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错了
从商苑的院子离开之后,孟杲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刚将房门合起来,他打算将琴收起来,但转身余光掠过桌案的时候,突然一顿,视线被吸引。
抬步走过去,这才发现桌案上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张纸条。
白纸黑字,写着一句话。
陛下要将六公主送去南诏和亲,殿下还打算置身事外吗?
在看清楚和亲二字之后,孟杲卿的瞳孔瞪大了几分,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双手死死攥着那张纸条,直将那纸条攥皱了。
但就算他将那张纸条攥烂揉碎了,和亲的诏书也一早便昭告天下,送去南诏了。
与此同时,萧玦在远宁山上发现了一条小溪,正拽着商温孟汝杳几人一起凿冰窟窿,抓鱼吃。
瞧着萧玦用石头一下下地凿冰窟窿,冰碴子溅在身上,又化成水痕烙在了衣服上,有些狼狈。
商温皱眉:“你若想吃鱼,让人送上山来就行了,何必自己亲自抓。”
萧玦停下凿冰的动作,对着商温一笑:“你懂什么,自己亲自动手抓到的鱼才好吃,你们两个就等着,我给你们抓鱼吃。”
商温无奈,只好离萧玦远一些,免得冰碴子溅到自己身上。
抬头朝着一旁的孟汝杳看过去,就见孟汝杳正坐在一旁,看着某处出神,眉头紧皱在一起,半晌都不带动一下的。
自从在这里遇见孟汝杳之后,她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抬步走到孟汝杳身侧,将手心里攥热的红果子递过去:“渺渺,给你。”
孟汝杳这才回神,不过也是接过红果子道了一句谢谢之后便再没有反应了,也不见往嘴里递,就是低着头在想什么。
可怎么想也想不通。
他坐到孟汝杳的身侧,抬头望天,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一睁眼我就不在这里了,如果真是一场梦的话,你说是商温梦了叶铭,还是叶铭梦了商温?”
“我究竟是谁呢?”嘴里小声呢喃着,声音都染上了困惑。
孟汝杳微微蹙眉:“你和我们都不一样。”
商温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与他们不同。
“是啊,我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名字朝代身体并不能禁锢我,能禁锢我的只有我自己。”他偏过头来看着孟汝杳。
“只要思想一致,那不管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我现在想通了,何必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焦虑,我现在既然是商温,那便照顾好姐姐,若有有朝一日能变回叶铭,那便孝顺爹娘,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左右都不亏。”
闻言,孟汝杳眉间的愁思这才淡了一些。
“你倒是看得通透。”
他凝眸看着孟汝杳,平日里微眯的眸子此刻睁大了一些,似乎想要让孟汝杳多窥见丝自己的真诚。
“你也是如此,人各有命,不必强求。”
“人各有命……”孟汝杳苦笑。
可是皇兄的命就要没了。
他本来是来劝孟汝杳开解孟汝杳的,可是这句话音落下,孟汝杳眼中的愁思更重了,他便有些慌了,不知所措。
有些后悔刚刚说的那句话。
正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萧玦那边有了动静。二人转过头看去,便见萧玦双手举着条鱼,对着他们欢呼道。
“老温!六公主!我抓着了!”
瞧着萧玦在滑溜溜的冰面上行走,正当他想要嘱咐萧玦小心点的时候。一旁的孟汝杳突然起身,将手中的红果子咬了一口,随后伸手抓住他的手。
“你说得对,我们去吃鱼!”
瞧着孟汝杳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他也随之松了一口气,笑盈盈地点头:“好。”
——
接风宴设在晚上。
褚泱这个皇帝当的着实没有什么架子,满朝的官员家眷还未到,褚泱便先到了,瞧着从远处走来的褚亦。
他笑着抬步迎上去,完全忽略了褚亦了冰冷冷的脸色。
“皇叔。”
褚亦没有和他寒暄的心情,那些表面功夫也懒得做,开口便是质问道:“上官仆是你罢免的?”
“上官仆玩忽职守,朕自当有权利罢免他。”他抬头看着褚亦,不卑不亢。
上官仆是褚亦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褚泱这么做无非是在削弱他在朝堂上的势力。
也不知是不是被褚泱气到了,褚亦气极反笑:“我走了这么多天,你就罢免了一个?”
