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圣墟子
乐宁是不是乐宁,从太皇太后的脸色上,小七妹承认自己眼拙,看不出来。
三个泥人偶已经一字型的排开在偏殿的柜子上了。
被煮过剔除了皮肉的头骨就是被小七妹两刀砍死的鹰钩鼻子。
而永慧大师从大袖子里取出一幅卷轴来:“小道友的这手技艺已经出神入化了,太皇太后请看。”
“南诏国覆灭后,圣墟子不远万里,从云南边境而来,一路与各地佛寺辩经交流。”
“元丰元年,在大相国寺重建后得辩经法会上,当时的梅探花郎曾做了幅画赠与本寺。”
卷轴缓缓打开,大相国寺的法坛里,盘腿坐着许多和尚,其中一人除了头饰和发型,脸部轮廓与小七妹捏出来的泥人头一模一样。
“他就是圣墟子,南诏阿吒力教传人,昌平王败后,他不知所踪。”
永慧大师不尽唏嘘:“没想到当年立志将阿吒力教发扬光大的人,终是在俗世中染了一身罪孽,可惜……阿弥陀佛,圆满大德净出尘间一切恶念,归入无漏寂净涅盘界,当年种种,终归尘土。”
他将画像讲给高滔滔身后的女官,合十告退道:“贫僧知道他已死,便无甚其他要问的。”
小七妹看着画,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鹰钩鼻子用七星借命想要复活的,就是他的师父圣墟子。
若三平死了,自己是绝不会干这种让他复活的事的。
都是当人徒弟的,这鹰钩鼻子怎么就当得特别的清新脱俗别具一格呢。
她的视线一顿,在画像中看到了另一张曾见过的面孔。
“这是清凉寺的主持。”
被挂在石柱上死的那个。
“好,好,好个圣墟子,”高滔滔面色不见悲喜,唯有声音能听出愠怒,“九年前,他让哀家失去了两个孙子;如今,他的徒弟又让哀家与另一个儿子离心离德,搅得朝堂动荡,百姓遭殃。”
小七妹听她只说两个孙儿,并不提及孙女,心中诧异得很,莫非乐宁是真乐宁?
“传哀家口谕,将他师徒二人挫骨扬灰,混入恭桶香灰里,享举世之浊臭……”
“太皇太后,除恶务尽,”李昱白拱手道,“南诏国的余孽,只怕潜藏在朝堂和江湖上,还有未查尽之处。”
高滔滔十分认同:“你说得不错,这些人狡猾得很,今日做这个府里的幕僚,明日做那个府里的心腹,利用这些人的不臣之心,挑起一桩又一桩祸事,委实可恨得很。”
李昱白:“臣愿领提刑司,将这些人一一拔除,以肃清朝堂,权集中央,请太皇太后将此案交由提刑司主理。”
高滔滔:“可。你想怎么查?”
“臣想分两路来查。”
“一路从安国府余孽查起,王定国已死,但当日想绑架官家与臣的武僧、于管事一行人,是从他安国府而来的无疑,如今对这些人知之甚详的,除了王大郎,便是润亲王,请太皇太后下旨,让臣与宗正寺一起审查润王一家。”
若是宗正寺来查,只怕为了皇室的名声与脸面,很多细节会不了了之。
高滔滔看了看他,又问:“另一路呢?”
“另一路,臣想审查八年前获罪被流放的罪臣、以及其他家被充入营妓的获罪女眷。”
他这话一出,本来就安静的偏殿,静得更诡异了。
高滔滔好一会才问:“你想查什么?是想重审永安里之乱吗?”
李昱白的腰弯得更低了。
他恭敬地回道:“是。”
听到的他回答的小七妹心潮澎湃。
只听高滔滔气势逼人的追问道:“那你的目的是想为林家翻案,还是想为刘少傅一家申冤?”
“你若想为林家翻案,那有罪的便是你恩师刘少傅;你若为刘少傅一家申冤,林家阖府便砍得没错。”
李昱白的脸色愈发苍白,但他将衣摆一撩,恭敬地跪了下去:“太皇太后,陈南山审理安国府的部分卷宗,臣已经送到宝慈殿。”
他一跪,小七妹只好也跟着跪在他身后,只听到他铿锵有力地说话声。
“七星镖局的几位镖师的供词,臣也送到了宝慈殿。”
“安国府王大郎之妻崔芙,在此次平叛中不惜以身入局,为两浙路大军攻打金陵、援救官家,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她口述的供词中,王大郎在醉酒后亲口说过,王定国王大郎曾在秦淮河上宴请过昌平王一行人。这一点,安国府没死的幕僚也能作证。”
“永安里之乱背后还有许多秘密没被查出来……”
高滔滔打断了他:“你要知道,当年的永安里之乱,是先帝在病中亲自审查并朱笔御判的。”
李昱白:“正是因为如此,臣才恳求太皇太后给臣审查之权。”
高滔滔半响没做声,只看到她曳地的衣摆在李昱白身前停了下来:“官家即将亲政,他素来信服你,你为何不等两日让他下旨。”
“臣素来仰仗的,都是太皇太后的仁慈之心,”李昱白答道,“本朝外姓王,子侄皆闲散,臣能入职户部兴修水利,仰仗的是您对万民的慈爱之心;臣能依靠些微功劳入职提刑司,仰仗的是您对冤假错案受害者的一片慈爱之心;臣能辅佐官家,仰仗的是您对官家的一片慈爱之心。”
“太皇太后初心不改,臣便初心坚定。”
高滔滔语调缓慢地问:“李昱白,你的初心,是不是一直就是要重审永安里之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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