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018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房间门被敲响，祁执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听到外面一道清冷的男声，“起来吃饭了。”
“来了。”
少年含糊地应了一声，出去之前捞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半，刚好是晚餐时间。
他租的这套房子不算大，一百三十多平，餐厅设置在厨房旁边，大理石的桌面，镂空雕花椅子，颇有清新简约的风格。
“这么多菜啊。”
祁执从冰箱里取了几瓶饮料出来，走到餐桌边上的时候不由得扬了下眉，他很喜欢这种热闹，有家庭感的氛围。
一桌子菜，烧得鲜红的糖醋鱼，撒着白芝麻粒的可乐鸡翅，炖得飘香的鸡汤，还有绿油油看起来就很健康的青菜，满满地摆了一大桌。
少年不自觉地舔了下唇，但没急着落座，接过碗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米饭。
姜桃有些欣慰地弯了弯唇，“祁执懂事了啊。”
“顺手的事儿。”
祁执被这么一夸，别扭地撇了撇嘴，惹来对方更深的笑意。
小少爷哪懂得给别人盛饭，祁执也的确没干过这事儿，但是莫名的，他不太想就这么什么也不做，直接坐下来就吃饭。
祁执看着一桌的菜，拿着筷子，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旁边一只白皙的手捏着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到祁执的碗里，少女笑意盈盈，“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谢……谢谢。”
少年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拿起碗咬了一口糖醋排骨，微蹙的眉头紧接着跟着舒展开来。
“挺好吃啊。”祁执不可思议地看了祁麟一眼，“哥们，没看出来，你厨艺原来这么好啊。”
他给祁执的第一印象就是酷，属于那种别人跟他搭讪都要纠结好半天才能下定决心的人。
但这人做出的饭却这么好吃，不输他家里厨师做的饭，这是祁执没有想到的。
“好吃就多吃点。”祁麟抬了下眼皮，“别光吃肉，营养均衡，把青菜夹上。”
祁执是肉食主义者，但也不是不吃菜，能吃的下去，就是不算爱吃，他顿了顿，从盘子里夹了根青菜到碗里。
泛着油香的青菜和粒粒分明的米饭混合在一起咽下肚，竟然没有祁执以为的那么难吃，甚至还有些美味。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姜桃和祁麟看着祁执吃完了两碗大米饭，又把糖醋排骨里最后一点汤汁拌了饭，喝了大半瓶饮料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祁执感觉他八百年没吃这么饱过了。
少女勾唇轻笑，“荣盛集团的公子哥平时连饭也吃不饱吗？”
听出了姜桃语气当中的调侃意味，祁执马上从瘫坐的姿势变化成了挺背翘腿的坐姿，少年佯装轻蔑地咂了咂嘴，“我那是怕你们吃不完，浪费粮食。”
“有钱也不是浪费粮食的理由，你以为富二代都只会挥霍无度么。”
姜桃心说是，几百万跑车买了不想开扔车库的不是你，好表坏了不修直接扔的也不是你。
少女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看得祁执有点心虚。
祁执清了清嗓子站起来，“你们吃完饭就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姜桃扯了扯袖子，看了祁麟一眼，“祁麟同学做饭辛苦了，那么就由我来洗碗吧。”
“不用。”祁执手指随便一指，“那些就放哪吧，明天阿姨会来收拾的。”
“你一个女生，不用你洗。”
不是觉得女孩干活不利索，是因为祁执觉着，他们两个男生在这儿，实在是不用让女生干活，女生坐着休息就可以了。
姜桃扬了下眉，“那要不，我去打扫卫生，祁执同学洗碗吧。”
祁执侧了下头，没太听懂她是什么意思，“明天家政阿姨会……”
少女眨了眨眼，一脸纯真无害道：“祁执同学一定不会麻烦家政阿姨来收拾这些的。”
“毕竟祁执同学又不是只会挥霍无度的富二代。”
祁执：“……”
到口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嘴里，祁执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要是不请家政阿姨，她们会没有工作的……”祁执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切入口，出声争取道。
刚从客卧拿着充满电的手机出来的少年云淡风轻地挑了下眉，“据我所知，你请的家政阿姨应该就是祁家别墅里的吧。”
“这样的家政阿姨都是为雇主单独服务的，不按清理次数结算工资，工资月结，还有年薪。”
