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返回的路上,大头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在我耳边埋怨着我。“你体会过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受吗?你有过蹲的两腿发软的时候吗?你知道那种蚊子叮咬屁股的痛苦吗?你……”我没等他讲完,说道:“等回去了,你挑饭馆,我买单。”大头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买不买单的无所谓,我就是想体验一下渔村的生活。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驳了你的面子。”
魏蓝似乎和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着有便宜就占的原则,她接口说道:“听者有份。反正也不差一双筷子。”就这样,我们还没有离开老家,我已经欠下了两顿饭。幸好我没有说什么时间能兑现。我心里想着,但凡联系我出去下馆子,我就说工作很忙没时间。你有你的张良记,我有我的过墙梯。
我买了两根奶油味的雪糕,把其中一根给了魏蓝。考虑到大头正在闹肚子,我就没有给他买。卖雪糕的商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这群小孩子没有什么零花钱,就在制造渔船的地方拾一些废铜烂铁和他换雪糕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骑着那辆老掉牙的二八大杠,载着用棉被盖住的木箱子。她告诉我们,现在的人都喜欢吃那些花花绿绿包装的雪糕,这种包装简单的奶油雪糕也快要停产了,以后只能进其他牌子的了。
商贩的话让大头很惊讶。“还以后?您怎么不盘个店面呢。我估摸着您今年有60岁了吧。蹬着自行车叫卖多累人啊。”商贩看着我和魏蓝人手一根雪糕,又打开了箱子,掀开棉被,拿出一根递给了大头。他笑呵呵地说:“我都快70了。自己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我闲着也是闲着,趁着还能动弹,自己有点事情做,还能减轻孩子们的负担。”
我抢过大头手里的雪糕,撕开纸皮包装,用舌头赶紧舔了几下。“等天冷了,你就可以清神会了呗。”我躲开大头的拳头,问道。“那怎么行呢,天再冷一些,我就卖糖葫芦了。”
时间可以很快,能改变一个村子的营生方式。时间又可以不变,总会有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守着。旧的生活和事物会消失殆尽,新的生活和事物会忽然而至。在这里,顺应时代潮流也好,坚持不变也罢,都只不过想要属于自己的生活。
下午三点左右,潮水上上涨了。出海的渔船陆陆续续的返航了。渔民站在船头,吆喝着,手上挥舞着麻绳,套在码头边上的木墩上。还没有等船完全停靠下来,等待在码头的鱼贩子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上渔船。渔民从装着氧气泵的木桶中,捞出捕获的海鲜,分门别类的装在塑料箱里。此时码头的空气中都是渔民和鱼贩子讨价还价的声音。这种情况大概会持续两个小时,等渔民将船上的海货卖完,鱼贩子也满载而归。热闹一时的码头才会安静下来,只剩下浪花拍打着船体的声音。
大头拒绝了我家里人再次做晚饭的好意,他表示不能让劳累一天的我爸还要为我们晚饭操心。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应该是吃不下了。魏蓝也附和着说,要自己解决晚饭。我只能在其中协调,最后决定整一顿火锅。
魏蓝自告奋勇的要去菜店购买一些蔬菜。本想偷懒的我只好陪着她一起去了。大头推脱自己肚子不舒服,留在了家里。
“你们这里菜价怎么这么贵啊?”魏蓝挑选着蔬菜小声对我抱怨道。“你看,这菜比我平时买的,要贵6毛钱呢。”
我撇撇嘴说道:“我的大小姐啊。这里是渔村。都是盐碱地,只有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才能活着。”魏蓝眨着眼睛略带深意的看着我:“咱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别了,想想可怜的大头吧。至少让他活着回去吧。咱们多买蔬菜,一会儿我来结账。”一想到因肚子不适而哼唧唧的大头,我同情的说道。
“好嘞。没问题。”魏蓝爽快的答应,又重新挑选起蔬菜。
呃,她好像就等着我说出那一句我结账呢。
在菜店购买结束后,我特意去了村里的诊所给大头买了乳酸菌素片。当我和魏蓝回家后,把东西收拾好,去给大头送药。他正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武侠世界的杂志。旁边还摞着很多其他杂志。
我看到杂志大惊失色,忘了给他送药的事,一把夺过杂志,质问道:“你从哪里翻出来这些杂志的?”
大头明显被我的举动和语气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我问叔叔有没有什么书可以看,他让我在书柜里面找找的。”大头指着有些年头的书柜说道:“都是在这里面找到的。”
我打开书柜没好气地问道:“这里的东西不能乱翻。想看书的话,提前和我说,我给你找。”
魏蓝见我生气,赶紧打圆场道:“大头他也不知道书柜里面的东西对你很重要。这事也怪我,走的时候拜托他帮我问问你家有没有书。”
“你呀,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自己带的书都没看完,你会想着从我这里找书?”我接着问道:“你没看里面的东西吧?”
大头摇摇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没有。我把杂志拿出来了,那些奖状和信封都放里面了。”
听见大头没看那些东西,我如释重负。“接着!”我掏出外套口袋里面的药盒丢了过去。大头伸手稳稳地接住。“你赶紧吃药吧。”
“这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大头委屈巴巴地说。“噗!”看到大头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我刚才说话有点冲,你别往心里去,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魏蓝看我们两个现在像没事人一样,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插口说道:“两位先生如果有空的话,能不能去洗洗菜?”
“没问题啊。您就擎好吧。”我拉起坐在床上的大头。“不过啊,先让这个病号先把药吃了。”
洗菜是一门技术活儿,至少在我和大头眼里是这样的。我们俩想帮着魏蓝一起洗菜,可是没有一会儿就被赶走了。她的理由是一棵好好的菜,能让我们两个洗成光杆司令。也不能全怪我和大头,魏蓝说的要把菜洗的很干净。那菜叶蔫了,肯定不能要了吧。菜叶上有个虫洞什么的,也应该处理吧。
“你们俩还是去准备火锅调料吧。”魏蓝叹了口气说道。“早说嘛。那我们走啦。”我和大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露出对方都懂的笑容。
“砰”的一声,我已经数不清这是开启的第几瓶啤酒了。我也同样记不清自己出去上过多少次卫生间了。有的人喝完酒倒头大睡,有的人是越喝越清醒,而有的人呢,喝完酒就成了话痨。很不幸,我和大头属于最后那种人。
“嗝,嗝。你今天什么情况?”大头打着酒嗝,醉眼惺忪看着我。“因为几张奖状和几封信就差点和我翻脸。”
我自知有愧,举起酒杯。“来,我再自罚三杯。”说完话,一饮而尽。接着我又连续倒了两杯,都是一口喝完。“唉,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本来藏的好好的,你非要问,我本来不想说的……”
“那你就不要说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魏蓝冷不丁地打断了我。
“不行!”我和大头异口同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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