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兵临城下
卡兹伯爵看着眼前八米之高的城墙，青石夯积而成，集郁金香家族数代之功才建造完成，此时城门已经落下，城墙上站满了人，卡兹隐约能看见凯斯伯爵的身形。
“伯爵大人，紫罗兰步兵团已经集结完毕，是否攻城。”
“不必，如此坚固的城墙，怕是把所有人都赔进去也打不下来，先给他们一点压力，把俘虏的农奴压上去。”卡兹骑在马上，身穿亮银色铁甲，说道：“给他们点希望，告诉他们如果三次攻城不死，便放过他们。”
“遵命，伯爵大人。”
紫罗兰步兵驱赶着农奴开始攻城了，与其说攻城倒不如说送死，一没有攻城器械，二没有盾牌掩护。
乱哄哄的农奴被驱赶着上前，农奴们哭喊叫骂，却也无奈地向前，身后是拿着长枪的紫罗兰步兵，前面是高耸的城墙，城墙上面是拿着弓的郁金香士兵，往后逃必死无疑，往前走九死一生。
“父亲，这些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
“丹斯男爵，收起你那可悲的同情心，如果你对他们怜悯，他们身后的敌人就会得寸进尺，更加地肆无忌惮，这会成为你的软肋。”凯斯指着下面的人群说道：“如果你不射杀他们，待会紫罗兰步兵攻城如何，还不动手吗，丹斯你记住，冷血是你成为领主的第一课。”
“可是，父亲大人……”
“不要再说了。”凯斯伯爵仿佛猜到了丹斯的想法，他直接不予理会，说道：“骑士长库尔曼听令，放箭，射杀这群农奴，告诉他们，郁金香绝不屈服于卑鄙之人。”
城墙上的骑士放下手里的长枪，拿起弓箭，双脚略微分开，搭箭，先轻轻拉了一下，接着开弓瞄准，略微瞄准了一下，脱弦，动作一气呵成。那箭矢如同脱缰野马，冲着人群就飞了出去。
天上掉下了稀疏的箭雨，可连衣服都有些破洞的农奴们，触之非死即伤，有的箭矢射在胸口，一时半会死不了，凄厉的呼救声给这一边倒的战争更添一份悲凉。
生死之间，有些心里素质差的农奴崩溃了，转身逃离战场，被身后的督战队抓到，然后一枪戳死。
见农奴死伤的差不多了，紫罗兰伯爵下令收兵，安排自己从紫罗兰领征发的农奴安营扎寨。
“高卢，你率领红色紫罗兰骑士团搜集附近村子的农奴，抓到此地来。”卡兹又把目光转向艾伦，说道：“你带领五十骑兵五百农奴，收割附近的麦田。”
“再磨磨守城士兵，当他们的亲人出现在城下的时候，不知道他们还下不下去手，这俘虏了四百多郁金香步兵可得看管好，控制他们的伙食，到时候可是我们的王牌。”
“遵命”高卢和艾伦两人退下。
……
郁金香府邸里，凯斯伯爵坐在书房里，手里摩挲着食指上面的戒指，它既不是珍贵的珠宝，也不是黄金，只是一块不规则的小石头，但这可是郁金香的传家之宝。
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他的儿子丹斯男爵走了进来，看起来有些颓废。
“找我来有什么事？”
或许是顺风顺水的缘故，第一次经历如此大变故，而且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时候，丹斯有些患得患失，他说道：“父亲，紫罗兰军队在外面安营扎寨了，看样子是打算围上一段时间了。”
“没错，而且他们会抓捕附近的农奴，收割粮食，继续派农奴来送死，所有你担心的事，你害怕的事，他们都会做，收起你那副可怜的样子。”
凯斯站起身来，走到窗户面前，继续说道：“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已经跟随父亲上过好几次战场了，再看看你，成什么样子，看来平时对你的教育还是不够。”
丹斯一言不发，和在鸢尾花领地春风得意判若两人，可能他擅长贵族之间的交往，不擅长征战吧，可如今这个世道，你不狠怎么行呢。
凯斯伯爵想起来他的小女儿，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姬蒂·郁金香嫁给了大王子，小女儿菲娜·郁金香如今刚刚常年，他两个儿子还有大女儿都随了他们母亲的性子，为人软弱，擅长与人交际。
可光会和贵族打交道有什么用，你得善于征战，杀伐果断才能带领家族延续下去，如今这个世道越来越乱了。要是五十年前，大家还讲究师出有名，可现在都是不宣而战，估计以后只会越来越乱。
可惜只有小女儿随了他的性子，做事果断，干净利落。要是她是个儿子该有多好，能继承家业，终归还是得嫁出去，唉。
这时政务管哈坎也敲门走了进来，他先是偷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丹斯，接着走上前去，说道：“伯爵大人，镇里面的粮食价格随略有增长，可还是在居民承受范围之内，仓库里贮存的军械也统计出来了，弓箭还有五万支，长枪两千支。”
