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亡气息
杨琛独自走进抚心院。当离湖水越来越近,他涨到云端的情绪也渐渐冷却了下来。
隔着些许距离,他看到洛祈披着那件虎皮大氅,仰着头,正全神贯注地赏月。
那张造物恩赐的脸,被月光修饰得如神似仙。
王爷的神情莫名怅然了一下。他踯躅了好一会儿,缓步走上前去。
“听说夫人在这儿骗奴才们的银两,怎么,本王给的赏赐,夫人还嫌不够?”
洛祈视线未变,仍迎着皎皎月光,笑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我想要的,岂止是银两,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呢?”
杨琛轻笑一声,“可本王今日,能给的也只有银两。”
洛祈转过身来,笑得清爽,“好啊!那同样的规矩。王爷的银两落入杯中,若取得走,臣妾双倍奉还,若取不走,可就归臣妾了。”
杨琛笑笑,随手往腰间一拂,却拂了个空。他在府中又不需花银两,怎么会随身带着钱袋子呢?
洛祈也立即看了出来,打趣道:“怎么,王爷不会没带钱吧?那王爷想看的小戏法,可就看不了了。”
杨琛的求知欲确实爆了棚,他想了想,抬手至颈间,从脖颈处取下一块翠绿小玉。递给了洛祈。
洛祈接过那枚小玉,还感觉得到玉上的余温,看来这玉一直被贴身藏着。
他估摸着,这玉绝不止价值不菲那么简单。迟疑了一会儿,再次确认:“王爷可想好了,这玉落入杯中,万一王爷取不出来,可就归臣妾了。”
杨琛笑着点点头。
洛祈拿着玉的手,悬在了杯盏上方,漫不经心道:“王爷想看,不需要离近一些吗?”
杨琛眉眼垂了片刻,谨慎地上前了两步。目光聚于杯中时,就见洛祈手一松,那翠绿小玉坠入杯中,色泽很快发生了变化。
杨琛伸手探去,触手坚硬而冰冷,果然那杯中的水,已全结成了冰。
这让他瞠目结舌,下意识追问:“为何如此?”
洛祈狡黠地笑着,却不答。反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一边在手中抛着,一边说:“王爷,你说这块石头投入这湖中,这整湖的水,会不会瞬间成冰呢?”
杨琛眼里的惊异更浓,洛祈笑里的挑衅也更浓。
“王爷若猜对了,我便告诉你,臣妾这戏法是如何变的。”
杨琛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
洛祈讳莫如深地笑了一声,“那王爷离近一些,可要看仔细了。”
王爷又上前了一步,立于洛祈身后。
洛祈最后又抛了一次手中的石头,突然,他眸光一凛,向湖中心看去。
手中的石头沿着视线疾速飞出,与此同时,他步子一滑,身形下坠。
杨琛下意识向洛祈臂弯处一拉,却感觉自己的手腕突然被人紧紧一扣。
跟着他身形不稳,扑通一声,两人一起坠入了湖水之中。
初冬的湖水,已冰冷刺骨。一整片寒冷密不透风地包裹上来,呼吸已不由自主地停滞。
洛祈几乎在落水的瞬间,便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对不住了,小王爷!有冤就去阴曹地府申吧!
他死死扣住王爷的手腕,向最深的湖底潜去。
-
意识像是在混沌中游离了许久,洛祈最后的知觉,就是水,到处都是水,挣脱不了的水。
而当知觉再度清晰起来,洛祈只觉得晕,坐完过山车的那种晕。
晕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耳边就听到柴安悲天跄地的哭声。
两种知觉交织在一起,让洛祈头痛欲裂。
他烦躁地嘟囔出声:“柴安,你哭丧呢!”
哭声一下子止了,洛祈感觉舒服了一些。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牛背上。
那牛也没闲着,正在一圈圈拉着磨。
这玩啥呢!旋转木马吗?洛祈感觉自己要被转吐了,他难以抑制地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这时候,便听柴安喜极而泣,大声喊道:“主子,主子还活着。主子还活着!”
他一边喊一边往磨坊外跑。洛祈气得骂了一声蠢。心道:你主子我在这儿呢!不知道先把我扶下来吗?先把这牛拽住也行啊!
