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审问
李青瑶看到陈景初哭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安慰他说这是正常现象，是健康的表现，那样估计明天骊宫头条就会变成“四皇女逼死无辜小宫女”。
她伸手想要先把人搀起来，手刚伸出去又停住，现在碰他是不是不太好。
瞥见桌上的茶壶，就赶紧倒了一杯，端到陈景初面前，曲线救国转移话题：“别哭了别哭了，先来喝口水。”
陈景初还是把脸埋着抽抽噎噎，不愿意抬头。
李青瑶见状，掰开他纂成拳头的手，把温热的茶杯塞到他手里，安慰道：“乖，先喝一口，我不看你。”说罢起身背对着他，稍微走远了两步。
陈景初偷偷抬起头看了看，确认殿下真的背对着他，才抽抽嗒嗒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擦了擦眼泪。努力调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明明他没有想什么污糟的事，怎么突然就这样，还是在殿下面前。
他喝完放下茶杯，看了一眼，确认四殿下还是背对着他，就悄悄挪到一个更偏僻的角落蹲着。
李青瑶听到茶杯碰到地砖的声音，询问道：“要不我先出去？”
陈景初好不容易平静一些的心境又波涛翻涌，殿下为什么要出去，是以为他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殿下以为他就是这样放荡的人？才刚止住的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涌出。
李青瑶没听到回复，又听到他低声啜泣，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发现他跑到了角落里。像一只小狸花做错了事，躲着窝里不敢出来。
好可爱，有点想笑，但她还是忍住了，不能刺激到猫猫。
“那你要不去床上坐着，我不看你，要我出去也行。”
陈景初终于小声回答道：“不不出去。”随后又补了一句：“我我去床上，不许看。”现在他实在不好意思自称奴婢。
李青瑶听到他磨磨蹭蹭地拉开帘子躲进去，无声地笑了笑，就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约莫半刻钟后，帘子里又传出了陈景初的哭声。
她放下书，问了一句：“又怎么了？”
没有回答，哭得更凶了。
她觉得不放心，迟疑一秒后决定还是看看，这次她没有询问，直接掀开帘子，见到了缩成一团坐在床上的陈景初。陈景初被吓了一跳，慌忙往里躲了躲。
“怎么回事？别哭了。”李青瑶道，“实在不行找太医来给你扎两针。”
陈景初被扎针惊得回了神，犹犹豫豫半天，才几不可闻地说：“就是，就是，一直好不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有些不对，李青瑶也觉得不妥，正在想要不要真去找太医看看再说，就瞥到了她给陈景初挂上的香囊。
电光火石间，她意识到了这是今天唯一新拿来的东西，给陈景初挂上没多久他就不对劲了。想到这点，她伸手扯下香囊，引得陈景初一阵不安。
“殿下？”这就要收回送他的礼物了吗？
“这香有问题，我先拿走，你再看看会不会好一点。”李青瑶说道，又发觉这帘子里空间闭塞，怕是香气一时散不出去，“你先出来，帘子里香气太重了。”
陈景初懵懵懂懂地照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走出去，找了个角落蹲着。
李青瑶找了个木盒把香囊封住，又推开窗通风，吩咐外面的侍人打了盆水进来。陈景初这次蹲了一会，洗了把脸，很快就平静下来了，恍若劫后余生。
她嘱咐完陈景初好好休息，就带着香囊，命桃溪将宋琴请来，晚渡也必须跟着。
宋琴听到四殿下传他进见时恐惧不已，硬着头皮带上晚渡去了，刚跪下，就有人递上一个木盒子。
“打开看看？”李青瑶道。
宋琴打开盖子，看到那枚鎏金纹银的香囊，吓得差点将盒子脱手。
“现在知道怕了？下药的时候怎么不怕？”
宋琴没想到他还没行动，就先被发现了，颤抖着磕了几个响头。
“解释解释，要是说的我不满意，明天我就上报父亲，说宋郎君得了急病去了。”
“殿下恕罪，侍身不知。”宋琴此时内心剧烈地挣扎着。
李青瑶见他不肯承认，宣了太医来辨认香料。
太医经验老道，辨认出香料中掺了一种罕见的花粉，那种花粉内服有迷情之效，单制成香嗅闻效果就差很多，并且对男子效果更加明显。但晚渡制香时会加一味不太寻常的辛香料，名叫淫羊藿，用来使香更加温暖芳馨，花粉与之叠加，迷情效果倍增。陈景初贴身带着这香一段时间，才会起了反应，若是换成李青瑶佩戴，至多会觉得有些烦乱。