凯斯点点头说道：“军械粮食足够，一定要保证居民那里不要出问题，能有粮食吃，能有水喝，另外我已经派人通知大王子，他撑不了两个月就得撤军。”
……
又开始送死了，卡利斯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敌人时不时就驱赶农奴前来送死，多则几百人，少则数十人，卡利斯是逃回来的郁金香步兵，他麻木的弯弓射箭，箭矢飞出，把农奴钉在地上，这还算好事。
可怜那些一箭未死的，等敌人撤兵之后，就留在城墙下面哀嚎而死，现在卡利斯已经麻木了，可是他真的想逃离这里，下面那些人有些他甚至在集市上见过，可现在，他们在下面痛苦的哀嚎，绝望地等死。
紫罗兰步兵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立刻退兵，卡利斯稍稍打起精神，只见紫罗兰步兵驱赶着郁金香步兵上战场了，那可是他的袍泽，他好像看见了他的队长。卡利斯有些犹豫，该不该动手。
这时郁金香步兵已经行进到一半了，可丝毫没有箭雨落下，高卢看向卡兹伯爵说道：“城上士兵已经军心溃散，等这些郁金香步兵到了城下，就可以组织攻城了。看样子用不上……”
卡兹伯爵说道：“不，凯斯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他可能有些时候会顾忌他的面子，但是在危机时刻，他连他的儿子都能狠下心来抛弃，他不会因为是郁金香步兵就会留手的。”
城墙上，丹斯男爵不忍地看向凯斯伯爵，只见凯斯伯爵亲自拿起了一把弓，运转斗气，箭矢如火箭般窜了出去，箭矢射中一名赤手空拳的郁金香降兵，可速度不减，箭矢带着人又飞了几米，连带着撞到好几个人。
凯斯伯爵放下弓，喊道：“我们身后守卫的是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儿子，妻子，父母，如果对下面的郁金香降兵留手，那敌人会对我们的亲人网开一面吗！”
城墙上的士兵都看向他，凯斯伯爵扫视一眼，继续说道：“不，他们不会，他们会杀了你的父母，孩子，霸占你的妻子，抢了你的金币，他们不会对你们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放箭，射杀他们，这不是你们的过错，敌人就是这样卑鄙，如果你们不敢下手，他们就会借机压上来攻城，你们是在守护你们的亲人，同时也在守护下面，你们的袍泽们的亲人。”
或许是起了带头作用，又或许是某段话触动了他们，开始有零星几个人开弓射箭，接着人越来越多，直至大家全都放下心里的包袱，一波波箭雨袭来，郁金香降兵如同麦穗一样倒下。
傍晚，肾上腺素褪去，卡利斯孤做在家中，他的父母早死了，他的妻子也难产而死了，可如今他把他的战友也射杀了，他亲眼看着他的队长在城墙下哀嚎至死，他还有什么。
他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他射杀手无寸铁的战友，农奴们的画面，他实在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以可依恋的，还不如当时就死在战场上。
郁金香府邸里，丹斯男爵，樱花男爵，凯斯伯爵，政务官哈坎，骑士长库尔曼、萨基内，全都齐聚在大厅。
库尔曼开口打破沉寂，说道：“今晚下来，我巡视一圈，发现士兵们士气低下，甚至还有士兵自杀，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现三个了。”
不光士兵士气低落，就连他们也是如此，凯斯伯爵对自己亲手缔造出来的郁金香步兵痛下杀手，虽说命令是他下的，可心情必然糟糕无疑，就刚刚丹斯男爵亲眼看见父亲杖杀了一个男仆，原因仅仅是送来的盔甲带有一丝血迹，南征北战的父亲怎么会忌讳这个，唉。
凯斯伯爵知道必须做出决策了，不然最后就算守住了，这批将士也废了，他环视一周，见大家都十分低落，最后叹了口气，把目光看向贝格男爵。
贝格男爵心领神会，强压心中的激动，面色丝毫不显，他走上前，说道：“伯爵大人，我带来的骑士团还有八十余人，他们是樱花领的人。”
这好像给大家提供一个思路，士兵们并不是杀敌过多导致的，主要是杀的都是自己人，平时都见到过，甚至是战场上的袍泽，能交付后背的兄弟。可樱花领的人没问题啊，他们又不认识，又不是郁金香领的人，甚至可能因为樱花令被攻灭，家破人亡，士气正高。
虽说紫罗兰步兵围了三面，可驱赶农奴送死主要是在东面，凯斯伯爵吩咐道：“贝格男爵，你率领樱花骑士团加入东面城墙的防御，负责在城墙上射杀农奴。”
