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第二日天蒙蒙亮,秀女们还没有进宫,乾东五所就已经陆续亮起了灯火。
为防忙中生乱,保清和保成分别安排在了二所和三所里,头所则是布置了痘疹娘娘的神位作祈神拜佛之用。
种完牛痘后的头两天,保成与保清都十分活泼,并无任何异状。
直到第二天深夜,保成开始哼哼唧唧地叫着难受,还好有太医在一旁随时待命。
康熙面色难看,“不是与朕说接种的小儿第三日才会出现症状吗?太子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反应。”
又命梁九功,“你立刻去三所看看保清有没有反应,让纳喇氏警醒些。”
立在下面的张太医冷汗涔涔,强作镇定地回话,“许是太子殿下年幼,身体还有几分虚弱。但微臣方才把脉并无大碍,反而按照太子殿下的身体早些发出来更有益处。”
康熙这才缓了缓面色,正好梁九功也疾步回来复命。
“纳喇庶妃亲自守着五阿哥,一听咱们这边有动静便看着呢。五阿哥一切都好,睡得正香甜。”
下面以张太医为首的几个太医也松了口气。
谁想到平日里把脉看着也十分健壮的太子内里竟然还没补足元气,如今病中才显出颓势来。
还好用的是减了毒性的牛痘,若是人痘就危险了。
被手臂上的痒意折磨的保成梦中也发出抽抽搭搭的哭腔,嘴里翻来覆去地喊着阿玛、妃娘娘,时不时还叫两声额娘。
康熙和乌希哈一人牵着一只手温声安抚着,“保成不怕,阿玛和妃娘娘都在,额娘也在长生天保佑你呢,乖啊。”
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保成渐渐安稳下来。
到了下半夜还有了发热的迹象,院子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乌希哈也不由得心生惶恐,生怕是自己提的牛痘出了岔子,毕竟如今的科技水平比发明牛痘的时间落后许多,有心支走康熙使用自己的金手指。
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很快就要到了康熙上朝的时间,乌希哈拍了拍还紧握着保成小手的康熙。
“皇上,马上就到时辰了,还是让梁公公伺候您梳洗吧。保成便交给臣妾照看一会儿吧。”
康熙熬了一宿,下巴是都是青色的胡茬,看了看陪了一夜面色憔悴的乌希哈,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保成如今已退了烧,你也忙了一夜去睡一会儿吧,让太医看着吧。”
乌希哈看了看小脸红红的保成,放心不下。
“皇上莫要担心臣妾了,等白日里的时候,臣妾找机会养养神就好了。”
康熙也不多言,伸手摸了摸保成的额头才转身出去。跨步走进隔壁的院子,见保清睡得安然才转身离去。
乌希哈估量着时间,让人卯时初的时候熬一锅细细的肉糜粥送过来。
或许是夜里又是发丘疹又是发热没睡好,保成一觉睡到了辰正才醒。
保成刚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手里,悄悄地扭头就发现妃娘娘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他想起来自己昨天夜里很难受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妃娘娘的声音,咕蛹咕蛹地挪到了乌希哈身边。担心自己吵醒妃娘娘,又赶紧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好高兴哦,昨天晚上很难受的时候,他听到妃娘娘也在哄他,还给他哼了只有妃娘娘才会的小星星。
以前保成生病的时候,都只有阿玛会陪着他,也不会给他哼小星星。
之前赵嬷嬷还说妃娘娘不是他的额娘,不会喜欢他的。
果然她都是骗保成的,他知道额娘很爱他,只是已经去了长生天陪承祜哥哥了。
妃娘娘就像他额娘一样喜欢他,他知道自己只能叫妃娘娘,但是他有的时候也会自己在心里悄悄地叫“小额娘”,他好喜欢妃娘娘,就像喜欢额娘一样。
保成就这样趴在床头手捂着嘴巴叽叽咕咕地念叨一些听不懂的话,直到乌希哈从梦中惊醒发现他已经醒了。
乌希哈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保成乖巧地窝在床边,一只手乖乖地给她握着,一只小手捂着嘴巴可能是怕自己的小声嘀咕吵醒她,她就说怎么感觉耳朵边有小孩子的声音。
哭笑不得拉下保成掩耳盗铃的小手,一把将他抱起来捋起他的袖子仔细观察,昨夜还只是发红变硬的丘疹终于发出了一点水泡。
“保成什么时候醒的,现在还难不难受了?”
