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师笑然躺在小院的长椅上，望向花池子里那片竹林。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两只一尺多长的黑乌鸦落在青砖地上，吃着她放在小盘子里的自己的晚饭：米饭和大虾。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喝了口冰镇白啤，她抽动了下嘴角，“应该热点虎骨酒，对身体好。啤酒本就增加湿气，更何况是冰镇啤酒！你要爱自己，爱自己，爱自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平时滴酒不沾的她才喝了半瓶就觉得浑身酸软乏力，“算了，凑合吧。双双的大雁都变成了乌鸦，有口喝的已经很不错了。”
如她所料，大淳晚上没有回家。
多少年来，师笑然已经习惯了不主动打电话、发信息。他曾经严厉的说过，危险时刻，一个电话可能就要了他的命。
第二天清晨，打扫完小院，师笑然开着小奔奔愉快的驶向沐淳茶室。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生活还要继续。”
茶室门前的小路两侧生了一些杂草和白色的小野花，师笑然出差的这几个月，除了保洁阿姨每三天来一次喂鱼、简单打扫，几乎没有人经过。她喜欢这里的花花草草，喜欢茶室的宁静，这里是属于她自己的一片天。
师笑然顶着大太阳开始拾掇，gui的棒球帽被汗水浸透。这帽子是当初去香港玩的时候买的，她和大淳一人一顶，戴了几年已经有点磨边了，她还是没舍得丢弃。
修枝剪叶，洒水清扫，茶室门前的小路弯曲而狭窄，调皮地闪躲于草丛中，仿佛豆蔻的小姑娘羞涩而又矜持的目光。脸颊上挂着晶莹的汗珠，师笑然正要回去房间，一辆北京现代suv警车急停在不远处，大淳身着警服下车走了过来。
曾经师笑然不知多少次判定自己就是个制服控，每每看到大淳身着警服的样子总是油然而生的一种仰视感。但有时候她又想，会不会换个人穿着制服的，自己也会挺喜欢呢？惭愧。
“跟我去个地方。”大淳一脸烦躁，眼圈是乌黑的，步态是疲乏的，一副累得骨头要散架的样子。
本来还有点小情绪的师笑然瞬间就满是心疼，“一宿没睡？”顾不上形象，她放下工具，擦了把汗，锁上门紧走了几步上了警车。
大淳从驾驶位反腕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你想个事。”
师笑然呼了口气，稳了一下情绪：“一张床。”
大淳不语。
“一个女的。”师笑然脑屏上显示一个女子，她继续描述：“波浪卷发，长度过肩，穿着暴露。上身白色吊带，坠着很多闪亮的小片儿，露着□□，肉色的文胸带着镂空的花纹，胸围应该有d罩杯。下面是一条短裙，亮粉色，玫瑰粉，可以看见臀线的那种短裙，内裤是t字的荧光黄色。我想吐……”师笑然仿佛闻到了一股不太好的味道。
她又有点心慌，昨天白色宝马x3里坐着的就是大波浪……
七拐八绕的，警车来到一高档小区门前——金岛花园！
师笑然心脏这个狂跳啊，她万万没想到大淳会拉着她到这里。经过门口的时候，她特意对保安笑了一下，混个半熟脸，万一需要再来捉奸呢！捉奸……
呼了一口气，师笑然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所谓当局者迷，别想了，顺其自然。”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警车驶过几栋公寓楼，来到小区的后身，停在物业办公室的门前。
物业是一座独立的四层办公楼，暗橘色的外墙砖，并不打眼。旁边还搭建着一栋供施工人员住宿的二层临建小楼，蓝白相间。物业门前停车位停着五辆警车。
大淳把车停稳，转头对师笑然说：“你坐前面来。”
师笑然麻利的过去，坐稳。
“昨天夜里，有个犯罪嫌疑人到香河园派出所自首，他声称自己杀人了。然后香河园带班所长就报给刑警队了，我过来接手的。”
“咚咚……咚咚……”师笑然耳朵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就像有人在她耳边敲鼓。
“当时犯罪嫌疑人也是语无伦次，派出所的民警听了半天，觉得他可能是酒后胡说八道。但是我听了一下，我确定是他杀人了，很确定。”
“她应该是被勒死的。”
“你凭什么判断是勒死的？”大淳语气平和了少许。
“我看到她脖子上有勒痕。如果是吊死的，舌头应该是伸出来些。这个女的嘴是微微张开的，所以我觉得是勒死的。”就像应答老师的考题，她说的很认真。
“犯罪嫌疑人开始是这么说的。”
“当时还有别的人？”师笑然问。
