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温旧业
“把小穆与吐蕃结盟的事告知彭仑，看他有何反应。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他在永清县为官多年，应该知道如何应对。你们就等着圣人派人来查小穆吧。而我，非常愿意替你跑个腿，去永清县传个话。”李回春往巷子里退了几步，说话间一直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我彻底懵了：“什么？你……你去给彭仑传信？”
李回春道：“从这儿到永清县，以你们的本事，骑马会吗？驾车的话差不多半天功夫。而我轻功还不错，准备一匹快马，骑一阵儿，跑一阵儿，天黑就能赶到，等彭仑忙完了，明天天亮前绝对正常出现在回春堂，不留一丝痕迹。”
说起骑马，我还真是受不了，宋二郎和苏小吕怕是也不会吧。只是李回春他居然愿意帮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大夫，你……你跟小穆又无仇无怨的，干嘛要这么做呢？”宋二郎也疑惑了。
“因为我不想让他再当官了，我要圣人免了他的职。”
我被李回春的回答惊呆了：“为什么？你可是他的挚友。他对你的感情哪是我们能比的？我记得听龙雨寒讲，你们回春堂搬家那天，他与你重逢，当着杜氏医馆伙计和天眼队捕快的面，哭得稀里哗啦的，全然不顾自己钦差的身份。”
“是。”李回春突然眼睛红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当时的那一幕有些感动。
“我恨他是因为他杀了佳佳，但他对你情深意切，你为什么也要害他？”我不解地问。
李回春微微闭了眼：“当钦差太累了，我只希望他每天开开心心的，少管闲事。”
“那也不至于给他安个私通敌国的罪名吧？若查清真是事实，没准儿还会杀头的。”宋二郎说着，一回头看到我，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道：“不过他杀了佳佳，也是罪该万死！”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回春掐指算道：“从永清县飞鸽传书到长安也就一天功夫，最快在正月十五可以等到圣人派人来。”
“好，那我就安心等到元宵节那一天。”
……
不是我能等，只是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如果我也像李回春一样身手不凡，我一定好好儿去教训小穆一顿。
回到家，再次面对着空荡荡的院落，我又潸然泪下。谁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的？那一定是他没有遇到真正伤心的事。
到处都是王佳佳的影子，她笑得那么甜，那么美，可就是让我无法触及……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磨坊，那圆圆的磨盘也正静静地看着我，好似期盼着我的宠幸。我打开旁边的布袋里，里面还剩半口袋黄豆。
一晃都休息了半个月了，也该继续干活儿了。因为只有找点儿事做，让自己忙起来，才没有太多的精力去胡思乱想，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我量好黄豆，过了筛，泡上水，又将盆、桶、装豆腐的一些家什搬到井边清洗干净，直忙到了天黑，才随意到厨房煮了碗面疙瘩吃了，然后倒头便睡。
……
翌日，卯时未到，我便又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待把担子挑到了江湖客栈门口，天才大亮。
“江湖啊，今天就又出摊了？大正月的，也不多休几天？”福伯依旧笑呵呵地问道。
“是。今天都已经初十了，歇得够久了。”我答道，朝店内看了一眼：“不知东家还同意我在这儿摆摊吗？”
“同意同意，老板娘早就发话了，让你随意，我们东家什么都听老板娘的，当然也是同意的。”
“那多谢了。”
福伯却扫视一眼客堂：“额……要不你就摆在门口吧。现在气候也暖和一些了，老方也憋了有些时候了，想在这角落里说说书。”
“好。”我知道他们客堂里也就这么大的地方，已经快到年尾巴了，又有好些人开始出来找活儿干，来客栈吃三文钱清汤面的必定大有人在，总得给他们留些地方。方老伯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就只有个说书的本事，自然要尽力为客栈挣一些回头客。
“还是老规矩，帮忙搬一箱到后厨去。”福伯拿出账本：“你的豆腐没涨价吧？”
我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没有，还是老价钱。”
“好，我给你记下了。”
我搬了一箱豆腐去了后厨，将剩下的一箱放在了屋檐下，旁边摆上了两张小桌子，又去后厨抱来了碗勺。今天新年后开张第一天，不敢做的太多，一是一个人挑不动，二是怕卖不出去没个好彩头。
“有豆花吗？”
我刚把一切置备妥当，便听一个女子纤细的声音问道。
“有。”我赶紧答道：“娘子是在这儿吃还是……”
