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勘破迷障

三人背靠着背，在石桌附近行动，斩杀了不少怪物，忽然间，怪物中发出阵阵啸叫声，声音凄厉婉转，似是某种信号，在这之后，它们不再围攻，转而撕扯起墙上的灯笼。

        一只怪物用臂上长毛靠近火焰，很快被燎燃，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很快，所有的怪物都燃烧起来了，它们抱成一团，被烧得呜哇怪叫，却没有一只逃走自救的。

        云青久看着这场景只觉得骇人至极，不出所料的话，它们是为了保证那怪婴能够按时出世，才会抱团自焚。

        三人不敢有丝毫松懈，尽管已经疲累至极，但都防备着它们的突然袭击。大火照亮了半边夜空，黑黢黢的烟雾从火堆中扬起，散发出阵阵古怪的香味。

        等最后一簇火苗将要熄灭时，云青久做好了准备——她要将那婴儿一击击毙，不让它有可乘之机。

        果然，火灭后，自灰烬中传出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云青久拦住李未冉王栎石二人，快步上前，手中的剑鞘已经灌注了内力，只需一击，就能将这怪物就地解决。

        “哇呜呜呜呜——”

        婴儿的啼哭，跟人类孩子并无任何不同，云青久稳住心神，不断告诫自己不可被迷惑，当她靠近时，果然看见灰烬中躺着一个白嫩婴儿。

        那婴儿黑亮的眼睛盈满泪光，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云青久心中一软：好可爱、好可怜的孩子。刚刚的战意消散殆尽，李未冉见她迟迟不动手，正要靠近，就见石桌之中飞出一道黑影，刹那间，扑向了婴儿。

        黑影用尖利的鸟喙和爪子撕破婴儿白嫩的皮肤，婴儿发出一阵啸叫。

        云青久瞬间清醒了！

        她刚刚一看那婴儿，便被迷惑了，战意全无，若不是小黑出其不意攻击过来，这一遭，他们必然摆脱不了循环！

        婴儿的白嫩面皮被抓破，露出黝黑的底色，那身皮肤原是画皮。它在之前的循环中，经历过数次成长，此时虽然还是幼小状态，却已经生了神力。

        一道道黑色的烟雾从它破裂的皮肤中升起，化为实体，将小黑缠住，小黑奋力挣扎不开，好在云青久已经清醒，她执剑鞘，直击怪婴额头——那正是先前怪物的弱点！

        剑鞘刚要触到怪婴时，那怪婴放开了小黑，化作一阵黑雾飘散开来，云青久一击未中，不见怪婴踪影，她抱起小黑，正要查看伤势，就见小黑扑腾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激烈地叫了起来。

        “嘎——嘎——”

        云青久会意，对着那方向劈了下去，果然触到了实物！原来这东西化作黑雾之后，他们肉眼不可见，小黑却是能看到的。

        云青久收敛心神，微咬下唇吹出一道呼哨——这是她和小黑从小练就的默契，听了这哨声，小黑扑腾着半边翅膀落到她的肩上，黑碌碌的眼睛环视着院内，每当它盯住某个方向，不必做出动作，云青久便能领会，手持剑鞘劈砍过去。

        这是她们主宠二人的战斗，云青久看不见，全凭小黑捕捉怪婴踪迹，每每都能击中，甚至有几次怪物被逼现身，痛呼出声。

        到最后，怪婴移动距离越来越缓慢，看样子已经力竭了，它终于现身出来，却又化作一个七八岁幼童模样，乖乖巧巧跪在地上，口出人言：“求求您饶了我吧，姐姐！”

        云青久伸出去的剑鞘顿了一瞬，却还是准确无误地点在了他额间命门上，那小男孩浑身战栗了一下，僵直身体不敢动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云青久冷声问道。

        小男孩扑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抽噎了一下，委屈道：“我本是这山间精灵，以人的血肉为生，但必须要人亲自献祭的血肉才能有用，为了活下去，只好布下迷障引诱路人，以婴儿形态乞食，我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云青久皱眉道：“那这镇子里的人呢？”此时王栎石和李未冉也站在了云青久身边，无言从石桌底下爬出来，小跑过来，抓住云青久的袖子，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同龄人”。

        “这里没有什么镇子，都是我幻化的罢了，姐姐，你放了我，我马上解除幻像，送你们走。”小男孩一脸真诚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企盼。

        云青久心中萦绕着一股好似怜悯的奇怪感情，但只是一瞬，她便清醒了过来，厉声道：“好你个怪物，好险又被你迷惑了！”说着，她手臂运力，剑鞘刺穿了他的额间，只是剑鞘顶端粗粝，只堪堪入了半寸。