贝格·樱花暗骂一句，老匹夫，还是不相信我，可脸上却露出笑脸，说道：“遵命，为伯爵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接下来几日又来了几波农奴送死，樱花骑士团的骑士们守在城墙上，丝毫不手软，可能有报仇的缘故，士气高昂。郁金香伯爵也稍稍放心，士兵们也逐渐调整过来。
五日后的傍晚，一间饭馆里面，贝格的二女儿西黛·樱花和丹斯的骑士长诺亚正在聊天吃饭，虽说如今兵临城下，可诺亚却算的上春风得意，首先是丹斯男爵的骑士团被委以重任，他自然也水涨船高，而且他在鸢尾花宴会上认识的姑娘，西黛·樱花来到了郁金香镇避难。
只见坐在他对面的姑娘，杏面桃腮，柳眉如烟，小巧玲珑，白色雷斯裙摆垂落在地，下身白色过膝长袜，一双小黑鞋，每当和他四目相对，她总是浅浅的微笑。
前些日子还不是这样，突遭家中巨变，当时双目含泪，梨花带雨，诺亚趁机大献殷勤，当时就互有好感，如今已经算得上抱得美人归了，今天甚至请他吃饭来了。
欸，这酒水怎么度数这么高，诺亚迷迷糊糊地看向西黛·樱花，还是那么美丽，美人如酒啊，酒不醉人人自醉，怪不得今天醉的这么快。
西黛·樱花看着诺亚醉倒在地，她轻轻招呼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长舒一口气，走下楼去，楼下父亲派来的男仆迎了上来，她点点头，她这边已经成功了，行动可以开始了。
城门下面
早有预谋的樱花骑士团对守城的士兵发动了攻击。
“你竟然……”
“樱花骑士团叛变了”
“守住城门，列队。”
可是凯斯伯爵早已回到了府邸，原本应该留守的诺亚骑士长正在饭馆里呼呼大睡，此时群龙无首。
“冲过去，打开城门，大地骑士在前。”贝格男爵脸上露出狰狞地笑容，拿长枪随手捅死两名朝他冲来的士兵。樱花领的骑士有备而来，轻而易举地就杀散了城门前面的几十人，打开了城门。
“卡兹大人，城门开了。”
卡兹哈哈大笑，覆灭郁金香家族就在此刻，他下令道：“艾伦，你领一大队骑士封锁南边，切记不许放过任何一个郁金香家族的人，高卢你封锁郁金香府邸，记住全部杀光。”
骑士团列队冲击，顺着城门冲了进去，冲进城内，朝着郁金香府邸围了过去，接着就是紫罗兰步兵团，搜捕追杀守城的士兵。
霎时间，镇里火光冲天，有的居民藏在屋子，被冲进门的紫罗兰步兵一刀砍死，有的在街上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被冲锋的骑士团一枪戳死，更有不少镇里的小混混，趁机一起劫掠，抢了金币还不满足，还要杀人放火。
郁金香府邸，尸体散落的满地都是，郁金香可是个大家族，可如今就剩下大厅里面的凯斯伯爵了，骑士们团团围住，谁都不敢上前一步，只见那凯斯伯爵身体周围堆积了不少尸体。
紫罗兰骑士们左右撤开，中间出了一条路，卡兹·紫罗兰伯爵走了出来。
凯斯伯爵声音嘶哑，大口喘气，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成为了王室的走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早晚会落得和我一个下场。”
卡兹长叹一口气，面对这昔日故人，曾经紫罗兰家族和郁金香家族也是合作伙伴，可后来商路断绝，出现了利益冲突，双方交恶，他叹道：“重开商路是紫罗兰家族的使命，纵然前面可能是毒药，我也无法拒绝，没有商路，偏居一隅的紫罗兰家族只会慢慢消亡。”
卡兹不再多言，转回身去，说道：“给他一杯毒酒，留一个全尸，给郁金香家族体面的安葬。”
凯斯伯爵放下武器，接过杯子，他最后留恋的环顾四周，他的亲人们全都死在了这里，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鬼蜮，希望他的儿子们不会恨他，他把最后的希望留给了最像他的小女儿。
最后，凯斯伯爵最后的留恋的看了眼他的府邸，随处散落的尸体，破碎的杯子，烛火打落在地，视线拉回眼前，周围的骑士们严阵以待，把他团团围住。凯斯伯爵收起留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腹部传来一阵疼痛，他用长枪抵住地面，勉强支撑着身体，咬紧牙关。
紫罗兰骑士最后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凯斯伯爵，无关与立场，勇士总是会受到青睐，毒药并不是立刻致命，痛苦会持续很长时间，可凯斯伯爵一声不发，最后仍然用长枪支撑着身体，身死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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