“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祁麟声音平静，祁执却听出了一股“你继续编，看我怎么揭穿你”的意思。
祁执：“……”
他是怎么知道自家别墅里的阿姨都是单独聘请另算工资的？
祁执心里暗骂声“操”，这穷小子为了假装有钱人真是查阅了不少资料，煞费苦心啊！
祁执扯了下嘴角，扬起一抹十分虚假的笑容，“没问题，我去洗碗。”
祁麟家里没有让妻子干家务的习惯，从他爷爷，到他爸，一直就是宠着老婆，老婆负责穿得漂亮过得开心就可以。
至于家务什么的，反正家里有钱，雇人干就行了。
但祁老爷子对于男孩的教育非常严格，从祁麟他爸，到祁麟，虽然家里有钱，但他们都是穷养过来的，做饭家务没有什么不会的。
到了祁执这一代，祁老爷子去世，祁麟又没靠家里，选择自己创业，白手起家，就疏忽了对祁执的要求，祁执是祁家里唯一一个从小就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男生。
这些家务祁执没做过，也没人让他做，他没经验，打碎了两个碗才终于把碗给洗完。
扫地拖地的事情是祁麟干的，姜桃要帮忙，祁麟不许，姜桃最后硬生生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整理衣物的机会。
到晚上九点，祁执坐在沙发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心情有些复杂。
姜桃和祁麟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家里空荡荡的，祁执却没有以往那样的落寞和孤单感。
他心情出奇的不错，有点想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妈听。
祁执从桌上捞起手机，指尖轻轻刮了下手机屏幕，犹豫三秒之后解锁，点开了他和他妈的聊天界面。
他们的聊天内容停留在一年之前。
【执：明天上午开家长会。】
【桃夭：嗯。】
无比简单的一段对话，最后的家长会，祁执记得，是傅叔来给他开的，他妈当时在学校，为别的孩子讲课。
少年眼皮垂了垂，退出了和桃夭的聊天界面。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开口。
祁执舌尖顶了下后槽牙，有点儿心烦，觉得聊个天怎么这么费劲儿。
他顿了几秒钟，点开和季杨的聊天界面。
【执：怎么和一个长时间不联系的人主动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祁执点进去，一个附带粉色爱心图片的链接弹了出来【想打破尴尬？想从最陌生的人变成最熟悉的人？这三招教你该怎么做！】
扑面而来标题党的气息。
祁执舔了下唇，冷笑一声，发过去语音，“季杨你他妈的有病吧？”
然后下一秒，祁执点进去了那个链接。
他对阅读之类的东西很没有兴趣，文理分科选的也是理科，但祁执还是强撑着不耐烦把这篇长达三千字的小文章看完了。
三招具体是什么祁执记不住了，但大致意思无非是语气要柔和，不能生硬，生硬的语气会不自觉地拉开双方之间的距离感。
祁执想想也觉得是。
他给他妈发消息的时候向来只说事情，碍于面子，他也不喜欢说矫情的话，所以聊天的时候从来没叫过姜桃妈。
会不会是自己的态度有问题，他妈给他的回复才很冷淡呢。
祁执觉得也是有可能的，以前出来玩有个女孩从季杨那里加到了祁执的联系方式，天天给祁执发一些早安晚安，她吃饭的照片，遇到的新鲜事。
那时的祁执根本没空看那些，摩托骰子，喝酒唱歌，什么都比听女孩和他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好玩。
祁执没回女孩，给女孩设了免打扰。
女孩坚持一个月后，给祁执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分享欲是要靠回应来维持的，祁执，我不喜欢你了。
后来祁执才懂，她不是烦他，那些话也不是不着边际，看似琐碎的日常，其实是喜欢的表现。
他加了那个女孩，郑重其事地和对方说了句抱歉。
他觉得也不是和同龄人，和长辈，说话也不能那么冷淡僵硬，没人会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祁执抬了下眼皮，想清楚了，重新点开和他妈的聊天页面，十分有礼貌地打了几个字。
【执：妈妈，在吗？】
少年盯着聊天框，看着最上面古板严肃妈的备注变换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秒后又恢复成了他的备注。
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发来张表情包。
正方形的表情包内，一个棕色的猫猫挥拳做出向前飞的动作，底下无比显眼地写着四个大字：你妈来咯！
祁执：“……”
少年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目光缓缓移到那个“古板严肃妈”的备注上面。
他发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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