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阴风毒计生

多半秀女都已歇息下，锦姝殿中还点着烛火，昏昏黄黄的燃着，烛芯噼噼啪啪的响着。

        宫门被人敲响，正准备唤积雪前去开门，可是这丫头去井边打水去了，只好自己起身打开房门。打开房门什么也没见着，向外面走去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外面只有干净爽朗的一片夜空，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才返身回屋，积雪也正好回来了。

        锦姝觉着有些困了，积雪就把打的水倒进铜花盆里，然后取出锦帕放入水中，她习惯用冷水洗脸。

        次日，锦姝睁开惺忪的眼睛起身走到菱花镜前。望见镜中的自己的脸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惊讶的打翻了梳妆台上的胭脂盒。

        她的面部变得狰狞可怕，猩红的痘疹铺满了锦姝的脸，大大小小，凹凸不平，极为恶心。

        锦姝慌张的叫着积雪：“积雪，积雪，你快来！”

        没有哪个女孩子可以忍受毁容，她僵着身子立在铜镜面前盯着镜中可怖的自己。

        积雪同样被吓住了，她急得哭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今日御选首日，怎的小姐偏生撞在这个节骨眼之上。”

        锦姝极力的深呼吸，压住自己的惊慌：“虽说我整日里想着如何落选，但以毁掉容貌来做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我锦姝，可以落选，但绝不可以丑！”她抓着自己的裙摆，眼底里血红，狂乱的心始终难以平复。

        这时，月眉姑姑在门外唤着：“御选就要开始了，还在磨蹭个甚？”

        锦姝想，今日御选是去不了了，索性实话实说。

        月眉姑姑进来后见着锦姝脸上的红疹一点也不惊讶：“原来是出红疹，看来对方没想要你死。”

        月眉姑姑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反倒是刻薄。

        积雪又沉不住气：“姑姑眼见我家小姐受如此伤害，居然还在这里刻薄我家小姐，也不知姑姑安的什么心!”月眉姑姑瞪着积雪：“放肆，你有何资格与我谈论！”

        月眉姑姑又转过头看着锦姝：“好了，你自然是没有机会去御选了”

        锦姝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丑归丑，如此这般多半已经是落选了，过上几日，就可以收拾收拾出宫了，然后慢慢治自己的丑病。

        没有风头出了，反而安全了。心里反而落得一大痛快。

        月眉姑姑走出房门回头来对锦姝说：“后宫之中，像你这般有气节的女子不多了。可是你用错了。气节用错了地方，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一众秀女中，锦姝也不刻意讨好周围秀女，扎堆抱团；学习宫仪也仅是将就表现，从不挣表现；就连私下打点也是不屑的。月眉心知秀女锦姝有些脾性，但也有可能对竞选无甚期许。

        锦姝抬头望见月眉澄澈的眼神：“姑姑想要说什么锦姝自当是明了，可锦姝无心争宠，与其媚颜四下，不如由心由己。”

        月眉无奈的摇摇头：“敌人都打上门来了，你还在由心由己？”

        锦姝沉默下来，不再与月眉斗嘴。

        月眉顿了顿又说：“你且自己好自为之吧，这会子都在忙御选的事情。你一会儿去御花园最大假山后的那块花地，找一种叫黑色木槿的花，用花煮水连喝三日，脸上红疹就可在全面溃烂前缓缓消减。”说完月眉姑姑便转身离去。

        锦姝锁眉凝望月眉姑姑的背影，是啊，敌人都打上门来了，这还仅仅是御选，若真的成为了帝王嫔妃，那岂不是日日都在不见刀光的后宫里步步为营。

        稍作冷静，她并没有急着去御花园，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做事应当更思虑周全。

        害自己的人想必现在就在门外的某处监视着，若是让她发现自己找到了解药那还不斩草除根？

        彼时，这后宫更加阴冷。

        锦姝坐在窗前想着，昨日夜里积雪出去打水的时候门外明明有过响动，可是自己起身去开门却未曾发现有人。这一刻她恍然大悟，顿时起身。

        原来这是一招调虎离山，就是趁自己出去的时候在房间里做了手脚。

        而昨晚夜里自己并未饮食饮水，那么就只有睡前洗脸时沾过水，这是唯一中毒的渠道。

        走到铜花盆边上看着，原来这崴脚的凶手做事不利落，锦姝发现了蛛丝马迹。

        铜花盆的上方有一条白线，一直连接着房顶，细细看去，屋檐瓦片有一块稍稍歪斜，肯定有人动了手脚，只怪那人粗心大意，并未做到天衣无缝。

        这日风凉云深，阴暗的光线落在宫檐死角更显阴沉了。御选已进行好些时辰，外界的消息一点也不清楚，整个秀章宫静谧而空洞。

        积雪探出头去出去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锦姝连忙换上积雪的宫女服，戴上白纱罩在脑袋上，便去向御花园采摘黑色木槿。

        本来是积雪代替锦姝去的，可锦姝不放心心思单纯的积雪，且这宫里必须留有一人扮演锦姝的角色在里面伤心的哭泣，故此便自己换装出行。

        锦姝手里紧紧地攥着宫女的令牌，每过一个宫门就伸出手中的令牌，把头低下，这一路下来也没出什么乱子。

        锦姝比着月眉嘴里形容的木槿花模样在御花园中不停的翻找，终于在御花园的假山东面看见一团黑色，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面纱之下她抿紧薄唇微微一笑，黑色木槿就在眼前，正当她俯身去摘取时，只听身后幽幽传来一句：“住手。”

        锦姝黛眉微蹙，顿住身形尔后回身，只见男子一身黑衣素纹，未束冠发，目光如炬神色冷漠，眼帘低垂的望着她。锦姝暗自揣测，皇帝后宫的御花园不应有男子出现，此人衣着朴素，或许是归隐深宫的皇室宗族？

        她试探的开了口：“公子，何故？”

        男子比锦姝高出许多，居高临下的凝视她：“上一个私自摘取御花园中花草的人，已被赐了断手之刑。”

        他像极了天边快来的乌云，阴郁清寒。

        锦姝再次打量了他，瞧了瞧周围见着没人，双眼厉了颜色：“怎么，想要去告发我？”

        男子看也没看她一眼：“且算了，姑娘请自便。”锦姝俯下身去摘了些木槿花，没再多想，遂迅速的回到了秀章宫熬药。

        没想到今日的御选结束的如此之快。安予瑾回来后马上就来看锦姝，脸上还渗出汗水，担忧的握着锦姝的手：“妹妹怎的了，御选大典上都不见你。”

        锦姝无奈撩开白纱：“安姐姐明白了吧？”

        安予瑾自当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

        “原来妹妹是被奸人所害，妹妹一定要小心才是啊。御选三日，你还是有机会的。”

        锦姝倚在青木榻上，懒洋洋的：“听天由命吧。”

        安予瑾沮丧的摇摇头：“你倒是不在乎，可知今日我等秀女去御选，连皇上的面都没看见。全是淑妃一个人在那里指指点点，其他几位妃子从旁协助罢了。”

        锦姝喝了口汤药，问道：“皇上……为何没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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