        那小男孩整个面孔都狰狞起来，刹那间身形爆长，变成了夜间所见的那种似猴长翅的怪物，只是比那还要高大数倍。

        云青久在它面前，显得矮小无比，但她并无畏惧之意，这怪物刚刚既会使用迷惑之法，而不是直接对上她，可见实力不济。

        “王兄、李兄，带着无言退后！”云青久头也不回地喊道，随即脚尖点地，飞跃起来朝怪物砍去。

        只见空中传来几道虚影，那怪物果然身形迟缓，招架不住，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此时云青久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每一击都攻向它的额头，最后，只听一声脆响，那怪物不再动弹，身形渐渐缩小，变成不过半人高的大小，倒在地上。

        “如何了？”李未冉几人见战斗暂歇，忙围了过来。

        云青久刚要回话，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她侧身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几乎站不住。

        李未冉和王栎石忙一左一右扶住她：“云姑娘，你没事吧？”

        “无事，”云青久低声说，“是有些力竭了，我要看看那怪物是否真的死了，再来一回，我可真撑不住了。”

        两人扶着云青久走向那怪物，只见那怪物浑身长着黝黑的绒毛，额间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没了气息。

        云青久见它额间似有光芒闪动，便弯腰想看得仔细些，只见那时一颗幽蓝色的石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伸手想取出来，才刚一触到，便觉得意识被抽离了出去。

        云青久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纯白的环境之中，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其余什么都没有。她在这空间中喊了几声同伴，声音也被这白色吞没了，好在没多久，这白色世界有了些许变化。

        一道墨色出现了，刚开始如同一滴墨水般悬在空中，慢慢地，那墨水开始离散开来，渐渐有了形状，云青久认出来，那时他们刚刚解决的怪物的样子，只是没有翅膀。

        怪物刚开始还很小，紧接着，又出现了墨色的人，手持一只大鸟，他将大鸟放在怪物头顶，慢慢地，两者合二为一，怪物自此有了翅膀。墨色的人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出现了山峦起伏变化，怪物一直孤独地待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山峦之中有金光闪过，怪物循着光找了过去。

        怪物遇到了很多的人，或许是天生的本能，它在面对人时，化作人类婴儿，见到它的人都会被蛊惑，用血肉来喂养它，吃了血肉的怪物会飞速成长，等人们发现这怪物真实身份时，便开始围剿它。

        怪物躲进山里，又孤独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它割下自己的一半翅膀，这片翅膀也变成了另一个它，怪物很高兴，它终于有同伴了，紧接着，它又割下了另一只翅膀，还有手、腿，就这样，他拥有了几个同伴。

        直到有一天，有人类闯入了山林，发现了它，怪物太弱小了，它所有的同伴都被杀死了。怪物十分悲痛，它决心向人类复仇。再不知又过了多少个日夜之后，怪物长大了一些，它化作婴儿引诱过往路人，但凡是真挚善良之人，以血肉喂养它，就能给予它力量，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统统被他变成了同类。

        怪物便是如此繁衍的，所有的怪物都是它，为了成长，它必须在火焰中涅槃，吃下纯善之人的血肉，一次又一次蜕变。

        云青久意识到，这是怪物残留的意识世界，它并非此间之物，而是因为某些原因诞生的，它能制作迷障，迷惑行人。至于那客栈、那些妇孺，都是怪物设下的考验——若他们有心救人，便有资格以血肉喂养怪物，若他们一走了之，顷刻之间就会被怪物杀死并同化。

        “云姑娘？”

        “小久姑娘？你还好吗？”

        云青久意识回笼，见自己的手还点在那怪物额头，忙收回了手，她看向同伴，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李未冉急切道：“你刚刚突然僵住了，连呼吸也无，吓死我了！”

        云青久摇摇头，说道：“我无事，只是触碰到了这怪物的意识，看到了些东西。”说罢，她用剑鞘拨出怪物额间宝石，那蓝色宝石已经不再发光，变得黯淡许多，她用手帕包起来，放入怀中。

        没了宝石，怪物很快化作一丛黑烟，消失无踪了。

        紧接着，他们原先所在的院子也渐渐淡去，整个镇子都不见了踪影，他们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野林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镇子。

        “我刚刚看到了一些东西，咱们边走边说吧。”云青久站起来，拍了拍裙摆，面色有些凝重。刚刚那怪物的意识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那些孤寂、愤恨、疯狂和渴望的情感，竟然出自这非人之物上，实在令人唏嘘。

        还有最开始，怪物看起来不过是普通山间野物，很像是猴子，有什么人在它身上做了手脚，它才变成了那样的怪物。如今宝石已经失色，究竟真相如何，也不是他们能探究的了。

        在这片野林之中，他们发现了不少人的骸骨，看来都是怪物害死的人，云青久几人将他们葬入土坑中，立了个墓碑，也算是聊以告慰。

        此事告一段落，他们继续赶路，在天黑前，终于到达了真正的苍兰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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