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老子打生下来就没受过这份窝囊气,这个年纪还能险些让人摁在榻上糟蹋了。

“给窝坠,天牙海叫也要坠,活要见人,使要见尸!”

我心里恨极了,奈何嘴里还疼的乱颤,好好一篇狠话,说成了一句笑话。

彩玉不敢笑,可手上托着的米汤却抖出了涟漪。

我见状,一拍榻架子就站了起来。

“不徐笑!债笑扣里月钱!”

彩玉闻言彻底忍不住了,搁下米汤就从房里跑了出去,刚出房门就是一阵儿前仰后合的笑声。

梁管家一张老脸憋的青红相间,却还强忍着拱手:“老......老奴......这就去吩咐影卫追杀那单于......”

说罢,也不等我准退,老腰一扭便逃也似的出了西厢。

我站在房中,恨的咬牙切齿来回踱步,就连膝头隐隐作痛也顾不上了。

虎口的伤刚好,嘴里却又添了新伤。

流年不利到这个份儿上,也是世所罕见。

我摸着腰间的小葫芦,一边摩挲一边给自己顺气,嘴里默默念起了心经。

诵经静气,是佛门一术,本是修身养性的法子。

如今被我嚼在嘴里,烂舌头诵的稀碎,没一个字能念就清楚。

我无法,只得走进书案之后,扯了两页儿白净的小宣,预备将这一篇心经抄录抄录,以求静气。

谁知刚坐下,墨都没研开,梁管家便去而复返,站在案前又拱手。

“王爷......嘉峪关来信了”

我挑了眉,搁下手里的徽墨条子,伸手接过了梁管家递来的信。

封上无款,但从嘉峪关来的信,不必落款,我也晓得是谁。

展信之后,字有四行。

【陛下旨意与王爷手谕,意有相叠,一道入关,问慈帐下兵马七万,随时恭候王爷调遣】

我看着信中内容,不由苦笑,宫中那位早就料到我会请兵于颜问慈。

竟早早将旨意送到了嘉峪关,好叫颜问慈名正言顺的起兵清叛。

我的手谕能和陛下的旨意,同时送到颜问慈的案头上,可见我发信那日,陛下也在宫中颁了旨。

心里一块石头落地,我将信件锁在书案下的匣子里,又提笔回了一封信。

【西北叶军,十五万兵马有余,酌情起战,不可强破,以免玉石俱焚,攻心为上,不战而胜为上上策,若起干戈,烽火切莫烧及百姓】

写到这里,我又沾了点墨汁儿,将信纸反转过来,再续了一行小字。

【若能得见北地单于呼兰氏,即刻乱刀砍死,不必追问缘由......遇不见就算了,正事要紧】

写罢了信,我嘟起嘴往未干的墨迹上吹了一口气,谁知就这么个动作,也疼我的脸皮抽筋。

信回罢,天便黑。

我敛气将心经抄过三遍后,方才觉得心里宁静了些。

再抬头时,却见嘀嘀飞进了西窗之下,此刻正站在一个立花瓶的小几上,盯着我细细打量。

围着绿翎毛的颈子活泛极了,一张一弛,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我见它便心慌,连忙走过去将这御鸽托进手里,嫣红的鸽子脚上拴着小指粗的竹筒。

启开竹筒后,里头是洒金宣上裁下来的一片纸角。

【科举出榜在即,吏部尚书胡蒙,兵部尚书杨舒平,不利社稷,伺机除去】

胡蒙,杨舒平。

我皱了皱眉头,将这一片纸角架到烛火上烧了,灰烬落入烛下瓷盏之中,将清清一碟蜡油染了色。

黑不是黑,红不是红。

我看着这缕灰烬,略一思量后,便穿过后花园进了书房,将崇然留下的叶党花名册又细细翻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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