保成也只是奶声奶气地回应,“保成刚刚醒,想要妃娘娘多睡一会”,又指了指乌希哈的眼睛,“妃娘娘眼睛青掉了,要多睡觉。”
下意识想摸摸有些痒意的手臂又捏拳忍住,腆着小肚皮不好意思地想要捂住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噜的声音。
“保成手不痒痒了,但是肚肚饿了。”
乌希哈抬头看向宫人,身边伺候的小宫女知机地回话,“灶上正温着肉糜粥呢,奴婢这就去端进来。”
两个小阿哥种痘事关重大,因此这两所院子里除了乌希哈和纳喇氏和两个贴身宫女,便只有太医和康熙精挑细选的几个得过天花的奴才。
人手不足,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小宫女出去端了煮粥的砂锅,又去拿碗筷,乌希哈便给保成穿衣服。
等穿好了衣服,去端水给保成洗漱的人也就来了。
乌希哈把小宫女支去帮着保成洗漱,自己用勺子慢慢叫着砂锅里的粥,指间的一丝水光就这么混进了粥里。
先盛了一碗打算待会儿让人给保清送去,她被昨夜保成的反应吓着了,心里也害怕保清危险,才冒着风险将这粥匀给保清一碗。
两个宫人很快给保成收拾妥当了,乌希哈叫一直在屋里伺候的小宫女去换了跟她一起来的连翘。
“去把你连翘姐姐叫过来,你替她看一会儿药炉。”
连翘和丁香是她的陪嫁宫女,是她从难民堆里救出来的,一向忠心于她。之前一直在内务府学规矩,直到上个月才重新回到她身边。
她十岁的时候去庄子上玩,当时还没想起来牛痘这回事,疯玩的时候不慎感染了牛痘。连翘照顾她时也被传染上了,多亏了灵液两个人才能平安熬过来了。
也是因为连翘得过牛痘能确保安全性,而且多少知道她的一些不凡之处她才敢带着连翘。
连翘擦着脸上的汗就走了进来,“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你将这粥送到隔壁,就说是太医吩咐加了固本培元的药材熬的肉粥,皇上怕隔壁支应不过来便一并熬了,特意给保清阿哥送过去。”
这粥是连翘亲手熬的,自然知道只是普通的肉糜粥。
她心知这粥里恐怕有什么玄机,十岁那年牛痘她险些熬不下去,是主子来瞧了她给她喂了杯水才熬了过来。但既然主子不想让人知道,她便权当没发现过,只死死埋在心里就是。
乌希哈也不知道纳喇氏会不会防备她,不给保清用那碗粥。不过她尽力求一份心安,总归加的灵液也少,还不至于露馅。
正如乌希哈所想,纳喇氏其实并不十分放心她,但是她用了皇上的名头,也叫纳喇氏放下了大半的疑虑,自己尝了一口发现确实味道香醇没有异样才喂给保清。
索性,接下来两个孩子都没有出什么岔子,按部就班地经历着种痘后的流程。
等过了出疱疹不能见风那几天,两个孩子被闷得不行,也不顾手臂上的结痂就每天隔着一堵墙好像唱山歌一样地聊天。
坐牢一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二十五日傍晚,经过太医诊断安然无恙后,小哥俩等不及就结伴跑走了,留下乌希哈和纳喇氏面面相觑,无奈地礼貌告别后带着各自的宫人离开。
乌希哈被困在乾东五所的半个月,宫里的选秀已经接近了尾声。
回到宫里就听着紫珠叽叽喳喳地介绍这届秀女里的出挑人选,旁边的鸢尾时不时补充两句这家姑娘被哪家求去了,哪家又求着撂了牌子。
“所以说,这次大选满蒙汉八旗秀女皇上一个也没挑,里面身份高的大都被赐给了宗室,剩下的都让自行回家婚配去了。”
乌希哈听了半天总结出这个结论,难道是担心保成无心挑选美人?
