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为你自己活吧
带着眼镜的医生来回翻看手中的检查单,过了很久才缓缓摘下眼镜看着安平。
安平瞬间明白医生的意思,转头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安旭道:“报告单掉了一张,应该在三楼,你去找找看。”
安旭皱起眉头,疑惑的看着他。
‘不可能,走的时候,我确认没有忘记拿。’
见状安平立马就转向医生,“医生您说说。”
老医生眼神在兄弟俩身上打量一圈,煞有其事的道:“确实少一张。”
“你看吧。”安平一脸‘你看我没骗你吧’的表情。
疑惑的挠挠脑袋,安旭只好起身去找报告单。
就在安旭走后没多久,安平便收起笑容,担忧的目光看着医生。
老医生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口水,接着重新戴上眼镜,拿起报告单叹了口气。
“你弟弟这个情况我之前听你说过,从检查结果来看,情况不太理想,手术成功几率不大。”
安平的心一下就跌到谷底,他反应一会儿,抿抿嘴,带着最后一丝期冀。
“那成功几率有多少呢?”
“百分之二十一。”医生顿了顿又道:“你这个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但凡早一些,手术成功的几率还是有的。”
医生的话就像是一记猛锤砸在心上,安平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想到安旭这么些年来受的苦,安平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安平和安旭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两人是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兄弟。
这样的兄弟姐妹关系在福利院里一抓一大把,因为院长姓安,所以福利院里的孩子都跟着院长姓。
其实福利院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一些生了重病,或者是有先天性残疾的孩子,像安平和安旭这样没什么残缺的孩子才是极少数。
安旭比安平小7岁,安平15岁从福利院出去打工的时候,安旭才8岁,但是就是这个8岁的孩子,救了安平一命,但是也留下了永久性损伤。
院里给孩子们提供的教育资源有限,安平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自己攒上高中和大学的学费。
因为院长说过,读书才是穷孩子唯一的出路,像他们这样的孩子,更是要好好读书。
安平成绩一直不错,考了镇上最好的高中,初中一毕业就去了村里的化肥厂工作。
化肥厂干的都是些苦力活,味道大而且还很脏。
小安平白天在化肥厂,晚上就去给饭店刷盘子。
那天村里下大暴雨,天黑,山路难走,但是安平为了两百块的全勤冒着大雨往饭店赶。
安旭从小就喜欢粘着安平,以往见哥哥去工作从来都是不哭不闹乖乖等他回来,但是那天却一反常态拉着他的衣角哭闹着不让他走。
安平自然是舍不得,但是为了学费,咬咬牙狠心走了。
大雨打的眼睛都睁不开,安平好几次差点滑倒。
轰隆的声音传来,安平抬头往上看,原来是大暴雨的原因导致山体滑坡,巨大的泥石流从山上滚下来。
安平吓得连忙拔腿往回赶,但是却又一次因为雨水滑倒在地。
眼看泥石流就要到眼前,恐惧淹没心头,安平双腿发软,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
“哥!”
稚嫩的嗓音撕心裂肺的从后方黑暗里传来,安平就看到到他腰跟前的小屁孩哭着边喊他边往这边跑。
担心安旭的受伤的恐惧淹没了心里的恐惧,安平凭借巨大的爆发力一把从地上爬起啦往安旭那边冲过去,抱起他就闷头狂奔。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渺小的不堪一击,两个加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孩子又一次倒在山路上。
好不容易爬起来,而危险也已经来到眼前,八岁的安旭一把推开安平。
安平顺着路边的斜坡倒头滚下去,也就是这一推,安平滚到山下的草丛里,勉强留住性命。
等到安平恢复意识的时候,想起安旭,不顾浑身疼痛,疯了似的往上爬。
痛到快模糊中,安平听到了搜救队呼唤他的声音,生存的巨大喜悦让他高声呼救,并且成功被找到。
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安旭,院长跟他说,安旭正在抢救。
并跟他说,当时救援队找到安旭的时候,孩子已经快没气了,不仅如此,一根小孩手臂粗的木桩就插在他的喉咙那里。
连救援的医生都说,这孩子命大,这样都还没死。
出院后的安平把自己工作的钱全都要了回来,一分不剩的全给安旭交医疗费。
icu这种地方,一天就是一万块,他这几千块钱连应急都算不上。
起初院长还愿意帮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院长能筹集到的钱也有限,停掉icu只是早晚的事。
这件事一直是安平心里的刺,他跪下来给医生磕头,求他救安旭,医生看他可怜,便集合医院里的医生每月给他捐一点。
安平没有选择继续上学,而是去城里打工,并且每月都给医院寄钱。
就这样持续一年多不间断的治疗,安旭这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唯一不好的,就是安旭声带严重受损,怕是以后都没法说话。
安平不想让安旭留下残疾,但是声带手术的手术费他一点都担不起。
福利院里还有几十口残疾的孩子要养,安平干脆一咬牙,直接把安旭带出来养在身边。
思绪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坐在医院大厅发呆的安平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一懵,半晌才接通电话。
“喂,季总。”
原本还想劈头盖脸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接电话的季岭听到他略带疲惫得声音瞬间哑火。
“你现在在哪儿?”