语气满是轻笑不屑。
他抬眸看着褚亦,极像的丹凤眼中映着对方的模样,但在二人眼中是不同的刀光剑影。
“让皇叔失望了。”
褚亦冷哼一声,刚打算抬步离开。
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循声看去,便看见被褚亦从北魏捞回来的谢蕴道此刻正趴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爬起来。
原是在迈台阶的时候,最后一个台阶没有迈过去,被绊倒了。
瞧着众人都看向自己,谢蕴道不自然地笑了笑:“让诸位见笑了。”
随后连忙在一旁小厮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俯身掸去衣服上的尘土。
百官回过头来,皆是摇摇头,谁能想得到就是一个凭空走路都能摔跤的人,是驻守边关的大将军。
褚亦眉头越皱越紧,眼中满是嫌弃。
“没死就自己站起来,又不是残了废了,要什么旁人搀扶。”
话落,褚亦甩袖离开,看也不看谢蕴道一眼。
等谢蕴道抬起头的时候,原地就只剩下褚泱了,褚泱抬步朝他走过来:“谢将军。”
谢蕴道是个不长记性的,自小便是,能在一块石头上摔倒百次千次,将那石头都磨得光滑了,他还能再摔倒一千零一次。
跟褚亦恰恰相反。
褚亦若是摔了跤,那第二日便将那石头给搬了砸了,要不然就是绕过那石头,让自己尽量不再摔跤。
他抬头朝着褚泱笑了笑,亲和有礼。
“陛下不必往心里去,他自小便是那个脾气。”
褚泱扯了扯嘴角:“朕习惯了。”
随后朝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带谢将军入座。”
待到所有人到齐,褚泱这才落座,宴会正式开始。
不知道是有心安排,还是按照官职排列,褚亦和谢蕴道坐在一起,往左边一侧头便能看见谢蕴道那张带着笑的脸。
谢蕴道十年未回大邺城,就算那些官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文绉绉的人便是他们的大将军,不过还是有不少人迎上来跟谢蕴道敬酒攀交情。
褚亦则做在一旁,冷着脸一杯接一杯地自己喝酒,无人敢靠近。便是有人借着醉意壮着胆子要给褚亦敬酒,也被褚亦一个冷眼给吓跑了。
谢蕴道在边关十年喝的酒都没有今日多,很快脸上便挂上了红,有些醉了,对着来敬酒的官员摇摇头笑道。
“……喝不下了,真的喝不下了,都道武人酒量大,我瞧着各位大人都能将我们一个营的兵给喝趴了。”
闻言,褚亦下意识往嘴边递酒杯的动作一顿。
那杯酒没到嘴边,就又被褚亦放下去。
褚泱坐在高位上,瞧着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互相攀谈,扯着关系,竟是没一人想着给他敬杯酒,将他这个陛下当成了摆设。
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宫女,将面前的酒杯满上。随后站起身来,递到太后的面前,恭恭敬敬道。
“这杯酒朕敬母后。”
太后右手攥着佛珠手串,大拇指拨动一颗颗的佛珠,看了褚泱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哀家不饮酒。”
闻言,褚泱没有离开,反而将手中的酒杯朝太后面前递了递:“今日是谢将军回来的日子,这杯酒母后应当喝。”
“您亲侄子回来了,母后不高兴吗?”他扯开一抹笑,身子微微前倾,依旧保持着递酒的姿势。
话落,转动佛珠的动作一顿,太后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下一秒又合上了,面露疲惫道。
“秦淮,哀家有些乏了。”
秦淮顿时便走了过来,轻声道:“咱家送娘娘回宫。”
眼看着太后坐上凤撵离开,褚泱弯腰恭送,朗声道:“儿臣恭送母后。”
——
被诸位大人灌了一肚子的酒,谢蕴道醉得厉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宫中走出来的,好在没再摔跤。
不过也兴许摔了,只是他醉得不记得了。
刚一走出宫门,迎面而来的夜风为谢蕴道吹散了几分醉意,他刚想拐个弯去找马车所在,但是刚一露头。
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墙壁之上,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出息了哈,十年了都不肯回来!”
就算被人掐着脖子,谢蕴道脸上也没有半点惧色,倒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不会杀他。
睁开眼睛,朝着黑暗中冷脸的褚亦看过去。
他倒是想说什么,但是脖颈被掐住,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见此,褚亦这才松开手。
空气涌进鼻腔,他弯下腰,咳嗦了好一会都没有缓过劲来,褚亦站在一旁冷冷道:“跟那群大人喝酒可开心?”
“咳咳……你怎么还跟之前一样,一生气就掐人脖子。”他一边咳嗦一边跟褚亦说话,嗓子不知道是被掐的,还是醉倒了,带着丝丝哑意。
褚亦瞧着他这幅样子,眼中冷意更甚:“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嘴上说着狠话,但褚亦的手却自然而然地放在谢蕴道的背后,给他顺气。
咳嗦狠了,将眼泪都带了出来,他抬头看着褚亦,眼尾带着泪,嘴角却扬起笑道:“我错了,回城第一杯酒应该跟你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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