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41
狂躁的心跳声回荡在二人之间，露易丝单薄的睡裙摩擦着粗糙的黑色外套，后背被迫埋在身后人的怀里。
但露易丝完全没有余力思考其他问题，她迫切地想出声确认现在的状况，然后脸上的手却和他的主人一样毫不留情地将所有声音盖回口中。
“别出声，我带你离开。”
身后的声音冷彻得就像十二月的飘雪，让露易丝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拼命挣扎，打落了身后人的面具，甚至想用脚踩上那双因为雨水而沾上泥点的皮鞋。
“你……!”身后的人没料到女孩如此疯狂，一惊之下松开了手。
邻居路灯的微光照亮了眼前的雨线，也照出了少年的脸廓，那张熟悉的脸挂着雨珠，不知是不是夜晚的关系，他拧紧的眉头就像挂着夜色般凝重。
“西弗……勒斯？你是来帮我的吗？”
露易丝先是惊喜于斯内普的到来，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但少年的表情全然没有再会的喜悦，他身着的黑色长袍却让女孩回忆起莉莉的信。
她的心很冷。
就像是天上落下的雨，狠狠砸在泥上，找不着踪迹。
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启，却是不自觉流露出的地狱之语。
“……还是……来杀我的？”
露易丝仰着头，任由雨滴没有阻碍的打在脸上，一双银灰色的眼睛直视着少年，没有避让，没有畏惧，只有些许悲伤。
那样的眼神如同细针，扎得少年的手不自觉收紧。
“跟我走。”
斯内普没有解释，只是冷酷地重复着原本的话。
时间就好像凝固在这一刻，就连风都停滞在二人之间，露易丝没有动，这让少年伸出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他回想起那双绿色的眼睛，似乎也是这样望着他，里面充满他看不懂，也不愿意懂的情绪。
“……我相信你，西弗勒斯。”
然而女孩没有说出他预想的话语，而是坚定地望着他。
少年伸出的手微微颤动，不知是该叱责女孩的天真还是该因她的信任而喜悦，但无疑这一句话让他的行动有了价值。
“但我不能丢下家人，你明白吗？”露易丝摇了摇头退后半步，她捏紧了手中的魔杖，即使双腿在打抖。
“你的脑子进水了吗？你会被杀掉!”斯内普压低的声音被风雨声掩盖，但遮盖不住他的愤怒。
那可是3名身经百战的食死徒，她没有哪怕001的胜算!
“可是、可是爸爸妈妈还在楼上!”露易丝已经听到楼上战斗的声响，她没有继续和斯内普纠结这个话题，而是直接转身朝后跑去。
然而她还没跑开两步，背后就像电流一样划过，双腿烂泥一般软在地上。雨势越来越大，露易丝无力地趴在湿漉漉的草坪上，原本粉色的睡裙沾满了泥点。
楼上的响声和喊叫声越来越大，但四周的房屋依旧沉浸在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起，琼斯家的院子似乎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
斯内普举着他的魔杖，直直指着女孩的方向，像握着一把利剑划开了雨幕。
“西弗勒斯!你不能这样!”露易丝嘶喊着，战斗的声音埋没了女孩的嚎叫，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带起她的绝望。
“爸爸妈妈还在上面!”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在露易丝的脸上混杂流下，让她的脸看起来愈发不堪，“我必须回去!”
露易丝举起魔杖想要对抗，却被已经上前的斯内普一把抓起打断了动作。
“放开我!你要真当我是朋友就该让我回去!”