“几个？参与了吗？”
“共两个人，一男一女。那个女的也动手了，三次。”
大淳听到师笑然的解说胸口感到一股热流。
“不对！”
“哪儿不对？”大淳急问。
“这个死者身上还有很多血洞，她还被刀子捅了很多下。”师笑然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仿佛前面就站着那名死者任由她剖析。
“犯罪嫌疑人昨晚交代，虽然语无伦次，但是我梳理以后大概是这么个情况。他分包了一点小工程，住在这个临建房里。白天施工，晚上他伙同女朋友把死者骗到房间里，喝了点酒以后，两个人把死者给绑了起来。随后他们就搜出来银行卡，在逼问银行卡密码的时候，用刀子捅向死者身体多次，但都不是要害，因为当时的目的就是逼问银行卡密码。本来说好了只要说出密码就放了死者，但是，等死者说出来密码以后，他女朋友说干脆杀死她，不然死者报案了他们也难逃法律的制裁。于是，他们两，女的按住死者挣扎的身体，男的随手拿了施工时候用的绳子勒住死者的脖子。没一会儿死者就不动了”
“但是，我看到的画面是这个女的动手了三次。一次是她用刀子捅那个女的。第二次是她按住那个女的，男的在勒死者的脖子。还有一次，她一个人，使劲勒住那女人的脖子，特别使劲！”
“草！你简直神了！”大淳竟然笑了。
“怎么？”
“昨天犯罪嫌疑人交代的时候说，第一次他们觉得勒死了，两人也特紧张，毕竟杀人了，那女的就躺在床上。他们两人坐在床边上，一边喝酒压惊一边商量去哪儿取钱。正他妈喝着呢，那女的突然坐了起来，给他们两吓得魂都没了！”
“然后那男的就拿绳子又使劲勒脖子，死者就倒下了。”师笑然补充道，“嘴里还说这回让你丫死透了！”
大淳继续说：“然后那男的就出去取钱去了，留这女的在屋里看着死者。也是怕有人来。这女的自己在屋里也有点害怕就继续喝酒，正喝着酒，那死者又坐起来了，还出声了！这女的要说胆儿挺大的，她自己又拿绳子勒死者脖子，勒了半天，死者才不动了。你想啊，她肯定没那男的劲儿大，而且还喝酒了。喝完酒一般人都发软。”
“然后呢？”
“特戏剧性，等那男的取钱回来，两个人坐床边商量怎么处理尸体呢，这死者又坐起来了！”
“坐起来三次……”
“对，三次！最后一次，那男的使劲勒了半天，又拿起来刀子一个劲儿捅了也不知道多少下，这回是死透了。”
“尸体扔在一个井盖下面了。”
“据犯罪嫌疑人昨晚交代，他们两商量了半天，就是把死者的尸体扔在化粪池里面了。”大淳环顾四周，“但是，你也看到了，这小区里这么多栋楼，每个楼都关联着一个化粪池。昨儿个夜里，一个是他喝酒了，一个是那女的三个起身把他吓得不轻，他也说不清楚是哪个化粪池。”
“难怪刚才一想那个女的我就要吐呢……”，师笑然想了想，“那个井盖左侧有两颗树，间距大概是一米五六的样子。旁边是浅绿色的铁艺栅栏，有点破旧，上面有氧化的痕迹。”她按照脑屏的显示给大淳描述，“他女朋友也不记得吗？”
“那女的什么都不说，口儿特硬。早晨，跟分局领导请示完，我们拉着犯罪嫌疑人就过来了。到了以后，他就指认了一个井盖。”
吐了口气，大淳接着说：“结果，没有！”
“你们领导疯了吧？”
“可不是嘛！一顿骂街！”
“那就看其他的啊！”
“废话！我还不知道看其他的啊！”大淳看着那一片井盖，“打捞一个成本是五千，你看看这有多少个！而且，那孙子一看没打捞上来直接翻供了，说昨天晚上自己喝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
“大地他们还在审讯犯罪嫌疑人呢，又四个小时了。我这不是出来找你了嘛。”
“我刚才说了，那井盖左侧有两棵树……”
“你自己走过去看看，你说的特征不止一处。”
师笑然马上下车，顶着大太阳走了过去，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确实，有三处井盖是符合她描述的特征的。然后，她又反复在三处井盖旁佛掌法探测了几回。最后，掏出手机，她又用奇门遁甲起局。
坐回车里，“3号井盖，就是那个。”师笑然特别肯定的对大淳说。“领导能不能同意继续弄，就是您的事儿了。”
“你确定吗？再认真看看。”
“我很确定。如果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师笑然一本正经的说。“我打车回茶室了。”
走向小区大门方向，师笑然一边观察路两边停靠的车辆一边琢磨，“这受害者并不是昨天在白色宝马x3上的大波浪，到底她住在哪栋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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