鸢尾心思缜密,除了紫珠打探到的消息,她还整合了永寿宫各种消息来源。
“听说太皇太后不满皇上一个人也不留,吩咐昭妃娘娘从小选的包衣旗挑些好的让皇上再选。”
“听说有位郭络罗家的姑娘,生的明艳动人,佟妃娘娘一心想把她撂了牌子,但昭妃娘娘赐了香囊,后日终选还特意请了皇上。”
乌希哈心思一动,想来这个郭络罗氏就是大名鼎鼎的宜妃了,只是昭妃怎么会突然抬举包衣旗的人?
不过她又不在乎,左不过是这宫里多几个美人,反正她的永寿宫是清净的。
“总归与咱们宫里不相干,管他进来几个美人,你们主子都已经是妃位了,又闹不到咱们头上。还是想想今晚给你们主子安排点好吃的吧,这半个月净吃的像只兔子了。”
几个宫女失笑,忙打着转去安排起来,点膳的点膳,烧热水的烧热水。
等乌希哈大快朵颐,心神松快地用了膳、泡了澡,懒散地躺在软榻上时,丁香才进来交差。
丁香寡言却会一些简单的医术,尤其嗅觉灵敏,善辨气味。
乌希哈临走时特意交代趁着她这几日离宫,仔细看看她的寝宫和库房的东西,她还是不放心库房里各种东西的安全性。
“主子库房的嫁妆没什么岔子,可见黄德海是有心办的差事。倒是其他登记上册的东西有一样储秀宫赫舍里庶妃颁金节送来的绣品上有使人虚弱的脏东西。还有主子的寝室床头挂的香囊里有一味香奴婢闻不出来。”
“床头的香我知道,但赫舍里庶妃送的那个绣品你回头把它收起来,总得回敬一二。”
确保了自己的生活环境安全乌希哈才松了一口气。
丁香说的香囊是她特意在空间找的避子方,那一味闻不出来的香正是空间特有的一种神奇草药,能调节人的生理状况,花可避孕,果可助孕。
正好符合她的需求。
四月二十七日是微风徐徐、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御花园的花草都不及秀女鲜妍明艳。
俗话说的好“十八无丑妇”。
虽然秀女们衣着简朴,也只梳着大辫子。但即便是这样,瞧着也有一番清新脱俗,质朴无华的美。
上首里坐了康熙,昭妃和佟妃全程操办便离得也近。乌希哈和博尔济吉特氏则坐在最后,对每一个进来的秀女都仔细欣赏一番。
但是正主康熙好像没什么兴趣,进来了好几波也没留人。
直到郭络罗氏进来,昭妃面带笑意地向康熙介绍。
“这是郭络罗氏,她父亲是工部侍郎兼包衣佐领,人才相貌也是这批秀女里数的着的出挑。”
见昭妃难得热情地推荐,堂上众人也都打起精神看去。
康熙转着手里的珠串,神色有些不耐烦,见下面乌希哈兴致勃勃地和博尔济吉特氏眼神交流,莫名地心里一堵。
停下手里的动作,沉声说道,“将头抬起来给朕看看。”
郭络罗氏含羞带怯地抬头,眼神却极为大胆直视着康熙。
长得倒还不错,只是规矩太过一般,脸也不够圆润,眼睛太上挑了,嘴巴也不够小巧殷红。
康熙想着想着,突然脸一黑。
再看下面的乌希哈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郭络罗氏,康熙垂眸。
“既然昭妃你觉得好,那便留下做个庶妃吧。朕乾清宫还有事,便先行一步。”
在场的人也不知皇上怎么好端端地一下子心情不虞,方才还一副落落大方的郭络罗氏也变得手足无措。
坐在上首的昭妃抬眼瞥了一眼乌希哈,才叫人继续。
只是康熙不在,又有一个全程挑刺儿的佟妃,难免草草结束。
昭妃带着一身疲惫回到翊坤宫,躺在软榻上让贴身婢女给她捏捏腿。
露霜见主子心绪尚佳便一边揉捏着一边大着胆子询问。“主子怎么只抬举了郭络罗家的姑娘,不是还有好几家送了礼吗?”
