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考私塾（15）
在效率金属的流水线旁待久了，金曜心头涌现出强烈的压抑感和空虚感。
他觉得干站在这里看着，而不是去忙学习或工作，非常无聊，非常焦虑，负罪感层层加码。很多同学早已承受不住，把口袋里的单词本和速记手册拿出来看了。
薛鹤竹也是同感，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慢慢失去色彩，景象没变，心情却奇异而复杂。他学其他人一样拿出小单词本看了一会儿，感觉心里好受点，这才小声跟金曜说：“这个效率金属是不是咱们之前讨论过的那种奇怪金属？”
“看起来色泽很像，效果也像，应该是。”金曜说，“我们一进来这个副本就有的压抑感和看什么都灰暗的感觉，很可能就是这种效率金属带来的。如果它真的有提高人效率的神奇功效，那代价也显而易见。”
“你是说，如果人看到有趣的世界，注意力容易跑偏。如果想要固定住精力，只需要让其他所有东西都变得无聊？让人只能从学习和工作里汲取一点点成就感来抵御焦虑？”薛鹤竹摸着下巴思忖一番，“根据我多年的观影观剧打游戏经验，以及目前已知的信息，现在可以给出一些扯淡的不负责推测，要听吗？”
金曜点头：“听呗，信不信另说。”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明显起作用的东西，很像是某种强磁场。磁场对人的血液循环、神经中枢和激素分泌能产生影响。效率金属或许就有某种磁场，可以削弱人对外界有趣事物的感知能力，促进甲状腺激素等的分泌来产生焦虑和失眠问题——哦，正好就可以少睡点多学点。”
薛鹤竹接着说：“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很生硬地从科学角度解释这里的玄学问题。如果再扯淡点，把鬼也考虑进来的话，民间有些说法认为鬼是灵体、是灵魂，在有的说法里鬼魂也是某种磁场。不管怎样，鬼魂的感知能力都更敏锐，因此效率金属对鬼的效果就更大。”
“这样倒是把很多问题解释通了。我们处在有很多效率金属的环境里，比如在教室里时会感到难受，而鬼学生压根不进来，是因为他们比我们难受很多倍，靠近这种金属可能会损伤他们自己。”金曜垂眼仔细回想着，“还有件事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每次当音乐教室传来钢琴声或歌声时，那种压抑灰暗的感觉似乎都会减轻一些，连饭都变得好吃了一点。”
薛鹤竹连连点头：“对对对，原来你也注意到了！我觉得在这个世界里，周雪梦在音乐教室里弹琴或唱歌可以减弱一部分效率金属的影响，对鬼学生也有安抚作用。这就跟秦漫漫说的对上了，教职工不喜欢周雪梦，因为她打扰学生学习，但为了制衡鬼学生，就没有全力去除掉她。”
金曜补充：“而且从昨天咱们舍友的反应来看，鬼学生们对周雪梦不仅不反对，而且很维护，希望帮她完成愿望。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周雪梦大致的入学年份，可以去档案室碰运气了。”
“没错，刚才那几个工人说周雪梦在入学第二年，也就是2197到2200年间去世，她的入学年份就是2196到2199年之间。哦对，昨天晚上图书馆的报刊室里有新闻写过，2198年初周雪梦住的那间宿舍才翻新成女宿舍，所以她的入学时间就可以锁定在2198和2199两年了。”薛鹤竹长舒一口气，“档案室一天可以查两次，假设我们一次就试对，并且秦漫漫说的不假，档案里有那个男生的名字的话，我们就可以用第二次机会查到男生的档案，然后找到他了！”
薛鹤竹越说越兴奋，好像马上就能完成所有主线出去了一样，但金曜却高兴不起来：“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孙来猛和你会觉得现在重点在找到那个周雪梦的前男友呢？”
“你还记得周雪梦的周记里有一篇是命题的，叫‘我的愿望’那篇吗？”
“嗯，我们刚拿到作业本时没发现，后来又多翻了几遍才看见的。那篇没有文字内容，只画了几个音符，然后是一个笑脸，还有一个打了叉号的小船，这篇周记被老师打了零分。”金曜也将这个小发现告诉了在优工厂时来交换线索的秦漫漫。
“之前的周记里，周雪梦还提到过有人送了八音盒，让自己重新变得快乐。再加上孙来猛从npc那里打听到的，送八音盒的就是周雪梦前男友，而那个前男友的名字却始终问不出来，很明显，这是游戏设计里的一个小关卡，需要我们自己寻找的。”薛鹤竹抱起双臂，挺起胸膛，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这时候就要靠通关经验了，我跟那个倒霉催的孙来猛上一次过副本时遇到的主线也是类似的，女鬼被抛弃，在原地苦苦等待，不甘心和悲愤最终化为怨气，我们到最后得找到那两人之间的关键信物交给女鬼。信物交完，渡船印记就出来了。”
“那你们上次进副本，也有效率金属、优劣工厂、校规舍规、需要通宵写作业等等他们感情主线之外的设定吗？”