女孩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没长大的身形，她胡乱挥舞双臂试图摆脱控制，但完全抵不过成年男子的力量。
“如果你还能动动你那不发达的大脑，就该知道我是冒着风险来救你!能救出你一个已经是万幸了!”斯内普死死钳着疯狂扭动的女孩，用他最凶狠的语气撂着狠话。
闻言露易丝哭得越来越凶，就像满是尖刺横冲直撞的豪猪。
“我只知道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楼上的炸裂声就像空袭一般震耳欲聋，露易丝似乎还能听见父亲怒吼着她的名字。
露易丝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没有理智也没有逻辑，她只想赶快回到父母的身边。
嘶嚎着，哭喊着，但没有丝毫作用。
原本一片纯粹的天空，终究被风雨撕裂，化成无数碎片碾碎在泥土里。
斯内普索性没有再任由女孩胡闹，直接举起魔杖给她施了一记昏睡咒，睡意渐渐战胜了冲动，即使再怎么不甘，露易丝的眼皮还是紧紧闭上，四肢软软地耷拉下来。
方才还如同疯子一般的女孩，现在就这样安静地窝在少年的怀里，没有生气，也没有声响。
就和死了一样。
斯内普想着。
他没有伤春悯秋的时间，一把抱起昏睡的露易丝，急急幻影移形离开原地。
夜雨没有停歇，打在无人的街道上让本应闷热的环境有了几分凉意。
斯内普将昏迷不醒的露易丝轻轻放在不会被雨淋到的街角，沉默地看着她即使失去意识依旧不安的神情，收回了准备离开的脚，又为她施了一个保暖咒。
黑色长袍在雨中转身，伸手戴上黑色的面具，没有再留恋地幻影移形离开了原地。
“你把风把到哪里去了？我们已经结束了，这家不是还有个女儿吗？你找到她了没有？”
当斯内普回到巴特西区的琼斯家，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只有满地被风雨打落的蔷薇落满昏暗的院子。
他将所有情绪隐藏在面具后，不带一丝感情地回道：“我搜索了整个社区，没有找到。”
“算了，我们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了，再不走那群狗鼻子一样的傲罗就要闻风来了。”黑巫师们朝房子放了把火，简单地处理了现场就准备撤离。
斯内普在幻影移形前最后朝琼斯家原本温馨的院子望去，在雨中滚滚升起的浓烟中，一枚巨大的食死徒标记在风雨中飘浮在屋顶上，就像是嘲笑着人们的无力。
将一切抛在脑后，少年回头迈入一阵虚空中。
斯内普跟在他的食死徒同伴身后，低着头任思绪翻滚。
这是少年第一次参与清除任务，却不曾想这次便是他熟悉的琼斯家。然而他的手臂已纹上了无法背叛的记号，当他下定决心踏入这个黑暗沼泽时就已抛弃了人性。
他已没有退路。
一张笑脸猝不及防地在斯内普心中闪过，照亮了些许他原本深陷泥沼的心。
他真的能对那个女孩下手吗？
那个聒噪的，圣母心泛滥的，总是缠着他，会对他笑的女孩。
她还坚信着自己是她的朋友--真是讽刺。
斯内普觉得胸口有些烦闷，这不是好现象，但他将其归罪于作为食死徒行动的紧张感。
到达琼斯家时，斯内普看着满院的花朵与温馨的布置，心中却想着不愧是露易丝的家，与他在蜘蛛尾巷的巢穴简直是天壤之别，但他又想，很快这个地方就会被战斗和死亡所污染，也许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他们确定了巫师的家后迅速打开了托马斯设计的防护措施，如入无人之境般涌入了原本井井有条的院子。
踩下的蔷薇沾上了泥泞，失去了芳香，食死徒们嚣张地在屋内搜索。斯内普原本以为女孩会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同行的人打算找出她，利用她做人质，但打开露易丝房间时却没有发现人影。
斯内普想起露易丝曾告诉他的草药地，他借口把风跑了出来，没有引起他人的疑心。
女孩果然正独自躲在蔷薇架后。
幸好。
斯内普脑子里只剩庆幸。
但这很矛盾，因为他本应是女孩的敌人。
但是少年欺骗不了心里最本能的想法，他像疯了一样朝女孩伸出了手，他想带她逃跑，即使那会让他成为叛徒。
然而女孩知道了他的身份，猜到了他到这来的目的。
但是她说，她相信他。
这该死的好心肠，轻信他人的蠢货!斯内普只想开口这样训斥她，却如鲠在喉。
必须救她。
少年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不顾成为食死徒的叛徒，不顾女孩的反抗，他强硬地完成了这一目的。
他一定是疯了。
即使露易丝会恨他。
手臂上的纹身发热，唤回了斯内普的思绪，看着前方的同伴们那鬼魅一般的黑色背影，他在面具下的嘴角嘲讽地弯起。
这又有什么所谓？已经选择黑暗的他，和身在光明的她，未来终究是不会再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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