安平捏捏眉心,直呼季岭烦人。
“b市第一人民医院。”不等季岭说话,安平继续道:“季总,请假的日子烦请您别给我打电话了,之后回去我会补上的。
再说了,我这工作又没有需要和别人对接的地方,就是一替身,您对我也没有真感情,而且现在苏先生也回来了,您就趁这个时间好好和苏先生培养感情不好吗!”
安平没想着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说着说着,竟是一股脑全部发泄出来。
他有些崩溃的捂住眼睛,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一丝哽咽。
安旭的事是他这辈子也放不下的心结。
要是他能说话,就不会在上学时被校园暴力。
要是他能说话,也不会因为为了给自己减轻负担偷偷去打工,结果因为没有回答客人问题而被打进医院。
要是他能说话,也不会走到哪里都被别人带有色眼镜看着。
“我现在就想自己静一静,求您了”
越是活泼开朗的人,崩溃的时候越让人心疼。
因为他们才是最会伪装的一群人,你总是能在他脸上看到笑容,你也从来不会从他嘴里听到悲观的话,仿佛伤心难过这种情绪在他们身上体现不出来。
在难过的时候他们总是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安慰你,逗你开心,但你却很少能从他嘴里听到他的不开心。
季岭没想过自己会见到这样的安平,听着手机里崩溃哽咽的声音,他以为自己会因为对方冲自己发泄情绪而生气,但是他没有。
空气沉默几秒,季岭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知道了。”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安平却忍不住鼻酸起来。
摁掉挂断键,安平仰着头靠在墙上,努力别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眼角瞥到往这边走过来的安旭,安平抹抹眼泪,深呼一口气,做好表情管理,笑着看着安旭。
‘哥,我没找到你说的那个单子。’
“是不是你没认真找?”
安旭不服气的嘟起嘴,手指飞速比划着,‘我认真找了!我连椅子底下都看过了,就是没有!护士都说没有!’
安平见他气呼呼的模样,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行行行,哥相信你,没有就算了吧。”
在回宾馆的路上,看着璀璨的星空,安平却无心欣赏。
一旁的安旭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下来。
安平转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安旭,疑惑的看着他。
“安旭?”
‘我知道我的嗓子没法治,我可能一辈子都说不了话。’
安旭耐心的比划着,‘但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哥你也不需要给自己施加压力,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我从始至终都么有怪过你。’
‘倒不如说,我才是过意不去的那个人。哥你为了没有血缘关系的我,没有上高中,连你心心念念的大学都没去,这么些年,一直攒钱带我东奔西走去看病。要说亏欠,都是我欠你的。’
安平眼睛通红,努力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安旭吸吸鼻子继续比划,‘我不想治我的嗓子了,就算不能说话,我也能赚钱,我可以帮你一起分担压力。’
比划到一半,安旭擦擦眼泪,哭着比划。
‘余下的人生,你别在为了我到处跑,为你自己活吧,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兄弟俩一前一后站着对视,安平久久没动,只是红着眼沉默不语。
安平望着身高还没他高的弟弟,满脸坚定又倔强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不上高中要出去打工时的自己。
眼泪不经意间掉下来,安平笑的无奈又心酸,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
“你俩谁是安平啊?”
闻言,兄弟俩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来源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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