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慢悠悠的开着车，经过一个岔路口又一个岔路口，听着《如果不是》，师笑然若有所思。大淳找她看事肯定是关于工作的，虽然彼此只剩下这点能够沟通交流的事了，但她心里还是暖暖的，毕竟体现了一丝存在感。每当这时候她就发自内心的惭愧，毕竟自己是皈依的佛弟子，不该这么执念。
1995年8月3日，师笑然在那时候的北京宣武区法源寺皈依。当她有了皈依想法时候，朋友为她引荐了法源寺的梵华师父。这位小师父不到三十岁，但是已经是佛学院的博士。他十三岁出家，一直跟着自己的师父学习，年纪轻轻便有所建树。
一般的师父给佛学爱好者皈依就是做个法事，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烧香、祈祷、磕头、拍三下脑袋就礼成了。而梵华师父却与众不同，他要求每一位意求皈依的施主写一份《为何皈依》的小文，要求不高，二百字即可。如果写的不够情真意切、认知通透，他还不收这弟子。
师笑然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没有摘抄、没有网上复制，完全出于自己的理解，顺利过关。从那以后她就是皈依的佛弟子，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只是，佛门五毒之一的“痴”是她始终迈不过去的坎儿，这份“痴”就落在对大淳的感情执念上。
进了家门，师笑然看到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在餐桌上，清蒸鲈鱼、香菇炒菜心、黄酱拌青椒丝，一盘小黄瓜，还有一小盆她最爱的鸡丝蛋汤。对于时间的预估和把控，大淳绝对是分毫不差。两人边吃边聊，本应该是比较轻松的氛围，但是谈到工作，大淳就严肃起来，眉头紧蹙。
“最近我在跟进一个入室连环抢劫杀人案。”他的脸明显带着倦态，上眼皮有一点不符合年龄的皱褶，这是连续多日熬夜的结果。
“嗯，没抓住。”师笑然用的是肯定的口吻，头都没抬。虽然这是她不自觉的判断，但是听起来很刺耳。
“点子那给了消息，我带着侦查员蹲守了一个多星期。”
“还是没抓住。”她依旧是那种口气。
“还能不能聊！”大淳明显提高了调门。
师笑然突然意识到大淳的愤怒，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转换过来，还是给客人看事的状态，对不起。您继续说。”
停了片刻，大淳缓和下来继续说道：“点子给了消息，我们就一直在演乐胡同那里蹲守。一个多星期了，今天那小子出现了。”
“然后呢？”她一副认真的样子问道。
事实上，那个犯罪嫌疑人狂奔在街上，然后窜进一户人家的镜头已经出现在师笑然的脑海里。这人个子不高，瘦瘦的，稀疏的眉毛小眼睛，嘴唇特别薄，牙齿黑黄，长期抽烟的缘故吧，皮肤也是黄黑，动作十分敏捷。
“然后，我们在演乐胡同那个菜市场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这小子个子不高，也就到我胸口的样子，但是动作特别敏捷。当时也是辅警的经验不足，大喊大叫的，一下子把那小子给惊着了，他撒腿就跑。”大淳的情绪明显有点紧张。
“七追一，从路西追到路东，再往东一直跑。”
“我算算……对，我、大地还有辅警一共七个人，追他一个。”对于师笑然的预判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后呢？”
“然后，就跑进了西水井胡同。”
“一个四合院。”
“对，他窜进一个四合院。”大淳喝了口汤，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
“44号。”
“我们就一直追，眼看着那小子进了一个四合院，是44号。这院子不大，三面是墙，一面临街。大门是锁着的。”
四处都是枯草，院子里十分冷清。师笑然脑子里的画面格外清晰，两间正房，门是明锁。房间内家具简单，十分干净，像是每天都打扫过的。
大淳继续说：“这院子挺奇怪的，我们翻墙进去以后，看见有两间正房，房门是锁着的，明锁。院子里的枯草有一米多高。我和大地蹲在墙头上观察，五个辅警都进去了，蹚着枯草一边走一边用电棍扫。后来我和大地也下去一起找。就这么反反复复走来走去搜索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人影。”
“然后呢”
“然后，我从窗玻璃看了一下屋里。”师笑然竟然看见大淳的胳膊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想的是，万一那小子从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地方进了屋呢。”
“然后呢？”
“窗户都是白色纱帘，半遮着。屋子里四白落地，铺满青砖。客厅里有一个条案，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画或者字，我看是那种仿红木的旧物件。还有一张方桌，一把椅子，桌面上有一个茶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大茶壶和一只杯子，杯口冲上。”
大淳停顿了一下，大概是为了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喝了一口汤，毕竟这把年纪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有点犯怵。
“我又走到旁边的窗户看卧室。卧室里也非常简单，一个单人衣柜是敞开没有门的，空的。一个单杆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卡其色的中长款风衣，顶端有一只帽子也是卡其色。靠墙边是一个单人床，白色床单枕套，枕头是荞麦的那种。”
“没什么奇怪的。”
大淳深吸了一口气，这在他来说是少有的：“枕头上和床单上有一个人形的凹陷痕迹，你明白吗？”
师笑然头皮也是瞬间一麻，脑中的影像已经呈现。
“你知道嘛，这院里杂草丛生，门是外锁，明锁。屋里却是一尘不染，一切都是看上去每天打扫的且一个人在这里居住的样子。可是偏偏却没有人。而且，一个大活人我们七个人眼看着翻墙进去了，找了半个多小时就是没有！”
“嗯，然后呢？”
“然后，我留下四个辅警跟那蹲守。我带着其他人去了属地派出所。派出所的老民警介绍，他们换了几个片警了，谁都没见过这院子的主人，也没见过这院里有人。传说这院子是鬼屋。我又跟街道负责人联系，说是有房主的联系电话，她们也曾打电话联系一些事宜。每次电话都能接通，每次都是一个声音特别苍老而沉稳的男人接电话，但是从来没有来过，也说了来不了。”
“你要我干嘛呢？”
“我是觉得这个事太诡异了，想听听你的看法。”
师笑然拿起手机用奇门遁甲开局，看了片刻：“四天之后，上午十一点，演乐胡同那里原地等那个犯罪嫌疑人，六个人去。”
“你的意思，就是第五天这个时间肯定那小子就出现在原地？”大淳狐疑的表情。
“应该是第五天。”师笑然说的很肯定。
第五天的中午，犯罪嫌疑人已经蹲在刑警队的审讯室里，双手背铐。
大淳亲自上阵，一方面是因为这小子是入室连环抢劫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另一方面，他实在想知道上周那小子进了院子到底躲在哪里了。
案卷做完送人到看守所已经是次日凌晨，大淳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师笑然还在昏睡。不忍心吵醒她，一时又睡不着，借着昏暗的台灯灯光大淳看向她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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