我的话在我抬头的瞬间陡然停了，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女子那双温柔的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香岚，穆娘子前天新买的丫鬟，虽然我知道她不是王佳佳，可是……她们的眼睛实在是太像了。
“在这儿吃。”香岚放下手里的空篮子，在小凳上落座，害羞地朝我捂嘴一笑。
我终于回过神来：“好，马上……马上就好。”
我嘴上说着，手不知怎地竟抖得厉害，哆哆嗦嗦地舀了一碗送到了她面前，再也不敢多言。
“真好吃！”香岚夸道，慢慢品尝起来。
我忍不住偷偷看去，心中更是大惊，她居然连吃东西的样子都那么像王佳佳。细长的手指轻轻扶着碗，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持勺，剩下的两指向外翘起，如盛开的兰花。
记得以前我还笑话过她，说她太做作，又不是大家千金，吃个饭有必要摆出这种姿势来？
她却笑道：“那要看是什么时候，如果实在太饿，我必定狼吞虎咽，但如果只是在享受美味，我肯定会慢慢品味，当然就会优雅一些。”
美味？她觉得好吃就好！我心中一喜，目不转睛地盯起她的红唇看起来。
“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东西？”香岚突然看向我，问道。
“啊？没……没什么。”我吓得赶紧扭过头去，装模作样地擦起面前的桌子来。
香岚呵呵一笑：“你这桌子不是刚擦过了吗？又没人用，干嘛又擦一遍？”
“我……”我还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我……好看吗？”香岚又问道。
我情不自禁地再次朝她看去，刚好和她四目相对，这眼神，温柔中带着魅力，让人很想更加亲近。如果王佳佳也这样与我对视的话，很快，我们便会忍不住相拥在一起，好好温存一番。
“哎，要擦擦口水吗？”一块帕子伸到了我脸前。
“暖心！”我吓了一跳，抬起袖子朝嘴上抹了一把，又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只觉得脸上如同着了火一般，顺着脸颊蔓延开去，直烧到了耳垂。
“暖心姐，你怎么来了？”香岚欢呼道。
暖心在香岚对面落座，瞟了我一眼：“娘子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买菜，怕碰到登徒子受欺负，让我来保护你。”
“登徒子？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如此大胆？”香岚左右瞧瞧，天真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啊，看着长得一表人才，可是，内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龌龊的勾当。”暖心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又朝我看了过来：“给我也来一碗豆花。”
“好。”我低头应道，慌乱地给她也打了一碗，由于盛得太满，还荡出了一些在桌上。
“多少钱？”香岚问道。
“两文钱，哦，两碗，一起四……四文钱。”我一时又结巴了。
“给。”香岚微微一笑，掏出四个铜板放在桌上，又慢慢吃上了一口，用胳膊轻轻一撞暖心：“怎么？这才刚出门，就又想你的龙大哥了？”
暖心抿嘴一笑：“臭丫头，胡说什么？”
“我哪儿胡说了，是谁口口声声说跟龙捕头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结果呢，昨天见龙捕头中了机关，不顾一切就冲上去救人了，看见龙捕头受了伤，更是担心地都快哭了。”
暖心脸一红：“好了，你能不能别这么讨厌？你都笑了我一晚上了，还不够吗？”
香岚用手指使劲儿压着嘴，强忍住笑：“不够。呵呵，看你们恩恩爱爱的样子，永远都看不够。娘子都发话了，说不差你一个丫鬟，让你安安心心嫁给龙捕头算了，可你为何还是一拖再拖呢？”
“我当初跟着娘子时就说了，不把娘子安顿好了，我绝不会出嫁的。”暖心坚决地说道，又吃了口豆花，斜了香岚一眼：“好了，别总是说我。我看啊，是你自个儿想嫁人了吧。”
“我……我哪儿有？”香岚双手朝脸颊遮去，脸未红，一对耳朵却早就如血染了一般，双眼又突然朝我看了过来。
我摸着发烫的耳朵，再次与她四目相望，心里也打起鼓来。
李江湖啊李江湖，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负心汉，不是心中只喜欢王佳佳的吗？怎么见到这个与王佳佳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就情不自禁地心动了？
“老板，来一碗豆花！”
我正在自责，又一人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循声看去，只见襄主已在我身边的桌旁落座，正茫然地盯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似乎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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