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两岸风光各不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练诗诗情绪低落的拿起垫在身下的布袋，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琵琶收起。
“你这是....收摊了？”
李子安呲着口大白牙，没心没肺的就往人姑娘身旁凑。
“站住，别过来，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练诗诗狠狠瞪了李子安一眼，娇哼一声，背起琵琶便要离开这里。
看着小姑娘转身时那稍显落寞的背影，李子安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想要狠狠欺负她的怜惜来。
双手往腰带上一扣，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跟在练诗诗身后，毫不在意姑娘身上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寒气。
“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练诗诗是真的怒了，她还真是从未见过，如眼前之人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李子安一开口，一个“干”字顺嘴而出，所幸脑子还算灵醒，后面的“你”立马吞回肚中。
【好悬】，李子安心底一阵庆幸。
练诗诗手已经扣在琵琶的长颈上，寒声道：“你说...干什么”
“呃...干...”，李子安见姑娘神色不善，隐隐有出手的征兆，立刻退后两步，出言找补道：“干买卖不是你这么干的”
而后神戳戳的又补了一句：“我知道哪里摆摊可以赚到钱”
“何须你告知我，偌大的曲江池，还能找不到一个可以弹曲的地方吗”
“地方确实不少，但你不要忘了，这里是寸土寸金的长安，每棵树，每株草，都是有主人的，这要是贸然摆摊赚钱...”，李子安一副不忍看下去的表情，啧啧道：“那是要给自己招祸的，尤其你还是个姑娘家。”
“我敢一个人出来，也不是好相与的”，练诗诗说着，松开琵琶，刷的一声，从发髻中抽出一根一寸多长的锋利发簪。
李子安瞄了眼闪着寒光的发簪，又看看练诗诗那清丽绝伦的眉眼，淡然道：“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那些人手段阴毒，他今天打不过你，明天就在你饭菜你下药，在你水里放毒....姑娘，除非你离开长安，不然纵使你躲得过一时，恐怕也躲不过一世。”
啪~
练诗诗上前的脚步一顿，冷冷盯着这个混蛋半天没动静。
李子安也不催促，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等谁先开口。
“你，你真的知道...知道...”，练诗诗紧紧攥着发簪，想要说的话，纠结着半天也没把话说清楚。
“知道什么？”，李子安故意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贴着耳朵往前凑了凑。
“知道....知道...”，
李子安收回身子，好整以暇的抱着膀子，他想看看这姑娘的底线在哪里，于是故作戏谑道：“姑娘我在帮你哎，连个请字都没有，你平时就是这么问人的”
小姑娘双颊气出一团红晕，贝齿轻咬上唇，粉润中都快咬出牙印。
练诗诗发誓，自小顶着贤良淑德长大的她，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强烈的，压抑不住的，想要抛开一切的，去狠狠痛揍一人之冲动。
但转瞬间，小姑娘又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逃出宗门的目地，只能将之冲动强压下来。
深深吸气，呼气，练诗诗之前还明媚如春的双眸，此刻硬生生憋出两团雾气，她调整了下情绪，缓缓对着李子安服了一礼，檀口微启：“还请小郎告知妾身，哪里适合摆摊。”
李塘主深知过犹不及，一脸正色的回了一礼：“姑娘请跟我来”
【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有些人明明自己都过不好，却还见不得别人过的悲苦。
李子安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
一艘小船徐徐靠上曲江池东岸。
李子安带着身背乐器的练诗诗踏上了渡口。
如果说曲江池西岸是众生皆苦。
那东岸，
便是富贵人间了。
两人上岸，
李子安引着练诗诗，往路旁一处汉子扎堆的茶摊走去。
无视练诗诗又抓在手里的簪子，李子安边走边说道：“这里是曲江池的东岸渡口，背靠芙蓉园，往来之间要么是达官显贵，要么便是贵妇小姐，普通百姓压根不会来这，想进也进不来。
在这摆摊，只要你弹得好，那些贵妇小姐请你入内弹上一曲，打赏的钱都比你挣得多。”
练诗诗疑惑问道：“那咱们怎么能进来”
李子安压压手，示意练诗诗停下，在这等他。
“守渡口的管事是我们青龙坊的人，我正好认识，你在这等我，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李子安说完，不等练诗诗再开口，直接一头扎进了茶摊。
茶摊里的满满堆堆一群汉子，便是某位贵人找看守渡口的健奴。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虬髯汉子，从李子安一出现就盯着他嘿嘿坏笑。
此刻见李子安带着个女乐师直奔自己而来，茶摊周围的汉子们也不阻拦，任由李子安大步入内。
“呼，渴死我了”
李子安一屁股坐到虬髯汉子对面，挡开汉子推过来的茶盏，抓起手边的茶壶就是一通猛灌。
虬髯汉子看着递到自己身前的醉仙酿，也不客气，拔出塞子吸溜了一口，待回味过后，亮出一口大黄牙，乐道：“好酒，小子你这是活不下去，终于想通了？那正好，刚魏候夫人进去的时候还问起你，你且稍待，哥哥我这就让人给你进去通报去”
虬髯汉子话音刚落，李子安猛地想起那座插满了金石玛瑙的肉山。
“哥哥饶我一命”，李子安身子不由一抖，一把按住虬髯汉子将要抬起的大手，满脸真诚的说道：“生活还不算太艰难，小弟我还撑得下去，真要等哪天不想努力了，自当找哥哥引荐一二”
李子安这副小生怕怕的模样，顿时引起茶摊里一阵哄笑声。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虬髯汉子拍拍李子安的肩膀，给他倒了盏茶水，而后问道：“你一向很少来此，这次过来是为何”
汉子说着。又一指茶摊外的练诗诗：“那是何人，看这行头，是来卖艺还是卖...？”
“想什么呢”，李子安白了虬髯汉子一眼，一把抢过醉仙酿，将瓶子塞好，又揣回腰间。
“唉，再让我喝一口”
李子安打开汉子伸过来的大手，没好气道：“你喝完了我家老头子喝什么”
而后又看向茶摊外，有些局促不安的练诗诗，一脸肃然的道：“我试过了，清清白白的一个小姑娘，估计是头次出门啥也不懂。
这就是块洗干净的肥肉，癞子那伙人最近一直在咱们青龙坊周围晃悠，咱能帮一把是一把，不能叫那些搞黑活的盯上。
一会带去北苑，且让她试试，不行再说。”
“行吧”，虬髯汉子放下茶盏，起身道：“带上那姑娘，跟我来，我先让你家嫂子看看，里面都是贵人，不能出半点差错，等你嫂子确认没问题了，让她带进去。”
李子安觉得这么安排没问题，便冲练诗诗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练诗诗远远吊在两人后面，就这还时不时的瞄向身后，防止有人套她麻袋。
“这姑娘还挺小心”，虬髯汉子将练诗诗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与李子安对视一眼，呵呵直乐。
“咱们去哪”，眼见着一处被几个健壮仆妇看守的庭院就在近前，练诗诗也顾不得其他，直言问道。
虬髯汉子与李子安已经停下了脚步，对面仆妇中也走出一人，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这里是北苑，是那些贵妇小姐们嬉戏玩乐之所，来的这人是我嫂子，一会我会让她带你进去，省得你去会南苑那群生冷不忌的混蛋玩意儿。”
练诗诗松了口气，此刻她已然听见，院墙内传出女儿家那银铃般的笑声。
也是直到这时，
练诗诗才好好的拿正眼看着，这个总是一脸坏笑的白净少年郎。
【原来他也没那么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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