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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只猫猫


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持续一周。

        同样来势汹汹的还有五条悟的邮件。

        伏黑见生病,五条悟比他本人还紧张,就差在他身上装个24小时传感器,实时掌握最新情况。

        八月的第一个周六,伏黑见困倦地起床。

        门口挂着外送的新鲜牛奶和现烤吐司,照顾他的喜好,没加黄油或者果酱,是五条少爷点的。

        他最近恨不得一日三餐往居酒屋送饭,伏黑见好说歹说,让他改成了只送早餐,不然伏黑甚尔可能已经顺着摸过去要了他的脑袋。

        吐司热乎乎的,外面一层焦脆,里面还是软的,也不会太甜,味道刚刚好。伏黑见叼着吐司,捧着手机回他的消息。

        -老子天下第一:早。

        -老子天下第一:起床了吗?吃药了吗?嗓子还痛吗?

        -老子天下第一:[猫猫紧张jpg]

        -我是卧底:早。

        -我是卧底:起床了。吃药了。还痛。

        伏黑见继续打:但是快好了。

        邮件还没发出去,就收到好多个流泪猫猫头。

        伏黑见噗一声笑了,嗓子又痒,控制不住咳嗽起来。

        手机震动,五条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伏黑见咳嗽着按下接听键,“喂、咳咳、早上好——”

        少年的声音因为感冒低哑,却又因此多了几分别样的魅力,像细砂纸擦在鼓膜上,引起说不出的麻痒。

        “早。”五条少爷紧张地问,“又咳嗽了吗?要不我挂了,你别说话了。”

        别人这么说,可能是客气一下,五条悟这么说他是真要挂了。

        “我没事!”伏黑见赶快阻止,太着急又引起一阵咳嗽,“咳咳、别挂!”

        他的尾音柔软下来,“我想听你说话。”

        五条悟心脏一跳——举着手机,缓缓把头埋进被子里,半天没说话。

        伏黑见疑惑:“怎么了?”

        五条少爷看着虚空,喃喃道,“……犯规。”

        伏黑见:“?”

        五条悟:“阿见太犯规了啦!!”

        五条悟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病了。

        不然为什么,这个人随便说一句话,他就如此心动。

        不然为什么,人生第一次,他真正想问的话,却说不出口?

        五条少爷翻了个身,四肢在床上展开,手臂搭在额头。白色的头发更衬出脸上淡淡红晕,那句酝酿已久的话在口腔回转,转了很久。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亲我?

        说出口却变成了。

        五条悟:“阿见今天还去打工吗?别去了,我养你吧,我很有钱的!!”

        伏黑见:“滚。”

        今天本来要上课,考虑到感冒可能会传染给学生,伏黑见跟高专请了假,反正没什么事,他决定去趟医院。

        五条悟大惊失色,“医院!?为什么!?阿见你终于还是得绝症了吗——!?”

        伏黑见抽抽嘴角,“复查……只是复查!”

        伏黑见这次不敢再穿少,白色长袖叠了件短袖外套,他把手机连上蓝牙耳机装进兜里,听到五条悟的声音从耳机流出来。

        有种把五条悟装进了兜里的感觉。他微微勾起嘴角。

        “和监护人打架受了点伤,很久之前的事了,其实应该不用检查了。”伏黑见给五条悟解释,“但是母亲非要我去。”

        五条悟一秒脑补出了小可怜被家暴剧本:“很严重吗?他对你不好?”

        伏黑见没get到他的想象:“没有啊,他那个时候可能有点失控——但是没想杀我啦,不然我早死了。”

        五条悟:“???”

        普通人的世界都这么凶残的吗??

        五条悟思考片刻,语气忽然严肃:“阿见。”

        伏黑见:“嗯?”

        五条悟认真考虑:“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离开那个邪/教——要不我让五条家把那个教收购了吧,我当邪/教头头,这样我就可以给你发工资养你了!!”

        伏黑见:“……”

        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

        伏黑见冷漠:“你再提一次邪/教,我就拉黑你。”

        五条悟:“!?!为什么!”

        五条悟也郁闷了,“我只是想救你而已诶!当初你害我的事我都不追究了,这也不行吗!?”

        莫名其妙???

        伏黑见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冷漠地挂掉了电话,而五条悟很显然还想跟他深入探讨一下关于邪/教的问题,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于是伏黑见又冷漠地把他拉黑了。

        拉黑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家里约的医院就在文京区,坐地铁很快就到了。伏黑见一眼就找到了接应他的术师——因为真的很显眼,怎么会有人在现代社会穿着垮裤和羽织啊!?

        虽然他其实也姓禅院,但伏黑见有时候是真的不能理解禅院家这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和执着。

        反正都要复查,干脆做了全套的体检,医院有给禅院家开的绿色通道,所以检查做的很快,也不需要等结果,之后会由医院发给家里。

        伏黑见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扎着丸子头、穿黑色高专校服的少年,跟着担架和医生护士往这边跑,担架上躺着一个挺着大肚子、黑色头发的秀丽女性。

        伏黑见一愣,抬起头。

        写着“妇产科”三个字的指示牌映入眼帘。

        伏黑见:“……”

        他沉默两秒,然后迅速闭上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夏油杰赶快叫住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发誓!!”

        妇产科外,伏黑见从自贩机里买了汽水和咖啡,指尖嫌弃地捏着两个铁罐的边边,走到等待座位前的黑发少年面前,“给你,水。”

        夏油杰没直接接过来,“谢了,你喝汽水还是咖啡?”

