己，婆婆见状却先开口恶人先告状。

        “程蔓，你是不是想烫死我？你到底会不会做人家媳妇，这么烫的汤也好意思端过来给我喝？！我看你真的是满肚子坏水，一门心思就想害我！”婆婆激动地大声咒骂着，不给程蔓擦拭自己的机会，那声响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听到程蔓是有多么的恶毒可怕。

        这也引得来查房的护士长闻声快步走进了这间病房，她见情况不妙刚要出口调节，却见那位老妇人竟动着不便利的身子，想拿桌上的保温桶去泼程蔓！

        “住手！”护士长连忙上前拦住了她，夺下她手里的保温桶，她看着床上的病人有了些怒意，“这位病人，我不管你们两位之间是什么瓜葛。可这里是医院，希望您能不要总是大呼小叫！还有，也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婆婆被护士长说了一通，面上也挂不住，青一阵白一阵，愤愤瞪了一眼程蔓。她顾及自己的身份，竟也没有再在外人面前发作为难。

        护士长心善，看见程蔓这样也不免有些恻隐之心。她给程蔓一块毛巾，找了一身她自己平时放在休息室备用的衣服给她换上。

        “休息室里卫生间，你可以洗一洗。还有这衣服和你年龄是不太搭，不过也只能先凑合了。”护士长温和地笑笑，帮程蔓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烫伤，所幸并没有很严重。

        “没有关系。实在太谢谢你了。”程蔓对护士长感激地笑笑，很快就处理好了自己的狼藉。她接着水龙头随意冲了冲头发，用擦了脸，换好了护士长的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护士长已经去别处查房了。

        镜子里的自己是一张疲惫憔悴的脸，之前额上的纱布也被汤汁弄坏，这回是护士长给她重新包扎的。她觉得讽刺，这一天她收获到了来自外人那么多善意的帮助，可她受的伤却全是亲近之人给的。

        片刻后，程蔓低着头，快步离开了。在经过501病房时，她只瞥了一眼，就匆匆走过了。

        现在的她，实在不想再去和她婆婆周旋了。

        出了医院，外面夜色已深，月亮隐在雾气之后，几颗星星还勉强地闪烁着光芒。程蔓抬头看着这夜空，一时间心中无限茫然。

        程蔓睡了极其不好的一觉，整夜都做着噩梦。有一只恶鬼死死缠着她追了她一晚。等程蔓从噩梦中惊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可等她准备下楼时，却又在楼下看见了那恶鬼。吓得她险些摔下楼去。

        “这……”程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何焕听见她的动静，瞥了一眼楼梯上的她，把她喊下来，“从今天起，软软就住在这里养胎。”

        “为什么……”程蔓瞪着眼睛看着跟着何焕身后的软软，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这个女人就登堂入室了。

        而何焕像是很不满她这个问题，铁青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才冷言到：“软软很喜欢你做的粥，喜欢你的厨艺。……以后，你就别去上班了，就在家里好好照顾软软吧。”

        “你说什么？！”程蔓一时气急，气血全涌上了心头，动了怒气和何焕大喊。何焕居然让她去照顾软软！

        可何焕丝毫没有在意她这点愤怒，他根本不看她，转身把软软扶到了沙发上坐好。

        那一瞬间的愤怒过去，留下更多的还是失望和麻木。程蔓怕何焕真的把她辞退了，她不想失去工作，只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主动和何焕请假，“我请一个长假吧。工作不需要辞了，只要我有时间做饭就行了吧。”

        何焕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程蔓只当他是默认了，认命的去厨房做早饭。

        谁知没有过多久，软软就捂着她还没鼓起的肚子来了厨房。她靠在冰箱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眨着小白兔般无辜的双眼，愧疚得看着程蔓，“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何焕要把我带到这里。可我拗不过他，希望你别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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