昭妃闭着眼睛,心情颇好地给她解答,“虽然都是包衣,但郭络罗氏到底有几分家底,她阿玛如今做着侍郎兼着包衣佐领,人长得美艳又野心勃勃,本宫何不成全她。”
心里还有句话默默念着,总好过叫皇上慢慢地一心只有永寿宫那个,便是能分了他的心也是好的。
想着想着不免心中恹恹,今天选人的时候还时不时看看那个人,真是叫人不痛快!
一时又没了心情,“乌雅氏、章佳氏还有旁的那些个不是家里差了点,就是本人差了点,都不如郭络罗氏。再说了,何须本宫给她们操心,人家自有去处呢,不是走了乾清宫奉茶宫女的路子,也未必挣不出一条路来。”
却说康熙沉着脸一路疾行回了乾清宫,坐在棋盘前一点一点地缕着自己这些天的思绪。
先是下意识地放弃命令得过牛痘的乌希哈去照顾保成,然后是选秀的时候莫名想到她,最后竟然一场大选加小选下来只挑了个郭络罗氏。
还是一半为了给皇玛嬷交差,一半带着赌气的意味。
康熙想着想着,手里放置棋子的动作一点一点慢了下来,面上的神情带着一丝莫名的无措。
是了,他还曾为了全她的面子决定按着表妹的晋封。
他一只手蒙着眼仰头向后倒去,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他也曾经见过阿玛与董鄂氏。
所以,他…是有一点动心了吗?
但是……为什么呢?
是为她容貌秀丽可爱,还是她待保成一片真心?
康熙一条一条地列着理由,试图说服自己。
宫里面比她好看的也大有人在,那就不是见色起意,康熙舒了一口气。
又接着往下想第二个理由。
没错!他对舒穆禄氏不同的地方就是因为她与保成好,是个心肠好的姑娘。
而且她又是海金的妹妹,他几乎是从海金嘴里听着她怎样长大的,所以对她有像对妹妹地怜爱。
康熙狠狠地一合掌,没错!就是这样,他只是觉得她像个可爱的妹妹,对保成又好,才会投桃报李对她有几分偏爱!
说服自己后,康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逃过了什么危险。
翻身起来叫人伺候洗了把脸,就又一门心思地埋进了政务里。
只是傍晚翻牌子的时候,下意识选了许久都没侍寝的昭妃,刚翻了牌子就好像烫手一样匆匆丢到盘子里挥手让人退下。
乌希哈对康熙内心“提出论点——列举证据——得出(错误)结论”的过程毫不知情。
正掰着手指头算着她知道的那些康熙的后妃还有多少没登场,算来算去发现这个后宫还没发展到最“繁荣昌盛”的时候。
索性把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思量着给自己找些乐子打发时间。
还是过来找她唠闲的小纳喇氏看不过眼她躺在那里无所事事,拉着她做了一下午的丹蔻。
乌希哈看着一下午才做出来的粉色指甲,莫名悲伤,她想念她还没用完的指甲油和刚冲了钱的美甲店会员卡。
但也只能咽下苦涩的心情扭头和一旁十分满意的小纳喇氏开始交流各种美容经。
再说昭妃接到康熙要来翊坤宫的消息,面色冷淡,见宫人们欣喜莫名,不由得冷嗤一声。
只是露秋和露霜拉着她要给她上妆打扮的时候也没制止。
虽然还是一副清冷自持的样子,但是望向宫门口的频率相较以往也高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有句话叫“当你看一个人处处可爱的时候你就完了”。
让他们在拉扯几回,现在康熙对乌希哈的感情还不够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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