        伏黑见摇头,“我都不喝,都是给你买的。”

        他慢吞吞地补充,“我不确定你现在需要哪一个。”

        夏油杰抽抽嘴角,“那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

        夏油杰无奈地把两瓶都接过来,咖啡放在旁边,打开那罐汽水,“是任务现场遇到的啦,那个三级咒灵挟持孕妇做人质,她受到惊吓,提前破了羊水,事发突然,外面又堵车,我只能抱着她跑来医院了。”

        “我已经联系过她的丈夫了。”夏油杰喝了口汽水,“不过等一会才能赶到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伏黑见点点头,感叹,“杰,你真是个好人诶。”

        夏油杰被他夸得莫名其妙,“这不是一般人都会做的吗?”

        “啊,也不是吧。”伏黑见想了想,“拿我身边的人来举例,没钱的事甚尔不做,心情好的话会打个急救电话了事,直哉的话,可能急救电话都懒得打,或者打完还要骂两句女人就是麻烦。”

        伏黑见真心实意地夸奖他,“杰,你真的好善良啊!”

        夏油杰:“……”

        不,不管怎么看都是你认识的人太奇葩了吧。

        伏黑见陪他一起等了一会,女人的丈夫就赶来了,男人满头是汗,千恩万谢地跟夏油杰道了谢,还要给他塞钱,夏油杰拒绝了。

        男人抹了把眼睛,声音都在颤抖,“总之实在太感谢你了!如果杏子出了什么事,我……”

        夏油杰安慰他,“没关系,快进去吧,您的妻子还在等您。”

        男人又道了几声谢,匆匆忙忙地跑进里面去了,夏油杰看着男人的背影,面上的表情却有些古怪。

        伏黑见看他的脸色,猜测,“挟持孕妇的咒灵和那个男人有关?”

        夏油杰惊讶:“你怎么知道?”

        伏黑见耸肩,“因为很常见嘛。”

        夏油杰还在等他继续说,但伏黑见已经打算离开了。

        他拿起那瓶没喝的咖啡晃了晃,“这个你带走吗?扔在这里不太好。”

        “哦好。”夏油杰接过来,“那我带走吧。”

        他拿走咖啡,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阿见……咒术师不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吗?”

        入学高专之前,夏油杰一直这样认为,他是为了成为某种“英雄”来到这里。

        但是实际来到这里之后,大家族出身的那些家伙,无论是五条悟,还是伏黑见,甚至是家入硝子“雨我无瓜”的那种观念,或是实际上的咒术师这份工作,和他想象中都不太一样。

        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是在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时候,抱有一丝疑惑。

        “嗯……保护普通人吗。”伏黑见陷入沉思,“非咒术师家族出身的咒术师的确经常会这么想吧。”

        “因为觉得人群中只有自己是特别的,这种特别还和别人的性命相关,所以自然就赋予了更多意义。”

        “但是对我们来说,袚除咒灵更多只是一种工作而已?”

        “就是那个啊——医生的孩子成为医生,律师的孩子成为律师,因为家里人对这个领域了解的多,或者是需要面对絮叨的亲戚,所以就做了这份工作,但很少有人会觉得‘啊,我生在全是医生的家庭,我的使命就是救死扶伤!’吧。”

        夏油杰也陷入沉思:“确实……”

        “咒术师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伏黑见看着他的眼睛,笑弯了眼,“要独自承担许多常人不需要承担的痛苦和孤独。”

        “但幸运的是,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

        “我们已经习惯这些了,但对杰来说,忽然进入到这个世界,会感觉很辛苦吧。”他的表情坦然又诚恳,“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是朋友吧?”

        夏油杰一怔。和生长环境有关,他不是那种习惯向别人求助的类型,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帮助。

        但是被人如此设身处地、真诚又诚恳的关心,总是让人动容的。

        他张了张嘴,“好……”

        “对了。”伏黑见想起来什么,“你真的没听五条悟说过吗——就是关于那个邪/教的事。”

        他两句话之间几乎没什么停顿,夏油杰顺畅地被他带偏了,自觉回忆起开学那天的场景,“不知道诶……他当时好像挺生气的,就说了一句‘都是那朵花’,然后就不愿意说了。”

        伏黑见重复:“哦,都是那朵花……”

        等等——那朵花?

        伏黑见的表情忽然顿住,他快速掏出手机,给家里的术师发邮件。

        -我是卧底:最近五条家有没有找什么邪/教的麻烦?是什么教?

        -九天揽月:您稍等。

        -九天揽月:我刚才去查了一下,五条家的神子一个月前的确被邪/教的人试图绑架了,不过没有成功,五条家已经把那个邪/教收拾干净了。

        -九天揽月:是个崇拜天元大人的教派,名字叫盘星教。

        一个月以来的记忆走马灯一样迅速拉过,从五条悟喊的“你果然认识这种花”,到甚尔那句“有人试图用咒力追踪你”,还有刚才的“你害我的事我都不追究了”。

        一切都串起了逻辑联系。

        所以——其实是当时他误判,把盘星教用来追踪他的印章变成了花,暗算了五条悟,后来五条悟才会执着地追着他找麻烦!?

        伏黑见:“………………”

        伏黑见心虚地把五条悟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略过一大堆的未读邮件,颤抖地打下几个字。

        -我是卧底:悟,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五条悟回的又快又惊恐。

        -老子天下第一:阿见,你怎么了!?复查之后医生说果然还是绝症吗!?

        伏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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