“晚渡，你没发现香料有问题吗？”李青瑶以往对晚渡就不及竹清和桃溪信任，今天这掺了料的香能送到她手里，晚渡也脱不了嫌疑。
晚渡面无异色，不慌不忙地答道：“殿下恕罪，香料本就受时节影响，气味会略有些差异，以往每一批香丸的味道也是有所不同的，奴婢便未曾觉警觉，是奴婢的疏忽。”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听上去有理有据。李青瑶暂且没有追究晚渡的责任，只让人将她带下去看管起来，等宋琴这边审问清楚再行处置。
宋琴见晚渡这个四殿下的前心腹都被带走了，一点不留情，更加恐慌，这事后果好像比他想象得更严重，不由得将头垂得更低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宋琴身上，宋琴神经紧绷：“侍身侍身只是，只是深闺寂寞，得不到殿下宠爱，故而出此下策，求殿下恕罪。”
“那花粉从何而来，这东西产自西域，历来只有西域各国进贡时才会传进来一点，你从哪里拿到的？”
“是是侍身托从前宫中的兄弟，偷拿的。”宋琴紧张地编着说辞。
“你的意思是，那天与你私下碰面的知书？”
宋琴没想到这点小事四殿下都关注到了，犹豫要不要推到知书身上算了，到时候闹到皇后面前，皇后应该会袒护于他吧。
“是，是的，殿下恕罪。”
李青瑶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华阳帝卿的宫人为你冒险潜入皇后库房里偷盗？”
怎么会是华阳帝卿的宫人？宋琴不解。
“知书早就被拨给华阳帝卿了，你不知道吗？”
宋琴吓出一身冷汗，他一直以为这是皇后的意思，他的姐姐还在皇后手下，故而不敢反抗。如果知书早就离职了，那岂不是这一切并非皇后直接授意，若是到了皇后面前，他只有死路一条。
李青瑶示意桃溪将宋琴也押下去，现在宋琴只需要略微施压就会崩溃了，让他去牢房里见识下宫里的手段，不怕他不招。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宋琴便被那些刑具吓得全交代了。
李青瑶看着宋琴的供词一阵无语，华阳帝卿同她猜测得一样，果然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能判断皇后是否知情。不过依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应该不会拿自家外甥的名誉冒险，这件事华阳自作主张的可能性大些。
华阳多半是安排了周芸去宜春汤中沐浴，谎称会将荣王灌醉或者迷晕引过去，实则想让宋琴给她下□□后带去，再由他或者荣王来撞破。事后，在周芸看来是她这个不速之客坏的好事，在她看来是宋琴下药坏事，皇后本就有联姻之意，肯定会帮他遮掩，总之坏人肯定不是华阳当的。
至于他们这几个当事人会怎么倒霉，都与华阳无关。
但总觉得这件事有点离谱，若是宋琴得宠，那这个安排多半能成，但宋琴现在就是冷宫郎君一枚，不能保证左右她的去向。
李青瑶左思右想，决定先将宋琴禁足，晚渡就送去跟他作伴，其余侍候的宫人全部裁撤掉。宫中琐事挑了一名精明老练的嬷嬷暂时替上。
“殿下，不将此事告知皇后吗？”桃溪问道。
“这件事还没成，即使成了皇后也不会多不满，更何况是华阳帝卿做下的，告知他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结果，先按下不提吧。”
让李青瑶有些担心的是周芸，如果她不出现，华阳会不会破罐子破摔真的让荣王毁了周芸。周芸虽说骄纵又有些愚蠢，但也不该被华阳这么随便摆弄。
最终李青瑶还是决定给周芸提个醒，写了个字条，告知荣王与正君妻夫情深，让周芸不要如此下贱，上赶着给人当小侍，又威胁了一番。然后让人悄悄地从窗户丢进周芸房中。
她也算仁至义尽了，接下来华阳那边等不到人传信，应该就知道这番计划不成了。
处理完所有事，李青瑶让人将晚膳送进来，招呼躲在帘子里的陈景初。他经过迷香一事，正是羞于见人的时候，一个劲说他不饿，磨磨蹭蹭地不愿意出来。
李青瑶悄悄走到床边，掀开帘子的一角，拍了拍陈景初的肩膀，逼他转过头看向她：“快起来吃东西，今天大半日都在床上耗着，也不嫌闷。”
陈景初确实被闷得脸颊红扑扑，一副刚睡醒的娇憨样，乖乖地任由她拉扯。今天太背了，殿下给他找来的琴师傅没能用上，刚收到的香囊还没捂热就没了，还出了个大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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