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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低语


  天光熹微,  白霜覆青檐,金乌暇藏重云之后,独留几缕晨曦照入屋内。

  谢殊醒的极早,  幔帐下的一双柔荑紧攥着他被衾一角,映入榻间的微光被她遮挡去大半,投射下一方温和余影。

  孟清禾并未上榻,只将褥子垫在幔帐下侧,  随意给自己支了个落脚处,  便盘着双膝伏于外榻边侧的支案旁盹着了。

  谢殊叹了口气,  她这是守了自己一夜?

  感受到旁侧的细微响动,  孟清禾不安地扇了扇羽睫,她内里一袭单薄的襦裙,  因其扭动姿势,  露出大片雪腻润泽来,  身后盖着的厚袄长衣也随之滑落在侧。

  深秋节气,  冻人彻骨,孟清禾眼下青黛一片,连瓣唇上都生了干涩的纹路,正被她无意识的轻抿。

  尚未到要用炭火的时令,被衾外凉意渗骨,孟清禾畏寒,  拢枝近些天注意着冷暖变化,  早早备下了入冬的大裘氅衣。

  冷白的指节插入墨发,  谢殊额角微痛,  黏连着脑后一片疼的人阴冷干瑟,  伤势未愈加之宿醉昏迷,  克己复礼、端方守持了二十余年,  自己还是第一次纵着性子这般莽撞胡来。

  谢殊倚靠在侧边的盈枕上,闭目休憩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往榻里侧挪动了一点,抬手将揽住孟清禾纤细的腰肢,腕间稍一用力,便轻易将人整个捞到了身侧。

  孟清禾只觉身子一个凌空,猛得睁眼,杏眸氤氲,半梦半醒间盈盈水润,扑哧扑哧用力眨动了两下,见到眼前的熟悉男影,这才稍稍安下心,由他动作。

  “清砚,知不知你昨晚醉的有多离谱?”

  孟清禾呢喃道,冰凉的玉足故意蹭在他腹上取暖,榻上盖了厚厚一重锦被,她的卧榻之地又是方才谢殊暖过的位置,周身寒气顿时散去不少。                        

                            

  谢殊知她畏寒,吩咐候在外间的沛文去煮两碗姜汤进来,又重新将半开的幔帐拢合严密,不留有一丝缝隙。

  思及昨晚,孟清禾不由一阵头疼,谢殊前半夜倒是安静如斯,全然不似一个醉酒之人,只在榻间沉沉睡着。

  到了后半夜,他整个人就开始浑身发烫,左肩伤口处亦渗出了不少血迹,孟清禾上前轻抚他的前额,汗水一瞬浸湿了她的掌心。

  谢殊浑浑噩噩的望向她,那双眼浑浊的半睁半闭,口中不停的呢喃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没法子,只得又唤婆子去端了盆热水来,替他擦拭更衣。

  “瑜娘,你不必管我。”

  谢殊墨发披散,面色尚有几分憔悴,只身上余热退下,已无大碍。

  拢枝打帘入内,方将两碗姜汤搁在春凳上,便听到裹得严严实实的幔帐中传来一句男人的低语。

  孟清禾不知内间有人,在谢殊话音方落之际,旋身滚入了他的怀中,藕臂穿过他的墨发,与之四目相对。她眸光如同星河细碎,尽数落入男人晦暗的眸色中。

  唇齿交融的清响,听得拢枝面红耳热,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立在账外进退两难。

  “夫君在胡说些什么呢?你我夫妻本为一体,相生相伴,妾身作蒲柳又岂能坐视不理?”

  孟清禾眉眼低垂,右耳抵在男人心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传至耳侧,她素手在衾中一阵摸索寻到谢殊的大手,与之十指交握。

  她仰面将视线落到男人倦怠的神色上,慢悠悠的抬手,替他挑了下鬓角遗落至额前的两缕碎发,将脸枕在他们交握的十指上,一点一点地将柔情镌刻入内。

  男人黑水般的眸子中倒映出孟清禾的面颊,她嗓音如水,带着蛊惑般的气息徘徊在男人耳际。                        

                            

  “姚氏咎由自取,与夫君何干?谢相年迈,顾及夫妻情分做了决断,也在情理之中。”

  “是谢相被情爱一时蒙了眼,这才会对夫君生出排挤替代的心思来,只要此次翰林会考,那些寒门子弟心中绝了攀附高门的心思……”

  孟清禾唇齿间呼出的热气拂在男人颈侧,似一股暖流喷发而出,含娇倚榻,风月无边。

  “咳咳——主子,姜汤快要凉了,您看这…”

  拢枝不合时宜的一声轻咳打断了暧昧的幽氛,她低头绞着手指,退到了槅扇不远处的花青瓷瓶旁,秀丽的目光游移不定,不敢直视面前的碧纱欗床。

  孟清禾动作一顿,秀眉轻蹙,抬手裹了裹松垮至腰际的衣裙,又将小衣肩侧的系带系紧,意兴阑珊的放下盘在男人颈侧的素手,趿拉着绣鞋缓缓下了榻来。

  “拢枝,过两日差窕枝去趟法华寺,也好让谢相彻底死了招婿入赘之心。”

  孟清禾眼尾余光扫过榻上的谢殊,幔帐被挑出一道缝隙,站在原处恰可以瞧见他硬朗的下颚轮廓。

  既存了动姚氏的心思,那便是彻底要谢殊绝了他与谢狰衡的父子之情,这于孟清禾而言不过是动动口下一道暗令就能做到的事,毕竟筹谋已久,她要的是谢殊的心悦诚服,纵使牺牲再多旁人又有何妨?