薛鹤竹抱起的双臂松下了，他挠挠头：“好像没有哎，上次也有很多新奇的设定，但基本都是围绕他们感情过往的。不过谁知道这次的乱七八糟的设定会不会是干扰呢？总得试试吧，反正上一次这么做是成功了。”
金曜试着捋了一下：“我大概知道你跟孙来猛的思路了。首先，从刚进来时的校规和师生心照不宣隐瞒的楼上，判断需要解谜的对象是顶层的音乐教室和里面的主角。其次，从周雪梦的周记里提到的男生、八音盒和愿望内容里的音符、笑脸和打叉号的船，推断出音符代表那个八音盒，笑脸表示得到八音盒会感到开心，船是小考私塾的校徽，打了叉号代表不喜欢这里。最后，为了找到男生和八音盒，需要先查到男生的信息，而在这之前，还要先查到周雪梦的档案。”
“bingo！”薛鹤竹还想打个响指，没成功，于是弄了个弹舌音。
金曜没能高兴起来：“我还是觉得这样想太简单了，很多事情都没理顺，也得不到解释。校规关于校服的规定，楼梯间的传说，换衣服的宿管和保安保洁，效率金属打造的轮船雕像和作业本上的校徽，鬼学生的乱涂乱画，周雪梦蓝裙子上贴的哭脸还有老师同学对她的反感……”
说话间，他们一直跟在队伍末尾，跟其他同学保持着距离。过了一会儿，参观队伍就离开效率金属的这条流水线，去往车间其他地方。
薛鹤竹碰了碰金曜的肩：“哎，你看孙来猛。”
原来孙来猛他们不知何时也注意到了之前与金曜说过话的工人。那几名工人刚吃好饭准备回去上工，被孙来猛拦下了。他们明显很不爽，但碍于孙来猛人高马大一身肌肉，而且赶时间，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说完后，工人边走还边念叨着：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问啊？是不是又出啥事了？”
“那个周家老大，名字奇怪，人也奇怪，据说还跟同班的男生谈恋爱，真不像话。活着不让人省心，死了也是。我记得刚死那会儿，学校领导还来咱工厂嘞！”
工人走得很快，这几句话传进金曜等人的耳朵里后，他们就不见了踪影。前排带队的班主任举起小旗子，示意学生不要掉队，参观要结束了，大家得快点回去学习。
回到教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金曜回到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桌斗里放着的周雪梦的作业本。
作业本不见了。鬼学生进不来，其他学生npc只顾埋头学习，估计也没兴趣偷东西。看样子很可能是孙来猛那边。
不过还好，金曜已经翻看了不少遍，把周记的内容记得差不多了，这次只是想再确认一下。
他记得，周雪梦的周记提到过同学和老师对自己不满，说自己格格不入，其中主要的原因就是奇怪的名字，爱穿裙子，爱唱歌和音乐，以及和男生交往过密。
刚开始看到这些烦恼记录时，金曜等人并没注意到，现在仔细一想，这名字有什么奇怪的？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孩名字，雪啊梦啊的，很美好的东西，就是因为美好所以招人烦？还是因为别人都烦她所以连带着名字也一起讨厌了？还是说，不是雪梦这两个字，她改过名字？
还有她裙子上被贴的哭脸贴纸。这代表她似乎是跟卫笑一样，不被老师和同学喜欢，被集体霸凌过。可就她在周记里描述的这些内容，真的能让大家这么厌烦吗？
这么一来就更没头绪了。接下来的一节课里，金曜都在出神想着这些问题。他隐隐觉得哪里弄错了，却始终抓不到那根可以将全部线索串起来的签子。
课后吃饭，饭后午休，金曜决定去档案室看看，总不能坐以待毙。
孙来猛等人动作很快，先动身去了。金曜和薛鹤竹不想正面硬刚，于是跟在后头。
反正孙来猛得知的信息现在也差不多，可以试的年份就两个，今天应该至少能看到周雪梦的档案，顺利的话还能找到她前男友。他们决定守在档案室门外，等待查询结果。
孙来猛等人进了档案室，关了门。金曜也不失望，因为秦漫漫可能会来通风报信，就算没有，他们也可以跟踪孙来猛，看他去找谁。
电脑屏幕上有三个输入框，姓名，性别和入学年份。孙来猛感觉到胜利就在眼前了，根据他之前的推理，锁定了2198和2199，只有这两个选项。他运气一向不错，第一次查询如果选对了年份，今天内就能获取到所有线索，然后拿到八音盒就去楼梯间按照传说的办法上楼，去找到周雪梦交东西，说不定可以直接通关了。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不算低。
孙来猛吸了口气，依次输入查询条件：周雪梦，女，2198。
电脑屏幕上开始转起圈圈，过了一两秒，转圈停止，有提示框跳出来：“查询条件有误，请重试。”
孙来猛暗骂一声，烦躁地想着，那就今天先看周雪梦的档案，明天一早来查男生的。
他重新输入：周雪梦，女，2199。
屏幕上又开始转圈，接着提示框跳出：“查询条件有误，今日查询次数到达上限，请明日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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