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在青蛙的阴影笼罩和追赶下,林照哪里顾得上穿鞋披衣,甚至一度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光着脚。
她将鞋穿好,又披了衣服,想坐在圈椅里等着。
然而与青蛙一斗,实在精力交粹,人躺在圈椅里,不多时,眼皮子很快开始下耷。
这厢为避免再有一次被敲门,仲熙找得十分仔细,待再次确认屋里没有任何青蛙时,他终于松口气,折身回房。
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还要被她拉起来赶青蛙。
心里烦闷,睡眠不足,情绪不稳,他将书房门关上,快步回里屋。
借着一豆烛光,圈椅里堆着一人,以手撑额,双腿蜷缩着。
他有不好的预感,走过去一看,不出所料,呼吸平稳,美人已然入睡。
仲熙微仰头,直接被气笑。
当事人可好,已去梦周公。
就在这一瞬,看见她酣睡面孔有些来气,他不愿再管,原地踱步三四,袖子一甩,走到床榻躺下。
刚要不管不问闭眼,隐隐的光泽提醒着他烛芯未灭,他不喜睡时有光亮,只好起身吹灯。
烛灯在小柜上,圈椅在小柜旁,去灭灯不可避免就看到林照,仔细一瞧,睡得并不安稳,眉尖尚且攒着,看来青蛙在梦里也没有放过她。
仲熙看着看着遽然平衡了一些,眉间拧着的一团悄然平整。
他方灭了灯,屋里复陷入漆黑一片,只有偶尔投来的月光。身边突然传来嘎吱的声响,原是林照在转身,只是圈椅空间终究过小,手臂一伸,重力不稳,她翻过了圈椅。
仲熙仅是觉得有什么翻滚而下,他下意识双手去接,才察出是林照。
手臂有力地横在肋下,箍得林照于梦中青蛙逃离。
睁眼是乌漆麻黑,她的双脚踩在地面上,可她的上半身却是悬空,稍一挣扎,那手臂碰到她的胸脯。
仲熙没想到她会醒,没想到她会动,更没想到会碰到她的胸乳,绵软的触感让他惊诧又怔忪,连忙松开手。
幸而林照反应快,抓着圈椅手柄,这才免于第二次摔落在地。
“醒了就快回去。”
仲熙背对她走了两步到床榻边,声音平淡无起伏。
这一夜折腾够久,林照也不欲多说,打个哈欠,起身离开。
翌日。
二人大眼瞪小眼,眼底皆泛了青色。
仲熙着实郁闷,来住两日,两日都没个好眠。
翠羽来伺候时,林照说起青蛙的事:“翠羽,今天和我一起捉捉池里的青蛙,昨晚有青蛙跑屋里了。”
翠羽想起来件事,有些惴惴问:“哪间屋?”
“书房。”
翠羽一滞,又小心翼翼试探道:“姑娘怕青蛙?”
林照不觉看了眼正在洗漱的仲熙,颔首:“是有些。”
这一承认,直让翠羽欲哭无泪,她瞄了眼屋外的大缸:“姑娘,那青蛙或许是我放的。”说罢,不及林照反应,她急急解释前因后果:“你前几日说道蚊蝇多,我昨日无聊,发现屋后有个遗弃的水缸,并未破洞。我就想着做个灭蚊缸吧,于是我就盛了水,抓了几只青蛙放了里面,盼着青蛙吃些蚊子。”
“姑娘,我,我真的不知道你怕青蛙。我昨天想和你说的,结果瞧我这破烂记性,给忘了。”
原是请蛙入室。
林照自然不能怪罪她,人家为自己着想,一片心意,想想自己昨晚回来不一样没有注意到新摆放的水缸。
“没事,今日把青蛙送回去就好。”
“那水缸?”翠羽问。
仲熙拿着软巾擦脸,听此接话:“水缸留着吧,加几尾鱼,放些莲花荷花,蚊蝇喜水,在水中繁衍,鱼可食卵,另修饰一番也可作装饰。”
翠羽应下,端过水盆先行退下。
“一会儿我让高载海送盏灭蚊灯来。”仲熙道,他倒是不用的,帷帐一遮并未觉得蚊蝇多惹人厌。
“可有用?”
书房的罗汉榻也架了纱幛,然也不知是不是书房偏阴招蚊蝇,林照一晚上总要听到耳边蚊子嗡嗡叫。
“不知,应当是有用的。”
多个法子她愿意试试,灭蚊灯听着应该靠谱些,只是又想到什么,她脸上换个笑容,对仲熙道:“王爷,您今晚再住一晚?”
仲熙神经紧绷,警惕看她:“为何?”