  男人洞悉孟清禾的意图后,并未再多言语,接过那碗温热的姜汤,仰首一饮而尽。

  汤渍在嘴角残留出一道浅浅的淡痕,大抵是饮的太过急促,他的胸膛起伏不止,喉间溢出细碎的轻咳。

  “夫君今日向官学告假,不用去宫里上值了,由得那些老太傅忙去便可,毕竟官宦子弟背后牵连的势力复杂,昨儿礼部尚书的嫡幼子已经够让夫君伤神了,妾思来想去,还是要以夫君的身体为重才好。”                        

                            

  孟清禾指尖抵着帕子一角,细致的替谢殊擦拭着唇角,若是可以,她亦不想自己的夫君日日困于这些朝堂琐事之上,着实太磨人心思了些。

  谢殊不动声色的偏过头,指腹抵着榻间一处雕花尖锐处摩挲,看来自己猜的不错,孟清禾在他身边是有布下耳目的,会把他这一日的一举一动如实上报给她。

  他心上显露出一抹浮躁来,这女人完全就是个疯子,稍纵即逝的温柔小意下掩藏着足以将自己吞噬的强烈占有欲。

  谢殊起身更衣,走出槅扇屏风行至外间,看到窗沿上那株花枝尽折的重瓣芍药时,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一件器物,被困在重重枷锁之中。

  孟清禾注意到他的目光,嘴角噙着的温恬笑意瞬间褪却,她今日特地着了一声芍药纹的罗裙,款步走到男人跟前,垂身拿住他的手放在掌间轻抚劝慰。

  “芍药金贵,不好养活,妾觉著作为绣纹式样倒还不错,至少夫君的目光会因此,多落在妾身上几分~”

  女人旋身任由腰间裙摆荡出漾纹,一圈圈重叠开来,金线锁边,白裙旖旎,宛若一朵绽开的芍药,只她这一朵芍药,是活的!

  步履轻盈,珊珊作响,旋起的身姿更是百般难描、般般入画。

  孟清禾玉足轻点,坐于谢殊膝上,裙襦覆下襕袍,黯然交叠。

  谢殊被娇俏玲珑的身影遮去视线,那盆折损殆尽芍药消失在他的眼前,柔肢轻摆,云鬓添香。

  “妾这种赔罪,夫君可还喜欢?”

  男人的俊颜被她捧起,香腮凑近,轻柔的贴合上那棱骨分明的下颌,她耐下性子来磨着他的时候,娇媚中往往带着一股浓浓的邪气。                        

                            

  谢殊被迫倚在她的肩窝,幽氛入鼻,他好看的眉眼中折射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暗芒。

  孟清禾留下这盆残枝败叶的警告方式,他大致看了个真切,不过是芍药罢了,花总有凋败的时候,时也,命也。

  皇城内近几日喧嚣动荡,明面上的御林军加之暗处的谍司,已经缉下了十余名刺客。

  这些人大多是为了赏金而来,被捉拿后一番严刑逼供下来,便十分轻易的招供了他们潜入皇宫的目的,是为盗走先帝遗诏。

  沈尧安将这些事回禀给上去时,傅翊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那些世家一听朕要重开科考会试,想必是急了,不惜动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把注意打到了朕的身上,真是可笑。”

  “陛下,这些人背后的悬赏主多曲折弯绕,一重衔着一重,很难查清主使者究竟为何人。”

  幼晴站在殿下,俯身半跪,眸光却落在了陛下身侧低头小口吃着糕点的谢嫣然身上。

  “不必在意贵妃,她……昨日有刺客闯入元和殿,她受了惊吓。”

  傅翊干咳了两声,看着谢嫣然此刻专心于食物上的神情,一时觉得自己的这句解释有些多余。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沈大监尽快解决此事,那些人暂且先扣在谍司,等待发落。”

  沈尧安与幼晴双双退下,一时殿内只剩下额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

  谢嫣然自昨晚起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和傅翊呆在一块,夜闯元和殿的贼人当真无耻至极,想要轻薄于她,千钧一发之际,是傅翊忽然驾临,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谢嫣然回想起先前在太学时谢殊告诫过自己的话,更是吓的寸步不敢离开傅翊身侧,一来二去,演变成了如今这副场景。                        

                            

  “你还要黏着朕到几时?贵妃当有贵妃的气度和仪态!”

  谢嫣然劫后余生,哪里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为今之计,保下小命才是重中之重,傅翊说的都太虚了,她并不受用。

  “可宫内贼人四起,臣妾觉得呆在皇上身边才最是安全的!”

  她头也不抬,继续执着于台面上的吃食零嘴,方才福顺公公送来的果饮不错,也不知是用什么果子酿的,口感滑爽。

  傅翊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是对谢嫣然太好了,才会叫她胆大妄为,必要时刻还需敲打一番。

  “姚氏也在法华寺遇袭,你父亲怀疑是府中人所为,就不担心担心你小娘?”

  男人话音落,果见一旁小女人吧嗒着的小嘴,立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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