这些话洛祈没力气喊出来,他知道自己等不及柴安回来了,再转真要吐出五脏六腑了。
管不了那么多,他像一摊烂泥慢慢往地上滑。
脚一触地,便感觉天旋地转,摇了几摇,就要摔倒。
这时,他突然感到手臂上一紧,整个人被一道结实的力道扶稳了。
他抬头向身旁看去,眼前的画面还在晃晃悠悠,但依然看的分明,扶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想要谋杀的亲夫。
洛祈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得不精彩了。有惊愕,有失落,有挫败,有不甘。
但不论哪一种情绪,都不适合让王爷看到。
他赶紧低下了头,既然演不下去,那就干脆装死。
双眼一闭,他软软瘫倒在王爷的臂弯里。耳边只听王爷急喊:“送夫人回屋,召府医。”
-
回到房里的洛祈,依然瘫软。但听到要给他换身干净衣物时,他不好再装死了。
屏退了众人,只留柴安一人伺候。收拾妥当后,又躺在床上,摆出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
府医来把了脉,庆幸地说:“夫人真是福大命大。已无大碍。只是湖水冰冷,体内寒气过重。快熬些姜汤来驱驱寒。”
杨琛守在一旁,听罢向身后递了一个眼色,柴安便赶忙退出屋,准备姜汤去了。
府医也跟着告退,杨琛心不在焉地挥了挥手。
待府医走后,他坐到床边,感激地对洛祈说:“我小时候就掉进过那湖里,险些送命。从那时候,我就觉得那湖里有妖怪,总想要我的命。这次多亏夫人了。”
多亏了我?我打怪升级了?
洛祈听不太懂王爷的话,却也不敢问,只好继续假装虚弱。
这时,柴安小心地端了姜汤进来。
杨琛体贴地把洛祈扶起,并垫好软被,让他舒服地靠在床头。
跟着王爷接过柴安手里的姜汤,舀起一勺送到了洛祈的嘴边。
这还真是值得受宠若惊了。
洛祈倒还能保持平静,但一旁的柴安,已经笑得好像自己被翻了牌子。
洛祈垂了下眼帘,他又不是真虚弱,被这么伺候心里上不太舒服。
于是他撇着嘴说:“王爷也受了寒,还是王爷先喝吧。”
杨琛笑着摇摇头,“我出水时,已经喝过烈酒。无事了。还是夫人喝吧。”
说着,杨琛就把那勺姜汤又送近了些。
洛祈头一歪躲了开去,他这一举动倒真没什么心眼,纯是下意识。
这小王爷显然没怎么伺候过人,那一勺滚烫的姜汤也不知道吹一吹。
洛祈皱着眉,嗔了一句:“烫。”
杨琛认真道:“府医说了,要趁热喝。”
曾被杨琛拿馒头戏弄的洛祈,不管杨琛说得多认真,他就是觉得杨琛这是在故意整他。
他翻了个白眼,不正经地调戏了起来:“趁热也不能烫着啊。把我舌头烫伤了,王爷还怎么亲啊?”
杨琛听得身子一僵。
洛祈觉得自己真是眼花了,他似乎捕捉到这小王爷脸上,短促地飞起一抹害羞的红。
嘿——洛祈看着哭笑不得。
那个把我身上亲得乱七八糟的人是谁啊?你还害羞上了?
先不说杨琛害不害羞,陈江与柴安两个跟班太监,是真真地感觉到无地自容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赶紧退出了屋子,还贴心地拉紧了门。
一切本来都做得完完美美,偏偏这两个太监被洛祈的话,搅了心神,刚关上门,就在门口忍不住八卦起来。
“陈公公怎么也出来了?”柴安问。
陈江嗤一声,“我还能听不出你们家主子什么意思,这明摆着等王爷用嘴喂呢。我还敢不出来?”
两个太监像把自己恐婚的崽,终于送进了洞房一般,窃声笑着走远了。
这下子,不是王爷害羞的事儿了,连洛祈都臊得耳根发热。
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赶紧解释:“我没这个意思,真没这个意思。”
杨琛把勺子丢回碗里,斜勾着嘴角,把整碗端给他:“不是这个意思,就赶紧自己把姜汤喝了。”
洛祈不敢再闹了,接过碗乖乖地喝得精光。生恐剩下一口,会被人用嘴喂进去似的。
杨琛在一旁就笑咪咪地看,待他喝完,接过了碗。顺势手中拿着一物,拖到了洛祈眼前。
洛祈垂眼一看,杨琛手里,是那枚他贴身戴着的翠绿小玉。
昨夜月色之中,并看不太清。今日一瞧,这小玉雕得仔细。
说是个笑弥勒吧,更像个憨态可掬的小和尚。弯弯的月牙眼,张得大大的嘴,翘着两只肉呼呼的小脚丫,看得洛祈忍俊不禁。
“王爷这是何意啊?”洛祈嘴上问着,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把那小玉拿到了手中把玩。
杨琛道:“愿赌服输,这块玉现在归你了。”
洛祈不客气地哦了一声,心想着:“这块玉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说不定卖了能换别墅,这辈子躺平,不用奋斗了。”
见洛祈一直玩那玉玩得欢,杨琛又挂出一脸轻佻笑意,问:“既然本王都愿赌服输了。那夫人是不是也该履行承诺了?”
啥?洛祈被问得一愣,我承诺过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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