他是不想再经历半夜敲门,赶青蛙。
“我怕青蛙会再回来,您好人做到底,帮帮忙可好?”见仲熙皱着眉头,一脸抵触,她赶紧补道:“只要今夜再同住一晚,未来一月内,我保证都不会去打扰王爷,您也不用来找我。”
晚上。
林照和翠羽仔仔细细将书房各个角落找了个遍,未见一星半点的青蛙影子。
早晨林照的建议仲熙没有回复,然林照莫名觉得他今晚会过来,是以十分自觉地待在书房。
只是眼见月上中空,翠羽连打两个哈欠,仍然不见他的身影。
林照倒是也有他不来的准备,反正已经搜查了几遍,没有青蛙她还怕什么,只将高载海送来的灭蚊灯点燃,催着翠羽:“你去歇息吧。”
翠羽哪里敢,虽然心中疑惑林照为何不去睡寝屋而来书房,但青蛙一事怎么说算是她搞出的,“姑娘,今晚我陪着你吧,我不怕青蛙。”
“不用了,方才不都找过了,没有青蛙,我要睡了,你也回去吧。王爷说要再建个小屋,等到有了屋子你就不用走了。”
林照将翠羽催走后又自己找了一遍,没有任何可疑的“呱呱”声,亦不见奇怪踪影。
帐内灭蚊灯被吊着,铜制灯盏,侧面开一喇叭圆口,灯绳一点,幽幽亮着光。
林照熄了灯,盘坐在榻上盯着灯盏良久,没有瞧出什么厉害之处,欲待将勾在软金钩上的外帐放下,忽而余光瞥见外帐上有一黑影。
黑影指甲大小,紧紧抓着纱帐缝隙。
她一动,黑影扑着翅膀飞起。
是只她不知姓名的小黑虫。
黑虫飞在空中一会儿,又停在帐顶,林照身子有些僵硬,忙将纱帐遮裹严密,目光却是紧跟着它。
就在头顶,她可以清晰看到它一排的爪子,攀附其上,一眨眼功夫,黑虫走动。
林照不觉撤身,看它向灭蚊灯移动,她才意识到谁是罪魁祸首。
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之中是唯一的光源
林照眼睁睁看着它爬向灭蚊灯,忽然又扑棱着翅膀,她心中一紧,只觉头皮发麻,手指搓捏着纱帐,颗粒感摩挲着指腹,喉咙中有什么要破口而出。
直到黑虫展翅低飞,林照再无法忍耐,撩开幔子下榻,直奔里间卧房。
没有尖叫出声已是她忍耐的极限。
林照暗骂仲熙,想不明白,为何会有灭蚊灯这种无用且不人道的工具。
跑得急,她又一次忘了穿鞋,坐在床沿晃着玉足,须臾,林照躺到架子床内,又弹坐起来,将纱帐掖得严严实实。
她是不会再回去的,多亏今夜仲熙未来。
许是书房折腾的原故,林照直觉得架子床比那罗汉榻舒服。
仲熙来时听荷院门虚虚掩掩,一推即开,是翠羽走前思前想后特地给留的门。
他本是不想来,后来一想又怕出事,便等着夜色渐深,该闹的闹完了再去。他是不想再体验一把昨夜的感受。
院中只有月光照路,他视线一转,先去看书房,从窗棂缝隙中可窥得缕缕光亮,合应是灭蚊灯了。
仲熙心里安定下来,在水缸绕了圈,缸中月光碎在莲花鱼尾间,一派静谧。
他瞅了眼书房门,转身进了里间。
月光入内,还算可以看得清一些,不至于走路磕碰。
他脱了外衣放在衣桁,推着帷帐,坐在床榻上脱去鞋袜,又褪去中衣,掀开一端被角,半边身子入内。
仲熙将帷幔复掖好,缓缓躺下。
将要扯被子,忽觉里侧被子扯不动,仲熙察觉异样,半坐起身,扭头去看。
虽然黑暗,但仔细看还是可以发现里侧耸起一个小包。
仲熙猛地掀开被子,一抹闪眼的水红闯入眼底。
林照此时面向墙壁半侧着身,黑发披散与黑夜浑然一体,衣襟皱巴巴,腻白鹅脂露出白截儿,之前由于脑袋埋在被中,导致脸上红晕未散,一手拉着被子,另一手举起在腮边。
睡相与雅字毫不沾边。
或许睡梦中觉出被子被人扯走,放在腮边的手伸出去要去拽被子。
这一伸不打紧一不小心打在了尚且处于怔愣状态的王爷的脖子上。
脖颈左侧锁骨处被指甲生生划出一道红痕。
细微的痛感传来,只是那纤纤玉手没有扯到被子不作罢,试探着又抻去乱拽。
仲熙嵌住近在眼前的手腕,几要暴跳如雷,竭力压着怒火低喝:“林照!”
林照于睡梦中迷蒙惊醒,只觉得手腕被捏得生疼,黑夜中似乎有想杀人的眼神剜刮着她。
意识到处境后,她瞬间清醒,皱着眉拧着手腕。
“松开,疼。”
仲熙头偏向一侧,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手上二指力气一松,林照抽回手揉着泛疼的腕子。
“你怎么来了?”
闻此,仲熙一脸不敢置信,惊讶至极。
林照反应过来,自然知晓是她让他来的,只是他没答应,这么晚了她以为他不会再来。
不过条件反射一问,林照见他面色不虞,想再说些什么,未及出口,只见得仲熙咬牙切齿,压着声音狠狠道:“本王在你这儿就没有过一日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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